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重新上路
“急什么,我不正在救你么!”
李衍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
他刚经历一场生死,虽说有大罗法身恢复,但精神上的疲惫紧张却不曾消散,这老头催来催去,着实心烦。
尤其是这丐帮传家的布褡裢,竟好似长在地上,藕断丝连,拽也拽不掉。
李衍发狠,暗劲勃发,想要扯断布褡裢。
然而,越是发力,其中涌来的天地福运便越多。
与此同时,大罗法身左肩之上,原本熄灭的火苗,竟再一次被点燃,灵动跳跃,散发出幽蓝光芒…
这?!
李衍面露惊喜,有些难以置信。
自李家堡杀狼后,熄灭的第三把命火,终于重新点燃!
从大罗法身中得到的信息来看,吸收吞噬天灵地宝,作用各有不同。
如他在古水村得到的鼓槌,是增强法身强度。
李衍看着手中布褡裢。
难道这脏不拉叽的玩意儿,是能修补命火?
不对!
李衍很快便发现蹊跷。
随着他命火点燃,那老山神的气色是越发衰败,而望向他的眼神,也带上了某种绝望。
原来如此…
李衍欢喜之余有些尴尬,连忙放开布褡裢。
原来此物只是媒介。
他真正吞噬的,是老山神的福运!
重新点燃命火,已是好运。
若是贪心再吸收下去,不仅效果没多少,还会弄死这庇护一方的福神,那就罪过大了。
果然,他松手后,那老头的神色也放松许多,眼中带上了一丝感激。
李衍仔细观察,终于发现原因。
老山神传来的幻象中,布褡裢与其脑袋相连的区域,还有一根根尖刺和红绳,按八卦排列,好似将布褡裢和其脑袋缝到了一起。
原来还有布置!
应该是在另一个洞窟…
就在这时,洞外的战斗也有了结果。
那道人也是精明,根本不与濒死发狂的褚山纠缠,而是依仗速度,扯着其肠子到处乱跑。
这肉山般的弥勒香主,也终于支撑不住,轰隆一声,巨大身躯扑倒在地,彻底气绝。
那道人终于松了口气,丢掉肠子返回洞中。
刚好李衍察觉原因,连忙高声道:“快,道长,还要破了另一个洞的禁制!”
那道人也不废话多问,直接离开。
另一个洞窟内,莫老歪脸色异常难看。
两座洞窟相隔并不远,褚山临死前那绝望疯狂的嘶嚎声,似乎仍在回荡。
失败了…怎么可能?
随后,门口出现的人影彻底让他绝望。
罗丰子也是一脸惊喜,连忙提醒道:“师弟小心,洞中有这妖人布下的蛊毒!”
那道人瞬间了然,也不进洞,伸手一甩,宝剑便呼啸而出。
莫老歪还来不及求饶,便被一剑刺中脑袋,直挺挺摔倒在地,同时,也把身旁红棍红绳彻底压翻。
另一头,李衍也有所察觉,同时拽起布褡裢。
而这东西,也好似彻底失去灵韵,在他手中迅速变得焦黑,破破烂烂。
李衍直接将其扔到一旁,脑中再次出现幻象:
那老山神脑袋上,布褡裢已经消失,露出一顶冠冕,由树根扭曲而成,同样长满苔藓。
这老头神色明显好转,对着他微微拱手。
就在这时,山下法坛上,科仪也到了关键时刻。
青阳子点燃黄表上奏,正好到了午时,他挥舞法剑,步罡踏斗,又拿起法令在坛桌上连拍三下。
霎时间,周围平地起风。
法坛上燃烧的香火,好似被旋风卷动,向着乱葬岗飘去。
与此同时,他又拎起一面八卦铜镜,对着天上太阳一照,又调整方向,侧对着乱葬岗,似乎要将光线进行折射。
而在李衍幻象中,也同时出现变化:
空中忽有一道光芒落下,老山神抬头观望,眼中满是欢喜,随后周身苔藓缓缓剥落,又看向李衍,嘴巴一张一合。
虽没有声音,但李衍却能看清嘴型。
对方只是重复两个字:快逃!
