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烈离开保安室时有点意外,因为夏鸢蝶已经不在外面了。
司机倒是等在一旁,听见门响就立刻迎了过来:“小先生,我看您这一身的伤,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别折腾,明天还有期末考试。回家止止血就行了。”游烈往车停着的地方走。
司机听得—愣,哭笑不得:“您又不在乎哪─次两次的成绩啊。”
“我的无所谓。她的不行。”
“啊?“
游烈像是随口低声了句,听得司机茫然。
游烈正走到车旁,他刚拉开车门,就对着里面空荡的后排愣了下。他扶着车门起身:“人怎么不在?”
“噢,您不说我差点忘了!“
司机连忙转身,示意斜对面的学校围栏前,那片碎了路灯的黑暗里:“小蝶刚刚突然跟我借了手电筒,跑去那里了,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游烈一怔,揣兜的手下意识摸了摸那块空处。他眼神微晃。
小狐狸应该是去找他扔向路灯的那块陨石碎片了。
只是那点叫呼吸都轻飘的情绪没能持续几秒,游烈忽然想起什么——
“那么多碎玻璃,”他脸色一变,绕过轿车,迈开长腿就往围栏方向跑去,余音里还有些咬牙,“...真行。”
“哎误——”司机急了,“小先生,伤!别扯着伤!”
游烈急跑过去,最后几步才慢了下来。等他停住时,蹲在地上艰难地打着手电筒找东西的夏鸢蝶已经就在他腿前—米处了。
听到身后动静,夏鸢蝶回过身,手电筒也扫了过去。
灰色运动卫衣映入眼帘。
上面渍着的血迹叫夏鸢蝶眼睫都颤了下,她连忙起身:“你怎么跑过来了?“
“跟我上车。”
“你先让叔叔送你回去吧,我再等会儿,自己想办法——”
游烈气得笑了出来。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游烈长腿一迈就到了女孩面前,拽住她手腕往车的方向走,“大半夜放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我是跟你有仇么。”
“可是——”
夏鸢蝶想挣开他手,却又怕牵到他的伤,只能别扭地回着头:“石头还没找到。”
“明天再来。这里—地碎玻璃,你也不怕扎进手里都挑不出来。”
“万一明天被扫走,丢了怎么办!”
游烈身影微微停顿了下,但很快就回神,他大步拉着女孩朝轿车去,没给她挣脱机会:“总比你人丢了强。“
轿车回游家别墅这—路,夏鸢蝶都提心吊胆。
一边担心那块石头,一边怕游烈失血过多再昏过去。好几回她盯着邻座的男生,看他懒靠在皮枕上,微微歪着头,碎发从冷白沾血的额前垂下,长睫阖得纤密脆弱,她都有点想伸手过去试试——
“还有气儿,”游烈忽睁了眼,略微正回脖颈,他似笑非笑地拿黑眸睨着她,“别看了。被你看死的可能更大。”
夏鸢蝶眼神肃穆:“你们这里对死字总挂在嘴边没有忌讳吗。“
游烈轻哂:“怎么,你们有?“
“嗯。我们那里很避讳这个的。”
"哦,”游烈懒慢了声调,浸上的笑意也低得缱绻,“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后跟你那儿的风俗?”
夏鸢蝶觉得游烈这话好像有某层深意。
但她没听懂,“那,算是吧。”
游烈嗤声笑了,怕被小狐狸察觉陷阱,他翻侧过身,大概是报应神了下某一处伤,本就人的笑音里还夹上声低低的闷哼。
但这也没叫他止住笑,只能去望着昏黑的车窗外。
“狐狸不大,野心还挺大。”
夏鸢蝶:"......"
"?”
一直到别墅外,下车时,夏鸢蝶除了担心游烈外,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来处的路。
游烈恰好从另一旁下来,瞥见女孩这点神色,他屈指叩了叩车顶。
“狐狸。”声音略带凉淡的哑。
夏鸢蝶—惊,忙回过头:“你哪里疼吗?“
“你今晚还想回去一趟?”游烈轻眯起眼,“明天期末考试,你是不打算好好休息了?”
