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中秋,阮临湘忙着打点中秋的节礼,忙的脚不沾地,连外出骑马的约定也忘了,中秋那天,许兰陵阮临湘带着阿意一起赏月,一家人倒也自在,等过了中秋,凤夫人先找上门来,道:“咱们说好了要去骑马,结果这中秋都过了,还没去成,左右这节也过了,也没什么忙的了,现在又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咱们出去玩上一天。”
阮临湘也很是心动,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凤夫人道:“往东一百里有座雀屏山,我前两年在山脚下盖了座庄子,不大,但住二十多个人是够的,咱们白天就去山上骑马打猎,晚上就歇在庄子里,我已经叫人去打扫了,你瞧着怎么样?”
阮临湘再心动也要跟许兰陵商量,许兰陵倒没有拒绝,只是阮临湘出门,他自然不放心想要跟着,可是同行的又是这么多夫人,为了避嫌他也不能去的,他看着阮临湘眼巴巴的样子便心软了,道:“要去也可以,只是千万小心,凤夫人她们不是第一次出门了,有经验,胆子也大,你可是第一次,千万别见样跟着学。”
阮临湘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只是去两天,你在家要好好照顾阿意哦。”
阮临湘轻骑从简,只带了木莲照顾起居,后面跟着许兰陵派来保护她的将士,家丁,当然了,还牵着她心爱的梨花。雀屏山的小庄子只是一个三进的院子,这次凤夫人,易夫人,赵夫人符夫人都来了,她们算得上是西北的顶级贵妇圈了,当然了,现在阮临湘也是其中的一员。
凤夫人按捺了一路,没有骑马,等到了庄子上,她立刻叫人把她的黑风牵了来,符夫人坐了一路的车,腰酸背痛的,道:“我要去歇着,可不跟着你胡闹了。”
易夫人深有同感,两人相互扶着,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庄子,赵夫人倒想去,眼巴巴的看着阮临湘,阮临湘赶紧装出一副不胜其弱的样子来:“我也不成了,咱们还是明天再去吧。”两个人去骑马确实没意思,凤夫人和赵夫人只得罢了。
因都是女眷,也不用多讲究,凤夫人和阮临湘分别住在山月阁的东西厢房,赵夫人和符夫人则住在婉约楼,易夫人一个人嫌不热闹,便挤在山月阁,住在山月阁的正房,晚上厨房统一送了饭来吃。
五位夫人也不讲究什么礼数尊卑,饭后在山月阁的廊上席地而坐,喝酒望月,高谈阔论,阮临湘不胜酒力,伏在易夫人肩上望着天上的月亮,耳边是凤夫人和符夫人的争论,二人在辩论月亮上的桂树开花了嫦娥是用来做桂花糖呢,还是用来做桂花糕,赵夫人执着酒壶已然醉了,嫣红着小脸呵呵笑着。
阮临湘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不在这世上似的,自己已经飘然远去,羽化成仙了,她呵呵笑起来:“易姐姐,我是仙女哦。”
易夫人无奈的看着一地的疯子,她和易先生在家经常对饮作诗,酒量倒是最好的,她一抬手,叫来了等在外面的丫鬟,命她们把各自的主子送回去。众丫鬟赶紧上前,搀的搀,扶的扶,背的背,不一会,廊上便只剩下了遍地的酒壶,果盘,飘拂的帷帐,天上的一轮清月,以及不知是做成糖还是糕的桂树。
木莲扶着阮临湘将她送回床上,又忙着打水给她擦脸,因阮临湘只带了她一个,而她又不放心让别人近身接触阮临湘,只好事事亲为。阮临湘喝醉了酒很是安静,时不时的念叨一句,兰陵怎么还不回来,然后就躺在床上发呆,直到昏昏沉沉睡过去。
因为头一天的醉酒,第二天都起得较晚,凤夫人倒是好精神,见大家都起了便张罗着去打猎,凤夫人生在西北,长在西北,从小跟着走镖的父亲,耳濡目染,马术和打猎的身手都很不错,符夫人和赵夫人和凤夫人呆的时间长了,这样的事也经历过几次,也都是很熟悉的,易夫人一向是随行,但不加入的姿态,阮临湘暗暗想许兰陵说得对,自己还真不能和她们比,所以阮临湘很有自知之明的跟在易夫人身边陪她说话聊天。
凤夫人和符夫人,赵夫人纵马而去,易夫人道:“你去和她们一起玩,不用管我。”阮临湘不好意思道:“我不太会打猎,还是在这呆着比较好。”
易夫人呵呵一笑,也不再说什么,易夫人提起以前曾经去过一次江南,去拜扬州范家的范文凉为师,结果人家去了山上跑马,在山脚下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人,结果铩羽而归。阮临湘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仔细一想,这范文凉不就是大姐夫的祖父吗,她道:“范老先生不是这么倨傲的人,想必那天他不知情吧。”
易夫人笑道:“你也认识范老先生吗?”阮临湘道:“我堂姐嫁给了范家的长房长子,算起来,是范老先生的孙媳呢。”易夫人连连称奇,又问:“你和阮向贤阮老先生什么关系?”
