雨欣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逃离犯罪现场的。只知道自己匆匆穿好衣服, 挣脱了薛光耀的怀抱,红着脸冲出门去,却和上楼来叫他们吃饭的张嫂撞了个满怀!来不及道歉, 在张嫂疑惑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她拿着包在街上溜达。唉, 没想到两年多后, 旧事重演。在同一栋别墅, 同一张床上, 和同一个人……
她狠狠敲着脑袋。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啊,明知道自己和他不可能有完美的结局,怎么还这样放纵自己的感觉呢?对了, 如果……如果再怀孕了可怎么办啊……
心烦意乱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打开一看, 发现之前已经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了, 全都是他打来的。
想了想, 还是接了。那边立即传来薛光耀急迫的声音,“雨欣, 怎么回事,现在才接电话?哦,算了,这不重要,告诉我, 你现在在哪里, 我来接你……”
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这让雨欣乱糟糟的心有了些许安慰。至少, 这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对她不闻不问的。只可惜, 她现在心里很乱,还不想见到他。
“嗯, 我很好,在逛街呢。我先挂了啊……”
那边薛光耀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眉头紧蹙。什么,她说她在逛街?在落荒而逃之后?她还真是好兴致啊……
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这个丫头,到底搞什么名堂?之前的他们,不还情意绵绵,柔情蜜意的吗?是因为紧张,还是……只是,不管因为什么,他都想告诉她,两年多前抛弃她的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再发生了。这一次,他是认真的,很认真。因为,他爱她,他确定。
***
回到家里天色已经很晚了,屋子里很黑。雨欣突然想起了医院的事情。怎么,难道老妈还在医院?
打开灯,却突然看到沙发上坐了一个人,她吓得尖叫!
“叫什么叫,是我。”沙发上的人慢慢开口,居然是她母亲曾惠。
她抚着胸口,喘粗气。
“老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啊?既然回来了,干嘛不开灯呢……”雨欣边说边走到母亲身边坐下。
这才发现老妈眼睛红红的。她一愣,难道医院那孩子……
“老妈,发生什么事了?”她只能旁敲侧击。
曾惠赶紧擦了擦眼睛,掩饰地说道:“哦,没事,今天有个同事的孩子生病了,所以心情不太好……”
同事的孩子?原来那是她同事的孩子?雨欣半信半疑盯着她。可是,今天那个中年妇女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绝对不是老妈单位的同事!她小时候常去老妈图书馆玩,那些叔叔阿姨她都很熟悉。
“是谁啊?”她故作随意问道。
母亲愣了下,才开口,“哦,是汪兰阿姨……”
汪兰阿姨?她更是熟悉得很。矮矮的,胖胖的,和今天那个瘦高个妇女体形完全不一样,所以绝不可能是她眼花。
她不吭声了。看来,老妈真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对了,你吃饭没?”母亲问她。
“吃了。”她说。其实她没吃,因为没有胃口。
“哦……那你早些休息吧,我有些累,先回房间了……”说完母亲起身。
“妈……”她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怎么啦?”母亲回头看她。
“哦,没什么,您早些休息吧。”她轻轻笑了笑。
母亲心事重重进屋了,雨欣坐在沙发上发呆。
唉,老妈的心里,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这件事,她必须得想办法弄明白才行。
这时,突然有了短信提示。打开,是薛光耀发来的。
“雨欣:今晚睡个好觉,别胡思乱想,明天我们见面再谈。晚安。”
她有些欣慰,却又有些沮丧。她最期待的那三个字,依然没有出现。
她咬了咬嘴唇。果然,他不爱她。
渐渐的,她的眼眶中有了泪水。
虽然早知道他不可能像她一样付出感情,可为何还是觉得心痛呢?
***
第二天,雨欣突然接到薛光耀的短信,说是有紧急事情要处理,一大早就飞美国了,要三天后才能回来。
她有些茫然。这一幕,为何与两年多前那么相像呢?握住手机的手在颤抖,面如死灰。
“雨欣,你没事吧?”同事投来了友好的问候。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没事,我很好。”
不,她有事,她一点都不好。被同一个男人抛弃了两次,她怎么会没事呢?