夏鸢蝶蹙眉:“那块石头是阿姨给你的,意义很特殊。”
“嗯,现在它帮我救了你,更特殊了。”游烈轻叹,懒散地叩着车身走向女孩,“放心吧。校门外的清扫─般在学生早自习时间,明早我提前一些过去,就能找到了。”
“那我和你—起!”
拒绝在舌尖滚了圈,随喉结咽了下去,游烈低头笑:“行。”
解决了一桩心头大患,就只剩下另—件了。
在夏鸢蝶坚持下,她没有上楼回房,而是陪着游烈一起去了佣人房旁边的卫生室。
折腾—路回来,游烈身上带血的地方看着更夸张了些。
“阿烈你这——这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啊!”赵阿姨被吓坏了,进门就惨白着脸,声音都打着颤
儿
游烈─路都没提过事由,司机不知道,赵阿姨也没能从她弟弟那儿问出来。
夏鸢蝶听得心里有些难受,张口:“是因为我——”
“我跟人打架了。”游烈坐到处置床上,正低头扯起被血黏在伤口前的衣服,闻言头都不抬地截住了夏鸢蝶的话。
在女孩意外望来的视线里,游烈将衣服向上扯起,到一半又停下。
夏鸢蝶只来得及看见他腰腹处冷白皮肤上两道刺眼的血痕。
那半截运动卫衣又盖了回去。
夏鸢蝶不解,下意识抬了抬眸子:“?“
“非礼勿视。”游烈哼了声笑,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他下颌一抬,示意夏鸢蝶身旁的门,“还
不出去,占我便宜?”
明知道游烈是当着赵阿姨的面刻意堵她揽责的话,但夏鸢蝶还是被他这玩笑弄得心里像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轻挠了下。
少女绷住脸,收回视线:“我转过去就是了。”
赵阿姨满心满眼都是游烈那一身吓人的伤,根本没注意两人之间这点暗流涌动。
夏鸢蝶面着门后的墙角,像思过似的,只听着身后处置床的方向衣料塞窣摩擦,偶尔夹着一两声低抑的吸气。
——游烈装得再没关系,到底是一身玻璃飞溅的划伤,还要从刚凝血的伤口上将衣服撕下来,怎么可能不疼呢。
夏鸢蝶死死扣紧了指节,脸色都有些发白。
等一件运动卫衣和里面贴身的白衬衫都被褪下,扔在一旁,游烈上半身裸在卫生室的炽白灯光下,那一身冷白薄肌上鲜红又凌乱的伤痕,胭开的血迹,几乎从肩膀到胸膛再到腰腹,加起来十处都不止。
赵阿姨从游烈上小学开始就在照顾他了,早把他当自己半个儿子,这会她都心疼得眼泪汪汪的,嘴里一直哎呦哎呦地苦叹着。
“这到底是是怎么弄的呀….…."
“哪个不知死活的,给你弄成这样,明天我得去学校找他们去!”
“那些保安是干什么吃的?还有赵濡生,他怎么开得车,怎么照顾得你! 待会我回去非收拾他一顿……"
“这怎么还有玻璃呢...…"
游烈靠在处置床上,有些好笑又无奈,他本意是故意不叫夏鸢蝶看见,但赵姨语气话声,反而弄得面墙思过的小狐狸背影都快僵住了。
垂在两侧的手更是攥成了拳,紧得微颤。
再让说下去,小狐狸大概要自责得自闭了。
游烈低叹了声:“赵姨。”
“啊?”阿姨拿镊子夹医用棉球的手抖了下,连忙抬头,“是不是这药太杀伤口了??”
