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许兰陵回家后知道谢氏来过了,又看着阮临湘红红的眼睛,加上下人的回禀,知道谢氏闹了一场,心里也替阮临湘委屈,阮临湘下定了决心,心里倒不怎么难受了,她虽然年纪不大,人情世故的也不懂,但总要摸索着来,她安慰自己,就当是去学习如何和人打交道去了。
许兰陵不想让她去,但阮临湘意志坚定也只得罢了。
第二日上门,出乎意料的,韩夫人对阮临湘十分客气,反而弄得她不知所措,韩夫人笑道:“兰陵那孩子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和子清几个好的跟亲兄弟似的,按理说也该常走动,就是怕你们小夫妻新婚,不耐烦应酬客人。”
阮临湘脸红道:“韩夫人是说哪里的话,这让临湘有些无地自容了。”韩夫人呵呵笑道:“看着还是孩子,说几句话就臊了,兰陵以前也不喜欢说话,成了亲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话也多了,脸上也带笑了,看来成家立业的就是好,也有个人知冷知热的照顾。”
韩夫人和阮临湘说了会家常话,直把阮临湘打趣的抬不起头来。韩夫人笑道:“得了,不逗你了,我也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
阮临湘这才抬头道:“这件事我堂兄虽然有责任,但杀人的帽子却不该扣下来,那孙礼诈骗钱财在先,挑唆起哄在后,我堂兄年轻气盛,虽然和他们打了起来,但和那赛掌柜的死实在没什么关系,冯大人公正廉明,还请韩夫人替我哥哥说句情,不要误信了小人的传言。”
韩夫人笑道:“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你放心,我已经骂他了,偏和自家人丁是丁卯是卯的,你哥哥的事也不难,就交给我,你只管放心,我虽是妇道人家,但朝中的事也略知一二,往大了说,是他们之间的矛盾,往小了说,是商户之间的矛盾,你只管放宽了心。”
韩夫人的胸有成竹让阮临湘觉得有些不真实,兰陵跑上跑下的忙了大半天的事在韩夫人眼里只是小菜一碟?
她忐忑道:“若有什么需要打点的地方,韩夫人只管开口,总不能教您吃亏。”
韩夫人嗔道:“你这孩子,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我要生气了,你只管放心,阮大人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你哥哥虽不比你祖父,但阮家的家风总是不错的,你哥哥定是冤枉的。”
阮临湘被韩夫人肯定的话给惊住了,可韩夫人一脸笑意,看着倒不像敷衍,阮临湘半信半疑,却不好表露出来,只得陪着笑一起说话。
这时府里的管事进来了,有事要请韩夫人,韩夫人歉意道:“你瞧我,府里的事一刻也离不了人,到冷落了你。你韩姐姐天天闷在家里,不如你去找她说话去,也省得她天天胡思乱想。”阮临湘忙道:“正是应该去拜会。”
韩夫人命丫鬟带着阮临湘去韩宜安住的地方,靖国公府里的建筑都十分恢弘大气,等到了韩宜安居住的朔月堂时,就有一种江南水乡的别致精巧,那丫鬟笑道:“我们家小姐脾气古怪得很,还请许夫人现在这里等一下,我先进去通报。”阮临湘道:“应该的。”
那丫鬟进去了,不一会,韩宜安出来了,看着阮临湘,淡淡道:“丫鬟们不懂事,竟让许夫人在外面等着,怠慢了还请原谅。”
韩宜安神色哀愁,眉目清凉,说话时语气也没了在东宫时的傲慢与咄咄逼人,短短几月,韩宜安竟有如此大的变化,阮临湘暗暗称奇,但仍客气道:“韩小姐真是客气了。”
韩宜安将她引进屋内。
韩宜安的屋子算是阮临湘见过的最豪华最雅致的闺房了,清一色的小叶紫檀打制的家具,左边悬着水晶帘,与书房隔开,右边悬着珍珠帘,与卧房隔开,墙边的多宝阁上放着的清一色的古董花瓶,件件都是无价之宝。
透过隐约的水晶帘,可以看到书房里的书架上摞满了书,书桌上放着的也都是文房四宝中的珍品,桌上的茶具是一整套的碧玉雕成的碧玉盏。
阮临湘心内暗暗称奇,看来韩宜安果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侯千金,虽然她在家时也是千金小姐的性子,但随意惯了,到没有这么讲究。
韩宜安亲自斟了茶,道:“这茶叶是我闲着的时候自制的,还请许夫人不要嫌弃。”阮临湘忙道:“哪里的话。”
她端起茶闻了闻,是上好的碧螺春,但茶叶中却带着梅花的香气,茶叶也不是碧绿的,而是有些梅花的红色,她尝了一口,韩宜安问:“怎么样?”
阮临湘想了想,道:“入口甘冽,有梅花的香气,茶叶的香气,甚至带着冬天雪水的寒气,真真奇特。”
韩宜安道:“果然有见识,这是我的突发奇想,想着将碧螺春和梅花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没想到一时的玩笑真弄出了这茶,我爹尝了也说好喝。”
阮临湘笑道:“这茶叶可有名字?”韩宜安道:“有,我起了个名字,叫兰陵香。”说完她盯着阮临湘,阮临湘也惊住了,兰陵香,许兰陵,她还没有死心。
阮临湘讪讪的不好接话,总不能说你不能用我家夫君的名字吧,况且还有事求人家。她换了个话题:“韩姑娘现在还去沐德书院吗?”
韩宜安已经别开了目光,淡淡道:“有时候去,有时候不去,看心情。”阮临湘笑道:“我还挺想念书院里的老师的,听说书院的姐妹们大都嫁了,不知有没有收新的学生。”
韩宜安幽幽道:“是啊,都嫁了,你才十四岁都嫁人了,只有我,十八岁了还没嫁出去。”
阮临湘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韩宜安苦笑:“我知道你的意思,本来大家都以为我会嫁给兰陵,所以没有人上门提亲,我娘也没有张罗,如今兰陵娶了你,我早已过了花信年华,已经没有人愿意娶我了。”
阮临湘结结巴巴道:“韩小姐天人之姿,怎么会没有人娶,韩小姐一定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韩宜安却道:“除了兰陵,没有人配做我的如意郎君。”
然后,韩宜安开始回忆和许兰陵的点点滴滴,阮临湘不能叫她闭嘴,也不能附和,只得在一旁干听着,屋里的丫鬟早就散尽了,木兰原本是站在阮临湘身后的,也被韩宜安的丫鬟拉去喝茶了。
“兰陵小时候不爱说话,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问他叫什么,他一句话也不说,我还以为他是哑巴呢,后来我们一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太子调皮,把我给推到了,我坐在地上哭,也没有人理我,兰陵就上来给我递帕子,说:‘你别哭了,擦擦脸。’我还吓了一跳呢,想这个人不是哑巴吗?”
韩宜安说着说着就笑了,笑得很美,陷入自己美好的回忆中去了:“还有一次,我跟着哥哥出去玩,结果走丢了,我蹲在路上不敢动,是兰陵找到了我,把我背回了家。”
韩宜安越说越起劲,阮临湘却是如坐针毡,听别的女人讲和自己的丈夫如何如何,就算有再好的修养她也忍不下去了,阮临湘道:“韩小姐应该往前看,不能总是活在回忆里。”
韩宜安像是被打断了,如梦初醒般:“要是没有你,我就不必活在回忆里。”阮临湘再也坐不下去,起身叫了木兰离开了。
韩夫人知道了来送:“是不是宜安那孩子说话不好听惹你生气了,本想留你吃饭呢。”阮临湘勉强笑着推辞了几句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