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临湘不反对阿意学武,阿意自然满心高兴,即使多了那么多规矩也打消不了她的兴奋,正式的练功夫可跟打拳不一样,要先把底子练好了才好一层层的往上使劲,原先许兰陵教的那些强身健体足够了,却也没什么实在的,这次一开始教,就严格了不少。
每天寅时阿意就要起床跑圈圈,安国公府的院子大,跑上一圈也要一个时辰,许兰陵规定每天早上要跑满两圈,还要打一个时辰的拳,许兰陵没有时间监督她,就由魏嬷嬷执行,魏嬷嬷虽然不同意阿意学武,可许兰陵发话了她也没说什么,再加上她本性严谨,什么事情都一板一眼的,监督阿意再合适不过。
跑圈和打拳本来就是枯燥的,又累又闷,许兰陵借此一边增强阿意的体质,一边磨练阿意的性子,阿意性子浮躁些,跑了十天就有些不耐烦了,许兰陵既不教她别的,也不管她跑的怎么样,连续十天重复同样的事情让她很是烦躁。
她跑去问许兰陵,许兰陵却淡淡道:“若是坚持不下来就放弃好了,反正你娘肯定会很开心的。”阿意一听这话就闭了嘴,接着开始跑圈圈。
一个月下来,阿意有了很大的进步,从刚开始跑两圈要花两个多时辰还累得气喘吁吁,到后来轻轻松松用了一个时辰跑完,许兰陵很是满意,开始教些别的,不过每天的跑圈还是不能落下,他因为公事繁忙的原因,每天最迟卯时一刻就要出门,每天等阿意跑完了圈圈就开始上课,若是阿意起得晚。跑圈圈花的时间长,自然学不了多少东西。
因此阿意也从刚开始的寅时起床该到了丑时三刻起床,起床后梳洗完便穿着特地给她做的短装跑圈,等拔足狂奔完大约也到了寅时一刻,许兰陵便开始教她其他的,等许兰陵出门。她再去跟着先生念书。下午学规矩,晚上要再温习一遍早上学的招式才睡。
这样下去一个月,阿意便瘦了一大圈,阮临湘心疼得不得了。嘴上不说什么,叫人炖补汤给阿意送过去的次数却越发多了起来,轻雾苑上上下下也跟着瘦了一大圈。主子起得早,她们自然不敢睡懒觉,主子睡得晚。她们也不敢先睡,阮临湘体恤她们的辛苦,便给她们长了月钱,因此大家都知道,轻雾苑的活最轻松,可也最累,不过月钱也拿的最高。
过了年开春。林氏和阮一棠便从苏州回来了,阮临湘带着阿意亲自去码头接。林氏在苏州守孝,日子过得很是清净,到越发显得温婉清宁,见了女儿和外孙女,却忍不住惊呼一声,一把搂过阿意道:“我的小乖乖,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你娘不给你吃的?”
又斥责阮临湘:“阿意又不胖,你干什么不让她吃饱?瘦成这样,若是出了事怎么办?兰陵也不管管。”说着捧着阿意的脸蛋越发的怜惜起来,连阮一棠也觉得阿意瘦了许多。
阮临湘哭笑不得,阿意之前确实脸圆圆的,可是这几个月来又是跑圈又是学武,早起晚睡消耗得多才会消瘦下来,现在阿意一个人的饭量都快赶上许兰陵了,怎么会饿着她,阿意嘻嘻笑道:“外祖母,阿意没有饿肚子,阿意现在每天吃好多东西呢,现在阿意可有劲了。”
说着挽起袖子伸出胳膊给林氏瞧,林氏慈爱的给她放下袖子,道:“小乖乖,这么久不见真叫外祖母想,你正长身体就该多吃些。”阮临湘道:“娘,你别说阿意了,你和爹怎么样?”
林氏道:“都好,在苏州除了你大伯母和你三婶过不去,整天的劝架,其余的都好,好在景枫媳妇已经有了身孕,你大伯母等着抱孙子倒是消停不少。”
阮临湘笑道:“真的?怎么来信里也没提,好叫我准备礼物啊。”林氏道:“来之前不久才发现的,过不了多久估计就打发人来送信了。”
阮临湘亲自送了阮一棠夫妇回家,因阮卓颖忙,连接也是没时间的,因此不在家,林氏看着空空的屋子道:“你哥哥可对你说什么?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阮临湘想起了虞淮月,笑道:“哥哥的事情自然他亲自说比较好。”林氏听出了画外音,惊喜道:“你哥哥有喜欢的姑娘了。”阮临湘神秘一笑:“我答应哥哥不说的,你且问他就是。”林氏嗔道:“连我也瞒着,真是无法无天。”
林氏只见了阿意,心里不高兴,要见两外两个外孙子,阮临湘道:“阿尔现在大了,越发的调皮起来,我怕他们闹才没带过来。”
林氏道:“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你快叫人去接,我要看我的宝贝外孙。”阮临湘只好叫人去接。
两个奶娘并丫鬟簇拥着阿尔阿山过来,阿尔身体好,吃得多,长得也快,显得很是壮实,阿山与之相比瘦弱了一些,也难怪,阿山本来就娇弱些,每天只喝奶水,吃奶糊糊时也是只吃一两口,哪像阿尔,一碗奶糊糊喂着喂着就见了底,有时候还要再添,吃奶水的时候越发的少了。
林氏先接过阿尔,掂了掂,笑道:“小孩子长的就是快,阿意长高了,阿尔也蹿的这么快,再过两年,我可抱不动了。”阿尔活泼,揪了林氏衣服上的玳瑁饰品就不撒手,林氏就喜欢看着小孩子结实有劲有活力,笑着解了下来给阿尔玩,阿山虽然娇气,可凡事都要跟阿尔学的,见林氏抱了阿尔,还得了一个玩具,也挣着往林氏怀里去。
林氏笑的合不拢嘴,接过阿山好一阵亲,阿山依依呀呀的挥着手,要去摘林氏的耳坠,阿山的奶娘赶紧过来把阿山喜欢的玩具递过来,阿山脾气大,一挥手打掉了,继续摘耳坠,林氏笑着道:“乖乖。这个不能玩。”说着摘下了自己配的香囊给了阿山,阿山这才撒了手,抱着香囊津津有味的玩起来。