阮临湘笑了:“他是我的祖父。”易夫人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惊喜:“你竟是阮老先生的孙女,没想到我身边竟有个名门之后。”
阮临湘笑道:“哪里称得上名门之后,如今我祖父闲赋在家,不比从前了。”易夫人笑道:“你就别谦虚了,都说你们阮家是魏晋时期阮籍之后,可是真的?”
阮临湘笑道:“这我可不清楚,也听家中的老人提过,后来祖父说不准拿先人的名头来显耀门庭,自此以后就没人说过了。”
易夫人羡慕道:“这才是大家风范呐,阮老先生的学问一直很受人敬仰,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并未出仕,后来听说他做了太傅,没两年有告老还乡了,真真是遗憾极了。”
阮临湘笑道:“你若是不嫌弃,以后尽管可以去苏州找他,祖父现在在家做学问,两耳不闻窗外事,你若是向他讨教,他定不会将你拒之门外的。”
易夫人惊喜道:“真的?那以后可要去拜会拜会,范老先生清贫一生不肯做官,一身文人风骨令天下士子倾心,阮老先生也不出其右啊。”
正说着,凤夫人已经纵马回来了,她今儿个穿了一身绿衣,披着一件褐色的斗篷,后面背着箭囊,极其俏丽,她道:“阿容已经打下了两只山鸡了,你们快些来,莫要磨蹭。”
阿容是符夫人的小名,阮临湘一听道:“我拉不开弓,射不得箭,去了也是给你们添乱,还是在这里坐享其成的好。”凤夫人道:“那还有什么乐趣,你们来这瞧我们抓兔子也好啊。”
易夫人笑道:“咱们去吧,看看阿凤她们赤手空拳的抓兔子。”阮临湘比较好奇,但仍然跟了上去,穿过小树林就是一片开阔的草地,仿佛这不是在山上,而是在平坦的地上似的,易夫人和阮临湘都下了马,凤夫人命人在这片草地周围围了一圈栅栏,放了十只兔子进去,她正在那左挪右闪的抓兔子,赵夫人站在一旁笑的捂着肚子,符夫人一身骑装,此时也挽了袖子上前加入。
兔子被围在这一片,早就惊慌失措,没头没脑的乱撞,倒比平时难抓,凤夫人累的气喘吁吁的,一根兔子毛也没发现,最后和符夫人联合起来,围追堵截,总算将一只兔子逼到栅栏口,俗话说的好,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符夫人着急,伸手一抓,正被兔子咬住,她惨叫一声,随手一甩,兔子竟被甩飞了,重重的砸在停在一旁的马群中间。
一群马被惊住了,四散跑开来,看马的一时也不防,马群顿时就乱开了,易夫人和阮临湘就站在马群旁边,易夫人眼疾手快,将阮临湘拉开,阮临湘见自己的梨花竟越跑越远,焦急道:“梨花跑了,你们快去追。”
易夫人厉声道:“你不要命了,快些过来。”阮临湘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梨花跑远了,符夫人被兔子咬了一口,疼的眼泪汪汪的,凤夫人给她包扎了一下,要回去上药,阮临湘的马跑了,只好去骑带来的其他马。
回去的山路崎岖,凤夫人又急着回去给符夫人上药,不免跑得快了些,阮临湘不习惯骑着陌生的马,但又不想麻烦的停下换,便忍住了,谁知那马蹄一滑,连人带马竟翻下了山坡,易夫人在后头看着,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