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因为夜里没睡,感觉有点昏沉。到了小溪边洗漱之后细看了伤口,不知道是不是被露水弄潮了,血痂的边缘泛着乳白色。可别化脓!我暗暗的像是祈祷。
“你腿上怎么了?”他来到溪边发现了我的状况。
“蛇咬的,应该快好了”我回答道。
“我看看”他说着就蹲到了我的身边。仔细看了看,还用手指在伤口附近用力摁了摁。
“都开始烂了,还好得了?”他突然说道。
“不会吧?不怎么痛了”我说道。
他的说法让我很吃惊,这是我没曾想过的情况,我才刚刚从墓坑里爬出来,就是以为这伤没什么大碍了,真要是化脓腐烂,那还不如再躺进去等死。
一阵突然的剧痛让我几乎跳起来,他猛然撕去了我伤口的血痂,我正要质问,就看见脓血从伤口淌了下来,果然化脓了!
“你是医生?”我问道,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期盼。
“不是”他回答道,紧接着说:“医生也不管用,现在只能用草药试试了”。
这倒是实情,有医生没有药又能怎样?茫茫山野仅存的希望就是草药了,幸而他是懂草药的,要不怎么能跑药材呢?
我猜想得没错,他在附近的草丛里搜寻了很久,采到了一把草药,揉碎了敷在我伤口上。我猛然记得自己也曾给大姐采过药,只是没有样品不记得摸样了,但似乎和他这次采的并不一样。
两个人,相对而言目标更大了,所以我们在小溪边找了个更加隐蔽点的藏身地。
“怎么被咬到的?”他问。
“鬼知道,一脚踩进草里就被咬了”我悻悻的回道。
“蛇一般是害怕人的,你一定是吓到它了”他慢悠悠的说道。
这叫什么话?如此说来,我活该被咬?
“我躲它还来不及呢,谁吓谁啊”我低估道。
“这可说不好了,它以为你对它危险,才会咬的”他似乎替那该死的蛇在辩解。
我没再和他争辩下去,脑袋越发昏沉,全身都爬着疲乏。随后也觉得他的说法并非全无道理。对于一条蛇,我就是个庞然大物,我的靠近一定会让它以为是灭顶之灾的降临,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毒蛇。转而又觉得自己和它颇有类似,陷在越南以后,成天风声鹤唳的,一有动静就端起枪来。尤其是枪杀猎人的时候,不正像一条毒蛇吗?
“蛇毒算过去了,现在就看这化脓能不能扛住了”他嚼过一把我的玉米粒之后说道。
“我是不是在发烧?”我问他,因为突然觉得怕冷,额头却是烫的。
“有点,真要烧起来才好”他搭了下我的额头后说道。
“发烧还好?”我几乎认为这家伙不太正常了。
“嗯,烧得厉害说明抵抗力强。一般发烧之后病情就有可能好转”他解释道。
“只是有可能?”我接着问。
“是啊,要看身体,扛过去了就好转了,抗不过去就麻烦了”他似乎漫不经心的说道。
发烧居然算是好事,这真是我闻所未闻的怪谈。但我却愿意去相信,因为已经是发烧了,但愿是好事吧。
午后醒来,周身无力,他揭去伤口的药沫,摇了摇头,说明情况不理想。
“烂得很深了,没有消炎,草药续不上力”他说道。
“怎么办?”我弱弱的问。
“我没办法了”他回答得很干脆。
失望来得太直接,我一时陷入了沮丧。
“你这当兵的,身体怎么也扛不住啊”他似乎是在埋怨。
我没有精力去疑惑他怎么就知道我是当兵的,也委实没有必要去细说。所有的精力都在思考,想着怎么能消炎。
夜晚的时候,我愈发感觉到冷,似乎骨架子都结了冰,从里到外的透着寒气。我知道必须得有所行动,若不然,细菌只会慢慢吞噬我的精力,情况只会越来越糟。我让他生起了火堆,搭了个简易的灶台,用薄薄的一块石头当作锅,把玉米粒撒在上面烤。
很香,玉米被烤出来的味道很能够勾引我的食欲,我必须要吃饱了,这样才有和细菌决斗的力气。他很佩服这个办法,显然也很满意这顿晚餐。我一度很奇怪:他为什么不打探我的来路?为什么没有下一步的打算?难道就因为我需要人来照顾就此留下?疑惑虽然很重,但不是眼下的重点,所以也不去询问。
吃饱、喝足之后,我挑了一截燃烧得很旺的树枝,看着那熊熊的火苗,通红的炭火,又低头看看依旧淌着脓血的伤口,心里突突直跳。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接下来的痛苦,担心自己会叫喊出声音来,于是满满的灌了一口水,含在了嘴里。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
他还在品味着玉米粒的香味,没有注意到我的举动。
我定了定神,将那截带着火苗的树枝猛然摁在伤口上,为了防止挣扎偏离位置,我使了很大的力气紧紧的摁着。
伤口吱吱的作响,白烟升腾起来,我清晰的闻到了皮肉的焦味,剧痛早已让我把嘴里的水喷洒了出去,溅了他满脸。似乎坚持了很久,直到疼痛让彻底失去对肌肉的控制,那早已熄灭了的树枝才从手中掉落。
接下来我就如同濒死的耗子,蜷着身子不停的抽搐,疼痛早已抽空力气,连呻吟都只是哼哼。
他显然很吃惊,怔怔的看了很久,才过来查看,随后又赶紧去揉草药。
第二天晌午,我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嗓子眼像是在冒火,我指了指水壶。他重新装了些水,然后递给了我。
“我服了,你真狠”他似乎像在打趣。
“现在怎么样了?”我问。
“还不错,烂肉都被你烧焦了,只要不再发炎就没事了”他总算给了我一丝安慰。
“我多采了些药,效果应该会好些”他接着说道。
我看到了他边上堆了一小堆洗过了的草药,心头生起了感激。暗暗想道:如果能够好起来,我就帮他穿越国境。
伤口敷了草药,看不出什么样子,但脑袋不再昏沉了,似乎是个好兆头。
“我找了个山洞,这天气可能会下雨,你这腿沾到雨水就完蛋了”他说道。
“大哥,麻烦你了”我说道。这个称呼很合理,也似乎是在这种时候,我才能顺当的喊出口。
“嗨,死活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客气话”他倒满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