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大气的声音让叶莎倍感舒畅,她起身迎向主持,见对方慈眉善目,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安宁气息让她打心眼喜欢。
在来到元国之后,她就已经认识到自己跟以前的生活已经脱离了轨道,曾经的不甘,曾经的背叛,曾经的伤痛就算要找寻,都无计可施,更何况来到元国,那短暂的平凡日子让她细数着过去的种种,才发现原来是多么不堪的一幕幕,就算老天垂爱,让她再次返回曾经的地方,她又能怎么样呢?
父亲依旧将她当一枚棋子使用,必要的时候让她作为箭靶子,所有的危险朝着她一个人来。她要不合作,那么就只能如废弃的东西一样嫌弃抛弃,用父亲的话来说,留她一条命已经足够让她一辈子感恩戴德了。
这种父爱,她还能要吗?
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本以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能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可到最后呢,除了无情还是无情,甚至连一个吝啬的眼神都不屑给她,还谈什么精神支柱,还谈什么真心真爱?
就是那样,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还不肯放过她,害怕她的存在影响了他的地位,非要做到赶尽杀绝方才罢休。
现在好了,她离开了,永久的离开了,她不会天真的以为会有人为她流泪,痛哭她的离去,他们只会暗暗的高兴,终于少了她这么一个没用的人。
来到元国,报仇无望,回去无门,她还能盼什么?
能盼的就是还能仿若尘埃的活着。
“大师,我想出家,你能收我做你的弟子吗?”
看着眼前慈祥温和的主持,叶莎难得的用轻柔的语气说话。
“阿弥陀佛,叶施主,请恕贫尼直言。”主持大师静静的看了她片刻,并没有回答叶莎的话,而是双手合掌,若有所思的说道。
“大师有话不妨直说。”
“叶施主想出家,说明施主与我佛有缘,但叶施主双目含戾,眉间藏恨,依贫尼看,叶施主俗世未了,尘缘未尽,出家之事还望叶施主三思而定。”
叶莎闻言,微微有些诧异,这都能看出来?“大师,如今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我知道自己心中有许多恨,有许多不甘,可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了,再也回不去了。我现在只想平平静静的度过余生的日子。”
“阿弥陀佛,叶施主何必片刻的执着。佛门普度有缘人,讲究的宁心、宁气、宁神,叶施主虽说与我佛有缘,但此即却并非结缘日。”
被人点中心事,叶莎面色闪过一抹心虚,可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并没有她回头的路,既然决定出家,那这个家她就是出定了。
否则那个男人会放过她吗?
只有出了家,当了尼姑,碍于出家人的身份,或许那男人会就此放手,而她也才能真正的过自己的生活。
一个堂堂的王爷总不可能整天吃一个尼姑的豆腐吧?
“大师,你行行好,我是真的想一心一意的出家为僧,不求富贵荣华,不求功名利禄,只希望下半身能常伴佛灯,过平静的生活。我来这个地方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想再回去了,不管曾经遇到过什么,经历过什么,我都只想忘记,让自己重新开始,你说的那些或许我现在没有,但我相信我能做到,我也希望我能做到。”
宁心、宁气、宁神,这些不正是她想做却做不到的吗?
那以后朝着这方面努力不就行了。
“阿弥陀佛,叶施主如此执着,贫尼不好再多言。如果叶施主不嫌弃佛门之地清苦,暂且可在我寺住下,带发修行也可,至于剃度之事,恕贫尼暂不认可。”
叶莎皱了皱眉,说来说去,就是不想收她……
原来这出家还得看表现,想想也没什么不妥,虽说大师没同意她削发为尼,但好歹同意她带发修行,也算给了自己机会。
她相信,以她能宅在家里的程度,迟早会得到大师的首肯的。
这两三个月自己的生活也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只除了没打坐参禅,诵佛念经外,几乎跟寺庙的僧人过着差不多的生活。
想通了这一点,叶莎也没再继续哀求下去。连连的向主持大师告谢以后,她随着先前带她来禅房的小尼姑走去了大殿。
跪在殿中央,看着来来往往虔诚的人,她一时也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行为。
自己真的想出家吗?
这里真的适合自己吗?
要是这里都不合适自己,还有哪里适合自己?
这里是另一个国度,人情世故皆有不同,自己的脾气暴躁、急躁,要压下这些去学习这地方的风土人情,她能做得到吗?
只怕自己根本就不屑去学习和了解。
那这样的自己在这个社会跟一个外星人差得了多少?
双手撑在地上,叶莎也不敢再去看佛像那亲切慈祥的笑容,埋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心中除了纠结还是纠结。
第一次,她终于正视到自己的处境,正视到自己在这个陌生国度所能体现的价值,先前她只觉得过一天算一天,现在才有些感慨原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并不是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
可自己到底要什么?
她能要的起什么?
就在她垂头冥思苦想的时候,大殿外传来异样的响声,她忍不住的回头一看,殿外站满了侍卫,并动作迅速的将寺庙团团包围了起来。
那些侍卫,她在虎阳山见过。
那个男人还真的阴魂不散,竟然追在寺庙来了!
老天,以前她害怕打雷,可现在她多希望能从天而降一道天雷,劈死她得了……
主持大师接到消息,也快速的赶了出来。见寺庙外面到处是手拿刀刃的侍卫,虽然心中担心寺庙横生枝节,但她回头看了一眼跪在佛前的叶莎,从她惊讶的表情中也了然了一切,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叹,遂不急不慢的走出殿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人群散开,走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一身玄黑的衣袍,墨发玉冠,只是往人前迈了两步,那一身严肃傲然的气势就让人心中为之一振,如鬼斧神工雕刻出来的五官,深邃冷峻,特别是那双黑的看不见底的冷冽的双眼,只是淡淡的扫一眼某处,就仿佛那里被一阵幽深的漩涡席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