“您晚上看东西不清,让狐...让夏鸢蝶来吧。”
赵阿姨茫然地直起身,看了看两人,犹豫了下才点头:“好,那我去外面,有事小蝶你一定叫我哈。”
她将医用的消毒品全都放在处置床的托盘里,这才出去了。
夏鸢蝶站在卫生室的水池旁,酒精洗手液打了两遍,还要再冲第三次时,身后响起个低低哑哑的笑音。
“夏医生,你再不过来给我处理伤口,它们就要愈合了。”
夏鸢蝶这才作罢。
她深吸了口气,转身。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看过去第一眼,夏鸢蝶还是僵在了原地。
和平常大少爷的懒散模样没什么区别,游烈正撑着胳膊,半坐半靠在处置床上,侧过脸来望她。他身上只有条灰色的运动长裤,长腿跨开,搭在处置床下。裤腰垂着绳,提过他精瘦的小腹,再往上,薄而紧实的肌肉形线—览无余。
胸膛到肩膀处,也是他被玻璃划伤的“重灾区”,几道血痕在冷白皮肤上刺眼得明晃晃。但那人就像没感觉似的,眉都没皱一下。
夏鸢蝶抬眸,对上游烈的眼。
额前散碎黑发垂过他额角,半遮了伤,那双漆眸困倦似的查着,但望着她,眼尾又低曳了点淡淡的笑。
“你还笑得出来。”
夏鸢蝶走过去,拿起托盘的镊子,屏着呼吸小心凑到他肩下的伤口前,观察里面是否有小的玻璃碎片残留。
少女俯身得突然,游烈眼睑一颤,垂跌下来,就只能看见小狐狸的脑袋半趴在他身前,呼吸几乎都要烫到他外裸的皮肤上。
“啊,真的有。”
女孩恼然地轻声,她镊子尖探上伤口,谨而慎之地镊出了那块碎玻璃片。
收手时,翘起的尾指却不经意也没察觉地从游烈胸膛前划了过去。
游烈喉结—滚,身形像震了下。在少女仰眸前他立刻别开脸。
夏鸢蝶正不安地抬头:“很疼吗?”
光将他侧颧骨的阴影削得很薄。
夏鸢蝶只觉着游烈似乎咬了下后槽牙,才哑着声:“不疼。”
上身肌肉都绷紧了,还说不疼。
夏鸢蝶无奈地低下头,第一次发现这大少爷还很要面子。她只能更放轻了动作,继续小心地给他处理伤口。
好在其余伤处夏鸢蝶仔细检查过了,都没有玻璃碎渣残留。
只是在他侧后颈下,有一条伤口格外地长,看得夏鸢蝶眼神都颤,上药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一点疏忽。
等到最后一寸伤处慢慢敷上药水,看着那未干的痕迹,夏鸢蝶下意识地张口:“呼。”
”———夏鸢蝶。”
这次游烈的僵硬更加明显。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咬出了她的名字,只是到尾音生生拧作气哑的笑:“你是不是想搞死我。”
“?”
夏鸢蝶莫名其妙地从他身旁歪过头,想去看他表情:“我没有碰到你,是这一道格外疼吗?“
游烈深吸气,起身,从处置床上下去了。
“处理完了,上楼吧。”“...哦。”
进到楼梯里时,夏鸢蝶才想起被自己忘了的事:“你今晚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换上干净衬衫走在她身后的游烈一顿,系扣的指节停在第三颗:“路过?”
小狐狸趁着楼梯拐角,面无表情地瞥了他眼:“操场上锁,你路过哪里都是顺便翻墙的吗?”
游烈像专心系扣去了,垂眸不语。
也是这一两秒里,夏鸢蝶心头忽然划过去一个猜测,她脚步不由停住:“你不会是每天晚上....."
话音渐渐低轻到消匿。
“是什么?”游烈没听清。
夏鸢蝶却转回去了。
她咬着唇背对着他慢慢上楼,一步步踩过台阶时,夏鸢蝶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他站在这片楼梯的最上面披着月光说的那句话。
[夏鸢蝶。]
[在你身后。]
他是做到了。
可这又第一次,夏鸢蝶不希望他站在她后面,尤其是今晚夏永才的出现,那一瞬间可能发生在游烈身上的最可怕的事情.....
