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屠城
黑暗，勾勒出这样一个房间——阴暗，潮湿。
“醒醒！！喂！快醒醒！！”
“额……”
头有点昏昏的，药效没有完全过去，整个人都使不上力气。
“怎么回事……”
“绘蝶！醒醒！”
绘蝶依旧在角落沉睡着，因为刑天比较近，就伸手去探了探绘蝶的鼻息，十分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这个房间说大不大，却很宽敞。
虽说没有被人绑起来，但两个手腕都被扣上了铁环，铁环连着锁链，一直固定到墙上，就算把铁链拉伸到极限，也无法触及自己相对的那面墙壁。
但不管怎么说，手脚都还能自由活动。
我不懂，既然费了这么大劲把我们带到这种地方，为什么不牢牢地束缚住，把我们彻底关押在这个地方，反倒给我们出逃的机会，似乎也没有人看守，身上的武器也还在。
这绝不是他们的疏忽……
“很奇怪对吧，那些人为什么不把我们绑起来。”
“只是限制了活动的范围，那些人就放心了？恐怕不太可能。”
我身旁的墙壁上，有一个不小的窗口，做够一个人钻过去，从那里，洒下了房间唯一的光芒。
“天已经亮了。”
2012年1月11日，早晨的某个时间，粗略估计离游戏结束还有不到6天。
“现在怎么办，如果就这么呆下去，外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除去昨晚杀掉的6个杀手，还有5个，或许更多，谁知道昨晚有没有误杀。”
刑天拍了拍他身后的门，有些无奈地说：“没办法打开，不知道是怎么建的，材料有些奇怪，不是木也不是铁，好像是，经过打磨的什么石头。”
石头门……这什么时代了都……
“那个窗口，可以容下一个人吧，”刑天把他身旁的那把椅子踢了过来，“去看看，就算出不去，也确定一下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我望了一眼手腕上的锁链，有些担心。
不知道够不够长呢……
不过也只能试一下了。
我把椅子放好，踩了上去。
“好像不够高啊，”我用双手掰住窗口，踩住椅子的右脚抵住墙壁，左脚一用力，双手用力一撑，攀上了窗口，锁链响了好几下，几乎被我扯直，“锁链刚好够长呢。”
墙壁很宽，足够放一个人的脚，窗口是长方形的，很高，我索性蹲在那里，朝下面望去。
我扫了一眼，看到了一处断裂的栏杆：“刑天，你记不记得上次我掉下去的地方。”
“记得。”
“那里正对着的地方是哪里？”
“当时我是从餐厅出来找你的，应该是餐厅那里。”
“这里是三楼，在餐厅的上方，知道是哪里吗？”
“是舞厅，我记得邀请函上有说在第三天，也就是今天举办舞会，所以我刻意看了舞厅的位置，就是在餐厅上方。”
“这么说，我们在舞厅附近的某个房间里。”我转过身，跳回了房间的地面，“这里在三楼，没办法从窗户逃走。”
“怎么办？”
“不知道。”
“怎么了……”
一直在墙角的绘蝶醒了。
她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随即，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有些惊讶，问道：“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小影，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好一点一点慢慢跟绘蝶说明，把所有事都说清楚后，她才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么说，我们被人关起来了。”
“算是吧。”
“有办法出去吗？”
“正在想。”
“这里是哪里？”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舞厅附近的某个房间。”
“有说吗？忘了。”
她真的有听懂吗……
“正门打不开，因为是三楼，窗户也没法逃出去，怎么办？”
“完全的困在这里了……”
“哐啷——”
好像是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但并不是锁链。
“哐啷——”
这次总算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窗户上，半蹲着一个少年。
“找到了。”
少年和我们仿佛年纪，也是十七八岁的样子，黑色的头发有些长，柔顺的垂下，额前的几缕发丝过了眉，垂在深灰色的眼眸前，显得有些阴沉。阳光掠过他的脸庞，映出一片白皙，这是一个俊美的少年。他就这么出现在了窗上，悄无声息。