李衍面色微变,想起了一件事。
罗明子曾说过,这老山神要想重新归位,首先就要散去百年来吸收的阴煞之气,汇聚地脉罡气,形成神罡。
乱葬岗多年积累煞气,岂是等闲,李衍二话不说,背起昏迷的罗明子就往外跑。
与此同时,另一座洞窟的罗丰子等人也已出来。
那“地血衣”蛊毒时间一到,已自行消失,他们之所以耗费些时间,是要从莫老歪身上搜寻解药。
听得李衍提醒,众人皆面色骤变。
最开始被褚山打伤的道人,或许是脑袋撞在墙上内出血,等他们查看时,已然气绝。
来不及悲伤,谷尘子背起尸体便往外跑。
即便如此,异象也已出现:
自山太岁那岩石状的褶皱缝隙中,阴煞之气喷涌而出,好似滚滚寒雾,沿途所过之处,皆冰霜覆盖。
乱葬岗上多年来的孤魂野鬼,也明显察觉到什么,纷纷钻入地下和洞穴缝隙之中。
众人脚步飞快,阴煞之气在后紧追不舍。
与此同时,整个洞窟也在颤动,土石哗哗落下。
李衍看到后并不意外。
这山太岁的福运,修补大罗法身后,又燃起命火,那山神依旧能抗住,可见山太岁本体有多么庞大。
他们看到的,只是其顶部一角…
……
“什么情况?”
洞窟外,都尉司的人也察觉到异样。
关万彻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抱拳道:“大人,情况可能有变,要不属下带人进去查看?”
嗖!嗖!嗖!
不等常煊说话,李衍等人便飞快窜出,同时急声提醒道:“快避开洞口!”
都尉司的人虽不明所以,但也纷纷散开。
轰!
冰冷阴雾,裹着泥土尘烟喷涌而出。
地面瞬间凝结寒霜,周围也忽然变得阴冷。
看着这景象,关万彻等人心有余悸。
他们见多识广,知道这阴煞之气厉害,若被扑中,可不是冷得一哆嗦那么简单,至少大病一场。
李衍则抽了抽鼻子,面色微变,猛然起身看向周围,“小心,有鸡冠蛇的气味!”
“无妨,人已走了。”
常煊摇头叹道:“那人是弥勒教香主独孤干,术法身手高超,我等抓不住对方,只能将其逼退。”
“哦?”
李衍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却面色不变,点头道:“走了就好,大人厉害…”
…………
“好了,尸蛊已彻底消失。”
路旁大树下,赵驴子扒开沙里飞眼皮,看到下眼白处已没了黑线,又闻了闻其身上味道,这才点头道:“尸毒虽解,但难免有些残留。”
“回去找些生糯米,每晚睡觉时铺在身下,每日正午晒半个时辰太阳,再有七八日,便能彻底清除。”
他接到李衍求援,当即从山神庙赶来。
憋宝一脉的手段,果然另有玄机,他看到罗明子等人布置,当即要求将所有人搬到正午太阳下,又三棱针点刺足三里放血。
等到黑臭脓血流干,众人已然清醒。
正好李衍等人回来,配合解药服下,替所有人解了尸蛊毒。
“那就好,那就好。”
沙里飞脸色还是有些发灰,哭丧着脸道:“老子今日出门一定没看黄历,道长,今后出门记得起一卦!”
“行行!”
王道玄抚须微笑,明显也松了口气。
他为人和善,对任何人都以诚相待,但却不是傻子,否则这么多年江湖就白混了。
三人之中,李衍看似行事狠辣,但做事却有底线,且一诺千金,最值得信任。
他与沙里飞虽有的聊,但却暗自提防。
今日实在没想到,沙里飞在关键时刻,会用身体护住他,而且完全是本能反应。
这一刻,沙里飞彻底赢得二人信任。
赵驴子眼见三人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羡慕,憨笑道:“行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要走了。”
李衍沉思了一下,开口道:“赵兄弟,一个人隐居荒山,总归有些无聊,我们送一位前辈落叶归根,会前往秦岭,不如同去,见识一番秦岭风光?”
他说这话,已是邀请之意。
赵驴子听罢,憨笑一声,抓了抓脑袋,“不了,父亲走时要我立下誓言,此生不入秦岭,不出关中。”
“咱没那么大心思,这片土地足以养活我,再攒些钱,娶个婆姨,给赵家续上香火才是正事。”
李衍一声暗叹,抱拳道:“也好,到时记得通知,赵兄弟的喜酒可不能错过,即便天涯海角也会赶来。”
他对这老实憨厚的憋宝人很有好感,但人各有志,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游荡江湖,只能作罢。
“对了,这里有瓶菊花酒,拿着路上喝。”
说着,从身后背囊中取出一瓶酒。
这是刘阿婆当时送的,反正这娘家酒他不敢喝,正好送给赵驴子路上解渴。
“好,一言为定!”
赵驴子满脸高兴接过菊花酒,冲着众人抱拳离开。
没一会儿,人便已走远,但粗狂豪放的信天游歌声却悠悠飘来:“哎嘿哎嘿哟,羊啦肚子手巾哟,三道道蓝,见面不易哎呦,拉话话的难……”
王道玄感叹了一句,“人知足,便为乐啊。”
“老沙我可不知足,哎呦!”