每丝情绪都牵着她心里发颤。
这种感觉太陌生,夏鸢蝶在前面十七八年的人生里从未体会过。
楼梯很长。
但总会走到尽头。
在拐入走廊前,夏鸢蝶转回身来:“今晚在保安室,你和那个人说什么了?“
“没什么,吓了他两句。”
游烈说话时仍是漫不经心,夏鸢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她只能紧紧盯着他眼睛:“游烈,不要和夏永才有任何牵扯——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没有一点改过余地的垃圾。他是个烟鬼,赌棍,无赖,暴力狂,没有人性.....和他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他拉进那个无底洞里。”
游烈原本只安静地垂着眼听。
到某一秒,他眼皮忽曳紧了似的,蓦地掀起,漆眸在那一秒里骏黑得沉戾:“..他是不是打过你?“
夏鸢蝶呼吸一窒。
女孩难得慌乱地抬眼,似乎不明白游烈是从哪里察觉。
那是藏在她童年阴影里最不想记起的回忆。
游烈缓缓握拳。
原来,这才是她从这个年纪就已经开始习惯性给自己竖起层层壁垒的原因。
".....好,我知道了。”
游烈敛眸,也慢慢隐忍下情绪。
他语气重新松弛下来:“明天还要考试,回去休息吧。”
夏鸢蝶犹豫了下:“那你也小心伤口。”
“嗯。”
直到目送女孩的背影进到走廊里的房间内。游烈面上维系的温和被冰冷取代。
他转身,踩上楼梯,也摸出裤袋里的手机。一条没有备注的新号码给他连着发来了几条信息,急不可耐的措辞后面,游烈几乎看得见那张贪婪扭曲的脸。
原本他还有些犹豫。
现在不需要了。
那样伤害过一个小孩子的、在她原本就叫他不忍心翻页的人生里划下过更深更痛的划痕的......这样的败类,叫他下地狱也不足惜。
通三楼的中转台上,拖鞋踩过冰凉的地瓷,修长清挺的侧影靠到墙上。那双眸子像浸没在剔透的冰里,没—丝情绪。
游烈垂着眼,漠然划过手机,跳到通讯录页面,搜出一条备注号码,然后将电话拨了过去。
“深夜打扰了,徐律,我想跟您咨询—条刑法法条的量刑问题。”
游烈靠着墙壁,翻侧过身,夜色里的声线压得低低哑哑的,他望着黑暗里二楼的某个方向——
“敲诈勒索罪,需要多少数额才能成立。”
新德中学的期末考试卡得十分极限——
考完三天后,上午放榜,下午开家长会,顺便正式给学生们放了寒假,此时已经严格地卡到了北方小年前一天。
寒暑假一贯是中学生的狂欢,尤其对高二生来说,这个寒假就好比那看得见的刑场前的最后一餐——等高三生这个头衔落到他们脑袋上,就成了一副套牢的枷锁,想玩都放不开手脚,只能等着高考大赦那天了。
下午的家长会,学生们已经不用到校,高腾提前一周就已经攒好了局安排在这个空档里,还趁着某个下午游烈心情不错,让他也答应了下来。
中午一点半,游烈被高腾的电话吵醒了午睡,带着烦躁感起身,他从衣帽间里随便拎了件黑色羊羔绒皮夹克,就推门往二楼走。
刚拐过二楼走廊,下去了两级台阶,摁着躁意给高腾回信息的游烈忽地身影一停。—两秒后,他向后上退了两级台阶,回到二楼走廊里。
半立的夹克领遮了他半张侧颜,游烈没管,偏脸望向东——
夏鸢蝶房门口,靠墙立着一只算不上行李箱但又确实长了两个轮子的行李袋。
游烈:“?”