他晃了一下右手，食指正勾着一串钥匙，左右摇晃着：“这串钥匙，能打开你们的锁链，被我找到了。”
他跳了下来，依旧晃着那串钥匙。
“想要吗？”他慢慢地走过来，“我可以给你们，倒是有个条件，我要加入你们。”
“加入？可以听听理由吗？”
“其实，你们昨晚在甲板上做的事，我都看到了，从隔壁的房间，都看到了。因为你们杀了杀手，所以我认为你们是可以信任的人，就决定加入你们，和你们组队。他们把你们搬进这个房间后，刚出来不久，就被我逮住了，他们的警惕性也够低的，只派了一个人拿着钥匙，所以就被我夺过来了。”
“夺？”
“我把他杀了，就像你们一样。”
我们相互看了看，觉得这个人还算可信。
“那好吧，帮我们解开。”
“这可是你说的。”
少年没有骗我们，他手上的钥匙的确把我们禁锢打破了。
“你刚才是怎么攀到窗上的，这里是三楼。”
“我从隔壁的房间过来的，两个房间的窗户隔得不远，只要费点功夫就能过来。”少年踩着椅子，攀上了窗户，“走吧，先到隔壁的房间去。”
少年说得没错，从这里到别的房间，的确不算难。
我们很快就过去了。
2012年1月11日，11：32：42，新成员——亦德加入。
房间。
“为什么会找我们，不是有很多队伍吗？”
“我说了，我相信你们。”
“之前的两天，你都一个人？”
“是啊。”
“我还以为没人会单独行动呢。”
“干嘛望着我……”
“我们还不知道呢，你的名字。”
“我吗？”少年笑了笑，“亦德，亦德•托克兰蒂。”
“亦德……不错的名字呢，我叫绘蝶•圣格多里。”
“刑天•哥特尔，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影羽•利多维亚。”
“可以叫她小影。”
“为什么是这个称呼，也只有你会叫吧。”
“都一样啦，有什么所谓吗？”
“有……”
“明明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笑。”
亦德说的无非是绘蝶，只要绘蝶在这里，不管是什么场合，都可以很放松。很羡慕她呢……至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心地笑。
笑的权利，早就被剥夺了呢，从那一天起，就失去了……3月14日，永远都不会忘了的日期。
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憎恨，没人看到，他们永远也看不到的，真正的黑暗……
2012年1月11日，晚上6时整，离游戏结束还有5天零6个小时。
整个下午除了进食外，都是在那个房间度过的，一步也没有离开。
舞会并没有因为DEATH GAME而停办，依旧如期进行，但大家似乎都无心跳舞，恐惧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中。
人，总是很善变的。
华美的场地，悠扬的旋律，炫丽的灯光，华贵庄重的布置，让所有人都开始淡忘自己究竟处于一个什么地方，处于一个什么游戏。
但没人知道，死亡的气息萦绕在每一个人四周，比舞会更华丽的演出正在默默筹备……
“32位群众都在这里了吧。”
“但杀手也在这里啊，算上工作人员，一共44人，除去群众和杀手共37人，只多了7个人，但工作人员一共10位，有可能混了3位杀手，但也有可能杀手并不在。”
“群众都在就是了，这才是重点。”
“杀手绝对会有行动，绝对，这是抓住剩下的那些人的最好机会。”
在一旁的亦德咬了咬手指，犹豫了一下，开了口：“我只怕，这场舞会是刻意安排的。”
“什么意思？”
亦德抬起头，眼神怪怪的，说：“为这场游戏而安排的，另一个舞台。”
亦德又把头垂了下去，才缓缓地把刚才的话接下去：“舞会是邀请函上原本就有的，是邀请人安排的，而这场游戏，显然也是邀请人事先就策划好的，那么，舞会本来就是这场游戏里的一部分，是邀请人为游戏而准备的。换言之，舞会上绝对会发生什么，而且，会是大规模的行动。”
“舞会，不可能风平浪静。”
“那照你看，会发生什么？”
刑天几乎是在盯着亦德，虽然知道是自尊心受挫，但总觉得怪怪的，这分明是，警察盯着犯人看的感觉……
跟赛德一样，，太会怀疑人了……
“不知道，”或许是被盯得很不舒服，亦德别过脸去，避开了刑天的视线，“杀手的想法，是我们不可能猜透的。”
灯光慢慢地暗了下来。
“那里……”绘蝶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手指着舞台上，似乎有什么让她很在意，“那是什么……”
