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宴会那一天,阮临湘早早就开始准备了,西北虽贫瘠,可在这里居住的多模仿胡人的装饰,喜豪奢,阮临湘便新做了一身衣裳,湖蓝的料子,鲜艳明媚,越发衬得她肌肤如雪,颜色娇嫩,头上簪着镶湖水绿翠钻的簪子,耳朵上是湖蓝的宝石雕成的水滴形的耳环,脖子上用银链子挂着一个小巧的金葫芦,手上带着一双翠绿的玉镯子。
阮临湘问抱着女儿逗乐的许兰陵道:“你瞧好不好看?”许兰陵装作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遍,道:“不好看,以后,就这样打扮给我一个人看算了,若是出去了,别人不得笑话你?”阮临湘一个白眼飞过去,道:“我偏穿这身出去,丢的也是你的脸。”
宴会设在提督府,阮临湘去过一次也算知道了路,凤夫人在外面迎接,见了她,哎呦一声,道:“怪不得来的这么晚,原来在家里打扮来着,这下子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阮临湘不好意思的笑笑,和凤夫人一起进去了。一进屋子,阮临湘便觉得眼花缭乱的闪了眼,丫鬟主子站了一屋子,或坐或站,或笑或说话,热闹极了,凤夫人拉了人进来,屋子渐渐静下来。
凤夫人道:“咱们这可来了新人了,我来介绍你们认识,这位就是定西将军府人。”这时一个穿着绿衣的妇人上前道:“百闻不如一见,都说定西将军府人长得标致,果然名不虚传,看来,西北一枝花的名号可要换人来做了。”凤夫人笑道:“这是符将军的夫人,她最爱说笑的,咱们不理她。”
说着又一一介绍屋里的人:“穿紫衣的是赵副将的夫人,青衣的是易夫人。”阮临湘一一敛衽行了礼,易夫人年纪最大,也显得稳重,上前道:“既然人都来了,咱们也别在屋子里呆着了,去园子逛逛也好,听说阿凰种的海棠开花了,咱们去瞧瞧。”
凤夫人当然说好,一行人又去了花园,花园里有一处房舍名静心栏,廊下摆着一溜花盆,盆里是一尺多高的海棠树,此时零零星星的开了不少花,远远望过去,倒也别致。凤夫人道:“这里养海棠不好,开的花也小。”易夫人道:“这已经很难得了。”
符夫人像是不耐烦似的,说:“这花有什么好看的,凤儿,我听说前两天你和凌提督又打了一架?”阮临湘暗暗感慨消息散播的快,也是,在这大西北,也不像在京城有这么多乐子,自然是爱讨论些小消息,赵夫人很感兴趣的问道:“是么?我刚回来没几天,倒没听说,为了什么?还是喝酒的事吗?”
凤夫人道:“呸,就你们爱打听,我偏不说。”阮临湘见她们说话语气随便,心里也觉得奇怪,其实也不怪,在这里,好像一切都是与世隔绝的,大家无聊之下总会互相交往,时间长了也就没这么多礼节了。
阮临湘瞪着眼睛瞧符夫人,看她怎么接话,谁知符夫人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上次为了几个丫鬟你把凌提督打的三天下不来床,上上次是因为喝醉了酒耍酒疯,这次,女人和酒,总是跑不了的。”
阮临湘艰难的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的嘴巴张得过大,阿凰竟把凌提督打的下不来床,而这些夫人们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看来阿凰的凶悍是威名远播啊,真没想到,凌提督这么五大三粗的人竟这么怕老婆,阮临湘忍不住想象自己把许兰陵打的下不来床的样子,唔,好像,还,蛮心疼的,看来自己是下不了这个手了。
易夫人心细,瞧见阮临湘发呆,笑道:“阮夫人怎么了?”阮临湘不好意思的笑笑,这边赵夫人正在谈论赵副将因为喝了酒和一个丫鬟拉拉扯扯被她惩罚的英勇事迹,符夫人居然还嗤笑道:“就这么你就放过他了,若是我们家老符敢这么做,我就削他一根手指头,看他还敢不敢乱碰。”
赵夫人不服气:“那他纳妾的时候你怎么没削啊。”符夫人面上有些过不去,她嘟哝道:“以前我哪知道这些,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就哄过去了,以后再别想。”
易夫人瞧着阮临湘越来越合不拢的嘴巴,笑道:“阮夫人可是觉得惊世骇俗?”阮临湘连连摇头,凤夫人上前揽住阮临湘道:“湘儿和她家夫君可是恩爱的很,若是把她教坏了,当心定西将军找你们算账。”
符夫人道:“呦,这话可就不对了,小年轻夫妻,哪个不是蜜里调油的,等过四五年试试,这御夫之道不可松懈,你略松一松,他就敢翻了天。”
阮临湘惊讶的看向易夫人,易夫人跟易先生一起,受书香熏陶,知书达理,在众夫人中很有威信,这御夫之道?谁知易夫人也点头道:“这话可不错,也不是说他不好,只是这诱惑太多,保不准那一会就出事,若是不防着点,早晚有自己哭的时候。”
阮临湘正琢磨着该不该开口,赵夫人却问道:“阮夫人,你家的将军对你怎么样?若是有什么说出来大家帮你参详参详。”
符夫人也道:“说得对极了。”连凤夫人也七嘴八舌道:“湘儿可别害臊,有什么苗头都要趁早掐死才好。”阮临湘看着大家一脸渴望的表情,犹豫道:“我不知道什么才算是不好的苗头……”
赵夫人问:“他有没有私藏私房钱?”