—点不好的预感冒出来。
游烈将没打完字的手机直接收起,往夹克上敞口袋里随手—塞,几步就快走到了房门前。
他停在门外时,屋里的小狐狸还在对着书桌上高摞的课本,眉心紧蹙。
大概是愁得太专心,连他过来都没听见。
“笃,笃。”
敞开的房门被游烈屈指慢叩了两下。
夏鸢蝶醒神,回头。
少女的眉眼在冬日浅光的衬托下都格外柔软。看着他这一身打扮,她似乎还怔了下,然后才出声:“你要出门吗?“
“这个问题不着急。”
游烈长眸轻狭,眼神似乎有些冷淡。他支了支下颌,才从半立起来的羊羔绒皮夹克领处探出了凌冽清晰的下颚线——
“你要去哪儿?“
这个问题问得夏鸢蝶莫名其妙,她几乎觉着游烈的语气有一点不明显的凶了,但又想不出缘由。于是短暂的沉默后,她转回去继续挑要带回的书本:“用你那个数学能考150的脑袋想—想,当然是回家。”
小狐狸话里像带刺,换了平常游烈还有心思逗她下。
但这会儿,门外男生薄唇都抿得有点锐利了:“今天刚放假,明天才小年。”
“是明天已经小年,还有不到十天就过大年了啊。”夏鸢蝶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拿起了数学课本
游烈很听劝,她叫他不要玩成绩,他期末就认真做了卷。
结果就是,今年期末考试的数学卷子不难,可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她少有地疏忽落了一种可能性。
最后痛失两分,148屈居游烈之下。她恨。
这个寒假,她一定得把这2分的问题补回来。
小狐狸脸绷得更严肃了,揣手就要把数学书塞进书包里。
“刷。”
她手里空了。书没了。
夏鸢蝶没表情地顺着那只拿着她书的修长指骨望上去,落到那张被这一身松弛不羁民国富家少爷似的打扮衬得格外性感帅气的脸上。
她压着情绪,轻缓开口。
“你知道学校里有人说你长了一张帅得能保命的脸,所以才不会被套麻袋吧。”
游烈挑眉,“是么。”
“那你应该也知道,这个兔死金牌在我这儿不管用吧?”小狐狸说着话,已经提起了雪白的拳。
游烈眼尾被笑意溢满,就松垂下睫,慢条斯理地掂着她的课本:“伤还没好。”
“我那天顶着—身绷带去的学校,考试时候监考老师就差一人一张椅子坐我旁边了。”“你要是这样还忍心,那动手吧。”
夏鸢蝶:"............"
女孩转过去,继续收拾自己的书包。
游烈将数学课本当“人质”扣在手里,靠在墙边看着她整理,中间才像随口问了句:“今天就走?“
“明天的火车。”
"—天都不能多留给我么?“"......"
细白的手指在书本上一停,几秒后,女孩没抬头:“赵叔叔帮我买的票,不能。”
游烈微微皱起眉。
还没等他再开口。“嗡,嗡嗡。”
黑夹克口袋里,被他随手搁进去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游烈半皱着眉,拿出手机扫了一眼。
高腾的来电。
“烈哥!你怎么聊着聊着突然没动静了!”一接通,高腾就在对面大呼小叫起来,“我还以为你摔下楼了呢。”
“滚。”
游烈轻嗤,“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嘿嘿。那你坐上车了吗?我们都到差不多了,就等你了啊!你不来那几个女的都不让我们玩游戏!”
“...女的?”
游烈漫不经心落着的眼神忽地—抬,眼尾跟着提起凌厉的弧线。
“操#%%¥&*! "
似乎是开着免提,对面—阵骚乱,数人杂音,然后被高腾“嘘”了下去,转回来高腾就切了个十分谄媚的腔:“哪?哪有女生!烈哥你听错了!”
游烈懒得拆穿,他抬手,轻蹭着半截眉骨,沉默几秒,他才漆眸一勾,望向走到书桌另一边的女孩。
她似乎想避嫌,拿着本书走到窗台边。今天女孩身上穿的是那件他陪她在Moon买的高领线毛衣,很浅的米白色,趁着光,轻易描勾出女孩美好起伏的曲线。
游烈看得有些失神。
直到电话对面高腾奇怪地出声:“烈哥?烈哥??”
托着书的女孩不解侧眸。
游烈在她琥珀色的眼底湖泊里蓦地回神,他望着她眼睛开口。
“下午有场小聚,我答应过他们了,临场前拒绝不太好...…”游烈说话间,声线又低了一截下去,像是某种低姿态的邀求。
"你愿意和我—起去吗?“
手机对面,以及手机这边的房间。
两处俱是一寂。
夏鸢蝶:“—_"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