聚光灯打在红色的幕布上，不用心看的话，根本没法找到那里辉映的影子，幕布比较厚，光线无法完全穿透，所以只勾勒出了淡淡的影子，只是比幕布稍暗一点的颜色，若不是绘蝶眼尖，可能根本发现不了。
幕布后，似乎用威亚吊着一个人，按体形和头发判断，应该是个女生，穿着长裙，头自然垂下，双手的臂弯处被吊起，看起来有些诡异。
“是不是，有点像傀儡娃娃。”
“安排演出的人，真是有些奇怪的癖好……”
在一旁的亦德只是抬眼望了一下，脸色渐渐变了，声音却依旧平静：“那个人，说不定，不是要表演……”
“你的意思是……”
“说不定已经……”
亦德后半句的话语被骤然响起的音乐所掩盖，大家目光的焦点都落在了舞台上。
倚着墙的亦德低垂着头，头发的间隙露出一双眼睛，尖锐而警觉，直直地盯着舞台。
亦德后半句的话语，其实被我捕捉到了。
“说不定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这么说的。
亦德咬了咬手指，有些不安。
似乎每次紧张，他都会做这个动作呢……
耳边传来阵阵惊叫，但并非尖叫，这是值得安慰的，或许是看到那个被吊着的……
刚刚才往舞台望的我，有些咂舌，因为灯光的关系，我看到，在女生的脖子上，还系着一根细绳，应该是钓鱼线之类的，血液正一滴一滴，慢慢地滴向地面。
所幸的是，他们似乎没有发现，所以暂时没引起慌乱。
刑天和绘蝶也有所察觉了，慢慢地往这边退了过来。
“走，到后台去。”
“我去把幕布降下来，千万不能引起慌乱。”说完，亦德就急匆匆的转身往一边的控制室走去，“要是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亦德，真的很厉害，他的预测已经验证了两次了。
“走吧，在最短时间内解决。”
穿过闹成一团的人群，我们总算抵达了后台，幕布已经放下来了，而且调出了一首稍轻快的曲子。
女生依旧悬在半空中。
询问了几个工作人员后，才把少女放了下来，少女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但血，却依旧没有凝固。
“怎么回事？”
“绘蝶，我记得你是学医的吧。”
“什么？！这个看到尸体就吐的人……”
“我又不是在停尸房工作的……解剖室的尸体又是浸泡过的，我只是受不了腐烂的味道罢了。”
绘蝶也是做足了准备才开始检查的。
“是因为脑部被钝器所伤而死的，而且死了有3、4个小时了，血是被人故意弄上去的，好像是表演前一刻才弄的。但是，她在死后血液没凝固的时候又被人强行灌过毒药，试图伪装成中毒而死，但似乎血液开始凝固的关系，虽然大部分都流到了身体各部位，但还是有部分停留在了咽喉。”
“没有了吗？”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她在生前应该被人囚禁了，身上有几处勒痕，手腕处又被人抽血的痕迹，而且分批抽了几次。”
“也许是为了做什么事呢，这代表着，之后还会有事发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亦德站在了我们身后，“既然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就回舞厅吧，我觉得，事情还没完。”
“绘蝶，血液的储存期有多久。”
“如果有专业设备，可以储存很久，但船上绝对不会有这种设备，但就算是低温储存，时间也长过我们在船上的这几天。”
这条线索是断的……
他们要血做什么……
“好像没什么事。”
“暂时来说是这样，谁知道以后呢，杀手这种人，最冷血了。”
我们4个人在角落站着，像一个旁观者般，静观事态。
不是不想做，而是，什么都做不了……
“影羽，那里……是不是那天，我们看到的那个人。”
我侧过脸，顺着刑天的眼神望去。
那边的角落里，一名男子倚墙站着，手里摇晃着一杯血红的鸡尾酒。一样的白色西服，一样的黯然魅笑，一样的身处黑暗。不知是有意无意，灯光慢慢地洒上他的脸庞，眼眸是很暗的颜色，微微的偏向酒红，他面向舞台，眼眸却在朝这边望着，带着若有若无的寒意。只是一瞬，黑暗很快再次蔓延上他的脸庞。
他在，看着这边……
“那个人，在望着这边。”
“你说他，究竟是谁？”
“不知道，上次在甲板上有见到，昏迷前也是他在面前，这次他也在。”
“又会发生什么……”
1个小时过去了……
“好像没什么事嘛！”
“在舞会结束之前，肯定有什么事发生。”
“亦德，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没事发生不是很好吗？”