跑到洗手间里,她痛快地哭了一场。
直到下班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她的情绪,低至谷底。好想找个人倾诉,可是看了看手机号码,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钟蓝的名字上,犹豫了一会儿,拨了。
忐忑不安中,电话接通,传来钟蓝熟悉的声音,“喂,雨欣啊……”
她顿了片刻,说道:“你下班了吗?”
那边也顿了会儿,说道:“没有,我今天要加班,可能会很晚……”
“哦,是吗?那你忙吧,改天联系。”
“好,再见。”
至始至终,钟蓝没有问过她有什么事情,也没有了以往的热情,声音是那样的冷淡,这让雨欣原本就糟糕的心情更糟了。她闭了闭眼睛。看来,她是真的失去这个好朋友了。
拖着疲惫的心和身体,她往公交车站走,这时手机却响起。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手机那端响起的声音是个陌生中年妇女,“请问你是谢小姐吗?”
“嗯,是。”
“哦,很抱歉打扰你了,我是薛光耀的母亲……”
雨欣的脑子一下子懵了,半天反应不过来。薛光耀的母亲,她怎么会知道她的号码?
“光耀他出国前把你的号码给了我,说让我替他好好照顾你……今天,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雨欣机械式点头,“好。”直到挂了电话,她的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怎么回事,薛光耀把她的事情跟他母亲说了,还让他母亲照顾她?那么,意思是,他这次没有抛弃她,还打算让他母亲认识她?是这样吗?是吗?
一时间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样的反转。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原来,她误会他了……
满心欢喜,雨欣来到了约定的餐厅。不,准确的说,是一个五星级酒店。进去之后,雨欣的好心情立即大打折扣,一身T恤牛仔裤的她和这里豪华的装潢简直太不搭调了,她像是走到皇宫里的灰姑娘,这和她每次到薛光耀家里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不,别灰心,谢雨欣,你能行的。要想进入到你喜欢的那个男人的生活里,你必须客服这样的自卑,必须打起精神来。她的手,紧紧拽着,拼命替自己打气。
服务生把她带到了一个豪华包房里。偌大的包房里,只坐了一个人,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虽然不年轻了,妆容却精致,气质却非凡,脖子上的那条钻石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还有手上那枚鸽蛋大小的红宝石钻戒,她这辈子只在电视里见到过的。还有她身上那件衣服,好眼熟,之前好像看到某个知名明星穿过,据说价值好几十万!
这个人,一定就是薛光耀的母亲……因为,她风韵犹存的脸,和薛光耀很相似……
“过来坐吧……”她淡淡开口。
雨欣的脚不知为何开始颤抖。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这种气势,和之前的薛光耀有些相似。果然是一家人啊。连那冷冷的眼神,都如此的神似。
坐下之后,雨欣轻声开口,“伯母……”
薛母却挥挥手,说道:“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有话直说吧……”
不知怎的,雨欣脑海里突然出现肥皂剧里那些有钱人棒打鸳鸯的情节。难道,她也是……
“你说吧,想要多少?”
雨欣被浇了个透心凉。她猜对了……
“对不起,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薛光耀……”她边说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薛母打断了她,从包里拿出两扎人民币,一扎有五捆。十万?雨欣愣在那里。
见她不出声,那女人撇撇嘴,又拿出两扎来。又是十万?雨欣嘴角抽动了一下。
她的喉咙干得不像话,她端起水来猛喝了一口,淡淡说道:“怎么,就这些?”
薛母的表情由轻蔑转为厌恶,雨欣想她一定把自己看作贪得无厌的女人了,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无所谓了。
“好吧,这里还有一张三十万的卡,密码是薛光耀的生日,你应该知道的吧……”薛母愤愤看着她。
她苦涩地想,不,她不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生日是多少,就如不知道他有个如此过份的母亲一样……
她拿过那些钱,仔细瞅着,仿佛在辨别那些钱的真假,完全不理会薛母蔑视的眼神。
最后,她用颤抖得不像话的手把钱和卡一起装进了包里,缓缓站起身来,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对那个嚣张的贵妇人说道:“你知道吗,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的儿子……所以,你让我放弃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说完,在薛母惊愕和愤怒的表情中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泪水却汹涌而至。
薛光耀,再见了!我们之间,果然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今天是你母亲,明天,也许会是别的人……
所以,这次,让我选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