符夫人问:“他有没有特别亲近的从小就服侍的丫鬟?”
易夫人问:“他有没有把事情瞒着你却告诉了别的女人?”
凤夫人最激动:“他又没有对着你一句话都说不利索,对着别的女人甜言蜜语?”
阮临湘被问到了,她想了想,私房钱什么的确实不知道,她的钱还是兰陵给的呢,若是丫鬟,春风春雨都不是从小服侍的,若说起小时候的情谊,许兰陵小时候长在宫里,太监服侍的时候居多吧,若说瞒着自己的事情,阮临湘吃味了,他告诉韩宜安,却不告诉自己,不过想想,后来他好像也告诉过自己,不过自己不耐烦听就罢了,若说甜言蜜语,阮临湘脸红了。
她摇摇头:“这些好像都没有。”众夫人顿时发出感叹声,凤夫人道:“我就说他们夫妻恩爱,是比不得的。”符夫人唯恐天下不乱道:“虽说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时不时的就要抽查一番,书房里,外院,丫鬟婆子甚至来往的朋友,去过的地方,可藏猫腻的地方多着呢,我在家的时候,我的一个堂姐,她的夫君是个秀才,整日拿银子出门办什么诗社,我堂姐还高兴地什么似的,指望他考个功名出来,谁知功名没出来,她那夫君包养的小贱人孩子倒出来了,他那个夫君整日借着诗社的名在外面鬼混,只她蒙在鼓里,可怜呐。”
赵夫人附和道:“我还听说以前军营里有个将士,家里一个正妻,后来在面又寻了个寡妇生了三个儿子,他那妻子倒是个痴情的,以为夫君在外面建功立业,后来好容易来一趟探亲,却看见人家一家子儿子老婆的过得好好的,当场就昏死过去。”
几位夫人说起这样的事都心有戚戚焉,仿佛这些事情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凤夫人哼道:“要我说,三天就打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以后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
符夫人取笑道:“得了,你家那口子已经够怕你的了,要是再打呀,估计就哪儿也不去,整日里围着你转悠吧。”易夫人也道:“这御夫之道也要一张一弛,严厉是要严厉,可时不时的温柔小意也是要的,既要绑住了他,可也不能勒疼了是不是。”众夫人纷纷点头。
阮临湘听得目瞪口呆,却再不敢说什么,后来,话题从御夫之道说到什么样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如何打扮才能取悦夫君,阮临湘才松了口气,这是她参加过的最奇怪的宴会了,没有人说什么家长里短人情往来,也没有谈论什么时候出去避暑或是哪家又开了好花,都请了谁,或是宫里哪个娘娘最得宠,谁又失宠了,怎么上的位等等、。
阮临湘这才深刻的意识到,这是在西北,一个人烟稀少,环境寒苦的地方,大家只有自己学会找乐子才会把日子过下去,男人们想着如何把胡人打得更远,女人们想着如何打扮,如何防着夫君纳妾,这是他们的生活,阮临湘暗暗告诫自己,这是在西北,要感快的适应这里才行啊。
阮临湘被迫装了一肚子的御夫之道回了家,她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一进门就看到抱着女儿的许兰陵,见了她,父女二人都眼前一亮,许兰陵抱着女儿凑了过来:“怎么这么晚回来,我怕扫兴,也没干叫人去催,都说了什么?”
阮临湘呻吟一声,扑在床上:“说要如何收拾你,叫你老实听话。”许兰陵呆了,怀里的阿意也呆了,爹爹好乖的,收拾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