“正好相反……”亦德对绘蝶的说法表现出绝对的反对，“今天舞会，至少大家是集中在一起的，目标很大，如果杀手在这里动手，绝对会被发现，说不定游戏就能收场了，但是，平时大家都是不集中的，想要抓住杀手很难。”
“你是希望杀手动手吗？”
“那怎么可能？”
“啊————”
尖叫声。
看来，亦德又说对了。
“公然亮相，真大胆……”
人群中，5个人已经倒地，3男2女，看起来是没救了，尸体的正中间，站着一名男子，很高，戴着手套的右手里握着一把短剑，鲜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淌着。男子戴着黑色的口罩，鲜血溅上了手套，染红了一大片，他把掉在地上的帽子捡起，戴回了头上，眼里满不在乎，好象一切都与他不相干。
可恶……
我抓紧手枪，正要往上举，却被亦德拦了下来：“冷静点，杀手，不止1个，分布很散，硬拼没有胜算。”
“难道就这么看着……”
“仔细看看吧，10个工作人员，只有3个上前阻止，有7个都在原地，表情很镇定，没有恐慌的样子，就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而我在游戏刚开始时问过工作人员，他们事先也不知道。”
也对，要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谁会来工作。
难道他们……不对，这样杀手的人数不是……
殷红的血浸湿了地毯，蔓延到地板上，很是骇人。
绘蝶抓了抓我的手臂，我知道，她又想吐了。
“那里……舞台……”
我转头望去，这才发觉那里还有一个人，戴着黑色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双手都戴着黑色手套，衣服也是一身黑，衣角和裤腿溅上了不少血。他右手握着一把长刀，左手提着一具尸体，随意一扔。
我这才发现舞台上早已堆积着不少尸体了。
“小影，控制室……”
控制室设在了舞台的正对面，悬在半空，墙壁有三扇很大的玻璃落地窗，从这里望去，不难看到趴在控制台上，两眼圆瞪的控制员，还有……
他身后那个金发的女子，此刻正用一块白布不慌不忙的擦拭着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然后，缓缓把匕首放回外套里，扫视了舞厅一眼，像是确认了某件事般，满意地点了点头，按下了某个按钮。
灯光突然灭了。
然后是人们慌乱的叫声。
几分钟后，灯光亮了，伴随着什么红色液体的落下。
“这是什么？”
我抹了一下被淋湿的头发，把手上沾着的东西凑到鼻前闻了闻，有一股血腥味。
“好像是血，”我把液体在手指间搓了搓，“但并不浓稠，应该用水稀释过，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量。”
看着身上的血红，绘蝶皱了皱眉头。
“我想，杀手会抽血，就是为了逃脱，只要大家身上都沾上了血，就可以混在人群中逃掉了。”刑天攥紧拳头，“可恶！结果什么都没阻止吗！”
倚着墙的亦德一言不发，思考着什么。
“结果是杀戮舞会吗……”
晚上。8：30。房间。
把身上的血彻底洗干净后，大家又围着桌子开始讨论今晚的舞会了
“今晚舞会上的死亡人数有多少人？”
“我统计过了，一共14人，下次再也不干了，腐烂的味道真够恶心的。”
“那么群众就只剩下18人了。”
“关于杀手，我很不懂，光是昨晚来看，杀手就有10人，这不是远远超过5人了吗？”
“多了整整一倍。”
“我在想……”亦德咬了咬手指，抬起头来，“要是杀手也收到了邀请函，是以受邀人的身份来的，会不会也登记成群众。”
这是个盲点。
“要是这样，那面有塔罗牌的墙壁不就完全没用了吗？”
“这样一来，一切都回到原点了，根本无法推算杀手的人数，那么杀手最多有19人，除去我们原本就知道的，可能有14人是隐藏起来的，当然，可能没这么多。”
“每一个人都不能相信，每一个人……”
“那怎么办，好像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不，我想还有切入点。”亦德好像又发现了什么，“说不定邀请人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那他，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他是不会允许游戏不完美的……”
这个亦德，有些奇怪……而且，很眼熟……不管是咬手指的动作，还是倚墙站着的习惯，都很像一个人……
亦德•托克兰蒂……亦德•克洛斯特瑞，会是同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