林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高兴地道:“什么时候你哥哥也有了孩子我就放心了,什么事都不用管,每天就看着这几个孩子就够了。”
父母回京。阮卓颖再忙也要回家吃饭。给父母接风洗尘的,阮临湘早就叫人准备了酒席,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酒,林氏数落了阮卓颖几句。阮卓颖自知理亏,也不还嘴,只顾闷头吃饭。阿尔阿山不能吃这些,只是奶娘抱了在一旁凑趣,阿意威猛不改。面不改色的添了三碗饭,面前的几盘菜吃了大半,布菜的丫鬟手脚不停地忙着,林氏看的诧异,阮临湘早就习惯了,笑着解释:“阿意跟着兰陵学武,因此饭量大了许多。”
林氏听了这话有些不满:“女孩子哪有学武的。你们也太胡来了。”阮临湘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不听,我能怎么办。”
林氏听了这话又道:“什么?孩子这么小你打她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若是打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阮临湘里外不是人,只好闭嘴吃饭,阮一棠倒是想得开,一边给阿意布菜一边笑道:“虎父无犬女,阿意学些功夫也没什么,就当是强身健体了。”阿意一边吃饭一边暗自感叹,爹爹听娘的,娘听外祖母的,看来外祖母最厉害啊。
吃了饭,三个孩子被奶娘带去歇中觉,阮卓颖被林氏叫住说话,阮临湘则在一旁帮腔。阮卓颖一见这架势就暗叫不好,只是脱不了身,林氏也不转弯抹角,径直道:“你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姑娘?怎么没听你说过?是哪家的姑娘啊?”
阮卓颖很想不承认,可妹妹在一旁笑道:“哥哥,你说过的,如果你不说,我就告诉娘了啊。”阮卓颖只得硬着头皮道:“其实娘也听说过的,是月溪的姐姐。”
林氏自然听儿子说过这位家寒贫苦,由姐姐供养长大的虞月溪,也知道他只有一个姐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林氏虽然平日里和气,可是发起火来还是很吓人的,阮临湘不觉得什么,阮卓颖从小被严格管教,深知其厉害,心内发憷,惴惴不安。
林氏缓缓道:“是那个祖上被抄了家,一家人被流放只剩下一对姐弟的那个虞家。”阮卓颖知道林氏肯定会说这个,但只得点头:“是。”
林氏有些怒意:“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被抄家吗?你昏了头了,看中了犯官之女。”阮卓颖争辩:“虞家当时只是被牵连,虽然虞姑娘和她弟弟相依为命,可是娘不是也夸奖过的,说他们姐弟能吃苦,肯定会有大出息,况且现在月溪已经是翰林了,虞家复兴指日可待。”
林氏挥了挥手,道:“没错,我是夸奖过,可我没说过想要这样的儿媳,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虞翰林往家里带,原来是为了给虞姑娘铺路,我告诉你,休想,你身为阮家的嫡孙,现在还是文安侯,居然要娶一个犯官之女,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说着起身就走,阮卓颖站在后头,显然十分难过,阮临湘也没想到会这样,道:“哥哥别灰心,娘是一时接受不了,而且她也没见过虞姑娘,说不定见了虞姑娘就不会反对了。”
阮卓颖神色未明:“淮月就是因为她是犯官之后,所以尽管对我也有好感却一直逃避,如果她知道娘嫌弃她的出身,她那么骄傲,一定会和我断绝关系再无往来的。”阮临湘叫了声:“哥哥。”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林氏气的在屋子里直转圈,阮一棠倒是想得开,道:“犯官之后又怎么了,只要他们姐弟本性不坏,知道上进不就成了,卓颖不是没分寸的人,若不是因为人家姑娘实在好,他也不会瞒了这么长时间不说,他也怕你不高兴。”
本朝对犯官之后比较宽松,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服了刑之后依旧可以做回良民,如果你认真读书,刻苦上进的话,再做官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会被人因出身瞧不起罢了,可是几代过后,子孙又都成了官宦之后,所以身份什么的,阮一棠还真不在乎,他已经有了一个侯爷儿子,国公爷女婿,郡主外孙女,儿媳什么出身还真不看重。
可是林氏却不这么想,她这么严格的培养阮卓颖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以后有出息,找个名门之后做儿媳,就算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书香世家,可最起码也要家世清白,要不然以后她的孙子念书做官都会因为母亲的原因被人嘲笑,尤其是孙女,将来嫁人是最讲究出身的,人家要是听说这姑娘的母亲是犯官之后,姑娘就是再好也会被人嫌弃的,就算是为了孙子孙女,她也不能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