却是沙里飞翻身上马,一不小心又撞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嚷嚷道:“不管了,今日差点小命不保,道长,菊花酒,满膏蟹,你得给管够!”
“那是发物,伱这伤还没好,找死啊?”
“这…反正你得请吃顿好的!”
“行行,你说了算!”
…………
重九一过,天气越发寒凉。
“请问,罗明子道长在吗?”
天尚未亮,城隍庙外,李衍一袭黑衣拱手询问。
“是李居士吗?”
道童点头道:“师伯已经吩咐过,差我在这儿等你呢,请随我来吧。”
说着,便转身在前引路。
李衍还是第一次进入城隍庙,却没跟随道童进主殿,而是来到后殿旁的偏院内。
院门打开,罗明子一脸惨白坐在藤椅上,看到李衍到来,便要起身相迎。
“道长慢点。”
李衍连忙上前搀扶,有些不好意思道:“若非急着走,也不好意思来打扰道长静养。”
“无妨。”
罗明子缓缓起身,微笑道:“今日宜迁棺上路,错过时间,至少又得十几日,是不能耽搁。”
说着,带李衍进入房中。
桌子上,已放了一个小木箱,类似书生赶考背的书箱,甚至上方还有个竹帘子,可遮风挡雨。
“这是你要的东西,昨日快马从长安送来…”罗明子一边说,一边将木箱小抽屉依次打开。
“隐身法用的蓍草,备了二十根…”
“雷火丸,备了十枚…”
“避煞符、驱邪符、镇尸符…各五张,还有这是驱晦香,点燃后可清除晦气…”
零零碎碎,塞满了一箱子。
“这…太多了。”
李衍有些吃惊,“要多少钱?”
他当时见执法堂雷火丸犀利,便想着在走之前购买一些,罗明子一口答应,没想到弄了这么多。
罗明子哑然失笑,叹道:“执法堂也是有裁定的,斩杀弥勒教香主,可是大功一件。你把功劳让给了谷鹤子师弟,他那幼子可直接入玄门。”
“师兄弟们都很感激,凑了这些东西,哪会问你要钱?你尚未建楼,符箓无法使用的话,可交给王道友。”
“多谢!”
话说到这儿,李衍也不再客套,询问道:“道长,你的伤势无碍吧?”
罗明子微笑道:“需静养几月,还有,我功德已攒够,今后会调往长安任职。”
“今年关中丰收,加上那位李大人刚当上布政使,十五灯会定然热闹的很。算算时间,你回来时刚好过年,可来长安城隍庙找我,到时再一醉方休。”
说罢,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太白山斗姆院内,有一位玉鳞子师弟,与我关系莫逆,到了太白山若有不便,可直接找他相助。”
“多谢道长!”
“嗯,一路顺风,我在长安等你。”
李衍恭敬接过,背上箱子抱拳告辞。
出了城隍庙,他便直接策马,穿过一条条街道,来到了南城城门。
此时城门正要开启,王道玄和沙里飞早已备好行囊,策马等待。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辆马车,车上放着吴老四的棺材。
驾车的孟老汉是从泰兴车马行找的,把式不错,周围还跟了四个汉子,皆是从杠房找的杠夫。
这便是运棺回乡的整个队伍。
轰隆隆!
随着城门开启,王道玄一把纸钱高高抛起,念诵道:“亡人上路,落叶归根,阴人莫扰,阳人莫惊。”
说着,抱拳环顾四周,“诸位,还请担待。”
等待出门的人不少,虽然王道玄话说的客气,但周围百姓皆是一脸晦气,远远躲开。
“快点走!”
守城的一名年轻军士,也是满脸嫌弃,但刚开口训斥,就被旁边老兵一把拽开。
老兵满脸讨好,拱手道:“李少侠,您先走,这小子不懂事,您别计较。”
李衍不明所以,但还是拱手道:“多谢。”
说罢,便当先一步,带着队伍缓缓离开。
看着他们走远,老兵才训斥道:“你这小子,怎么没点眼力见,那可是李衍啊。”
“李衍?”
小兵倒抽一口凉气,“一拳打死周白,还搬倒了周家的李衍?”
“哪有那么夸张,都是百姓讹传。”老兵摇头叹道:“不过人家和张家、城隍庙甚至都尉司都有关系,可不是你我能够招惹啊。”
小兵听罢满脸羡慕,“听说他入城时,还是偷着进,短短时间便扬名江湖,我怎么没这运气…”
“扬名江湖?”
老兵乐了,摇头道:“没见识的东西,咸阳城只是小地方,即便那死去的周猴子,也不敢说自己有多牛。”
“这江湖,大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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