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临近盛夏的天气,仍旧给人凄冷的感觉。
月朗风清,树影婆娑,沐清独倚在窗边,举眸,但见天边,冷月如钩。
漂亮的眸子微垂,纤细的眉宇紧皱,如此月下美人,却给人一种怅然若失的惆怅。
偶尔有风,吹散了那垂落在肩处的发丝,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愁绪。白日不管她怎么劝诫那人,可他的心里就只有夺得天下一统江山。
她该怎么办?
楼清凌与清水不同,一个霸道,野心勃勃,一个柔情似水,如女子般令人悸动。当初为了阻止慕容林举兵攻打金陵,她不惜以一袭红衣,纵身楼下,丢下狠绝誓言,硬是逼迫他退了兵。
还有三年前的帝都之战,她以自伤,迫使皇普明与三军议和,可如今她又步入了以色魅惑君王,她不知,那战场翘楚羽王是否能被他劝服。
想起他那双深邃冷漠的眸子,如此熟悉却又令他陌生,尤其是他盯着她看时,那从眸底散发出来的寒冷,几乎令她忍不住打个哆嗦。
若说任由他将自己的野心壮大,那么攻打帝都,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即使拼劲精力,也要护的那里的人一世安好。
收回思绪,再抬眸,已是一片清明。
自从那日劝他不成,楼清凌就没再来这西苑偏殿处,沐清整日里泡茶栽花,日子虽过的倒也舒适惬意,但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心中是有多么的焦急与担忧。而让她奇怪的时,最近灵儿行事举止也有些怪异。
这天,清晨,她正准备梳洗却见灵儿端来洗脸水,便转身匆匆离去,沐清皱眉,叫住了她,“灵儿,你去哪儿?”
最近,除了早晨与傍晚,沐清几乎都看不见这丫头的影子,尤其是在晚饭过后,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两次沐清倒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次数多了,她便起了疑虑。灵儿被她突然叫住,身形一僵,回过头来朝沐清笑笑,“主子,奴婢能去哪儿啊,还不是给主子准备早饭去么?”
沐清皱了皱眉,没再追问什么。
不多时,果然见她手里端着一盘清粥小菜过来,只是她的眉宇间总是有散步开的云雾。沐清装作没看见,吃过便叫她又去厨房端来些糕点。
一早上都没事有事的找点什么让她去做,灵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目光老是向院外一处丛林张望,嘴上欲言又止。
沐清只当做没看见,叫人找来笔墨纸砚,在庭院中作画,还偏要这丫头站在旁边给她提意见。
每次问她画得怎么样,这丫头总是含糊着回答,一副心不在焉,魂被勾了别处去。沐清也不说,依旧好心情的画完一幅又一幅,直到第三幅时,灵儿忍无可忍了,冷着声音道,“你故意的是不是?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将我绑在你身边,很好玩么?”
沐清愣了愣,瞪大眼眸望着她,平时这丫头做事沉稳,就算心情不好时也断然不会对她如此说话,今日她倒是主仆不分了,敢对沐清大吼,确实令她大吃一惊,同时心中的猜忌越来越大。
灵儿定
是有问题。
心想下,沐清抬眸笑了笑,依旧好脾气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本是我的丫鬟,我让你站在一旁给我提些意见,是你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摸样,好似哪个男人勾去了你的魂魄,敷衍了事不说,这下倒怨起我来了呢?”
她面色惊了惊,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礼,声音便软了不少,可仍旧听得出有些焦急,“主子,奴婢是有些事情要做,至于是什么事现在还不方面说,等到有一日主子自然会明白的,现在请允许灵儿的不拘礼数。”
说完,她不再看沐清一眼,便已转身离去。
望着她消失在庭院中的背影,沐清眯起了眸子,待收回思绪,紧随其后时,那抹消瘦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沐清不甘心的朝四处看了看,除了院墙就是丛林,再无其他,她恼火的朝旁边的树枝踹了一脚,本想跟着那丫头,看看她到底在忙于什么事情,可不想灵儿比她想象中的要聪明的多。
只是一小会儿便把她甩于身后。
脑海中有什么闪过,沐清的眸光突然变得冰冷异常。
自那次两人说开,灵儿便每天早上给沐清准备梳洗水与早饭过后就消失不见,不管沐清怎么给她脸色看,她都当做没看见。
直到这天,沐清正在院中浇花,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见灵儿急匆匆地朝她跑来,眉宇间一派忧愁,“主子,听说羽王今日去了军营点兵了。”
“然后呢?”沐清抬眸,与她对视,完全不像当日被她气的半死的脸面,反而是嘴角染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摸样,完全不在意她所说的话。
“羽王点兵就意味着他又要带兵打仗,这次定是帝都。”她急的直跺脚,却见沐清仍旧风轻云淡的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方才听到帝都两个字,她的心,如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痛的麻木。
“他带兵打仗又与我何干?”
“你……”她怒了,漆黑的眸子紧紧锁住沐清那带笑的面容,忽的,讽刺一笑,“主子,你变了,皇上待你掏心掏肺,而你来了这里却将他抛掷脑后,沐清,你真让我失望。”
第一次,她如此不带温度的喊出沐清的名字,不顾主仆之分。
沐清只是笑,那如水的眸子变得毫无温度,“是吗?那你就另寻他人做你主子好了,何必拘谨于我。”
“你……”她气急,目光带痛,似不敢相信沐清会说出这些话来,一时气急丢下一句便转身离去。
“沐清,你果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没心没肺?
沐清笑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被慕容林伤的体无完肤时,她的心便已死了,没有了心的人,又何来的情感!
她来这,只为护得家人一世安好,如今听闻楼清凌点兵攻打帝都,叫她如何能静得下心来,嘴边的笑靥只不过是为了哄骗灵儿罢了。
若说一开始沐清还对她报以怀疑,当初自己要求来翼国牵制羽王的势力,皇普明执意要她带上灵儿,
虽说是为了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可直到后来,从灵儿行事怪异,以及在路上对安蓉儿表现的极为不爽的态度,她便知,这绝非一个宫中丫鬟可以拥有的姿态,更何况,有时,她甚至对她都有露凌厉的一面。
沐清不傻,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可疑之处呢,尤其是最近,她早出晚归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沐清是有想过悄悄跟踪她,看看这丫头到底是在搞些什么,却不想,每次跟踪她到半路都会突然不见人影。
多次下来,她便知,灵儿会武功,而且绝非在她之下。
在阑国,她曾经要求上官钰教了她一些防身的武术,后又刻苦学习了一些轻功,即便在茂密的丛林中也不会迷失,是方便逃脱所用,可她那日使劲了轻功,仍旧追不上那丫头的脚步,这说明灵儿绝非一般的高手。
想到这里,沐清的心又升起了一股冷意,这也是为什么近日她对那丫头漠视,心中如被什么堵塞了一般,怎么也无法过的舒畅。
事到如今,她若还不知道灵儿上皇普明派来的细作,那么她就真的白活了。
沐清仰头望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皇普明啊皇普明,你这是何必呢,她说了会倾尽精力来制止羽王的势力,可你不但不信任与她还暗地理派灵儿来监视与她。
听说翼国与虞国关系紧张,羽王更是亲自去军营点兵,灵儿的脸上一天比一天急躁。
沐清就是故意表现的这么不急不躁,好让她通风报信与他。
她笑,想必在虞国的你一定很急吧!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出他皱眉的摸样,深邃的眸子参不见底的暗沉。
她的心里有一根刺横着,那么,她也刻意不让那放刺之人好过。
只是当下,她所紧张的是,那楼清凌根本不听她劝告,非得执意要一统江山,不过也是,若他那般性格刚烈男子被她三言两语所说服,连她也会看不起他的。
心中矛盾至极下,沐清独自哀叹一口气,转身回了屋中。
夜晚,天黑成一片,月亮化无痕,悄然躲进云层中,隐去了那唯一的光芒。东陵的皇宫,被笼罩在一层漆黑的雾气里,显得有些诡异。
沐清独自倚在窗边,手里拿得是一块小小金牌,映着烛光,依稀可看的见上面一个“水”字,经过指尖细细磨砂,显得异常光亮。
犹记得,那天阴雨蒙蒙,她执意要返回虞国,却不见他来相送,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直到坐进马车里才见他贴身侍婢春儿送来这块小小金牌。
一块金牌就想削平她心中的埋怨,他想的也太美好了吧,却不知,这块小小金牌,至今都被她当做至宝一样携带在身上。
心中一直有个怨念,那就是临别时都不见那熟悉妖娆的身影,带着那抹不甘回到虞国时听得慕容林说,他为了救她不惜耗尽精力,那一刻她才知,为何他没有相送,大概也是舍不得离别时的断肠人场面吧。
心中的怨念,如烟散,她不顾一切跋山涉水来到东陵,有着那个嘴角带笑,邪魅不羁的他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