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方国珍觉得嗓子眼里一阵麻痒难受,忍不住唤道:“水时,他便感觉到一只冰凉的碗靠到了自己嘴边,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勉力张开嘴,“咕咙咕咙”的喝起水来,这时他才听得一声惊喜的声音传来:“大兄弟,你总算醒啦!”
身体的行动似乎跟不上意识,方国珍努力了半天,才勉力睁开自己的眼睛,这时他才发现自己面前的不是李木那略带些调皮的脸,也不是刘伯温那种风轻云淡的从容,却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容,他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然而他的身体却没有反应过来,滞涩的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依然是:“李木呢?”
“大兄弟,你说啥?”听着方国珍喉咙里咕哝了一声,那老妪却是没听清,便问了句,而此时方国珍才算勉强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了,眼珠子一转,看到自己所在是一间破旧的小房子,便开口问道:“老人家,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方国珍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带着人在和圆兵作战的时候,被圆兵偷袭,等到自己醒来,竟然就是这幅情景了。
“大兄弟,这里是狼山,你是俺当家的从山脚下救上来的。”那老妪显然是个慈祥的人,看着方国珍的眼中满含着慈悲。
“狼山?什么地方?”方国珍听得老妪的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狼山就是狼山啊。”那老妪显然没能明白方国珍的意思。
“我是说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大城市啊?”方国珍猜想这老妪怕是一辈子就在乡间,并未出过门,因此问了个简单的。
“大城市?哦,离这里最近的就是徐州呢,听俺当家的说从这里到徐州要走大半天的功夫呢。可惜啊,现在全被水给淹了。”
“哦,还在徐州附近,那就好。”方国珍心下想着,眼皮却是克制不住的闭上了,却是忍不住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几天之后。方国珍却是坐在狼山山顶上发愁,他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好几天了,也大体上弄清楚了自己的状况。原来,那天他正带着猛虎军和圆兵作战的时候,却是被圆兵偷袭,然后昏了过去。倒在了水里。好在他福大命大。竟然没有被淹死,还被水冲到了徐州西北地一座小山“狼山”脚下,被一个老翁给救下来,直到前几天才醒来,只是他这一躺就是好几天,现在徐州之战早就过去快半个月了,而他却不知道任何关于猛虎军的消息。
方国珍现在头疼的就是该如何跟猛虎军取得联系,要不然,看现在这世道混乱的情况。他根本没有办法回到台州。
徐州处于运河和黄河交通地地方。所以。猛虎军弄开了黄河。使得黄河地滔滔洪水不再东下。反而是往北而去。但是好在运河就在附近。泛滥地黄河河水虽然肆略了不少地方。但是水往低处流。这些天过去后。随着河水渐渐汇入运河。徐州附近地面地水已经渐渐地小了下去。方国珍估摸着再过个几天。水就能退了。那样自己往南行去瞧瞧。说不定能找到猛虎军。他却是估摸自己要是不见了地话。猛虎军众人一定会停下来寻找自己地。
几天过去了。方国珍见山脚下终于没有水了。便向救了他一命地大爷大娘告辞。离了狼山。开始往南而去。希望在黄河边上去瞧瞧。看看猛虎军还在不在。
大水淹过地地面。四处可见平民百姓家地杂物。甚至还有人和动物地尸体。显出一片凄凉地感觉来。方国珍却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向南走着。这却是没奈何。水淹过地地面。松软无比。却是一脚踩下去。就是深深地淤泥。宛如踩在沼泽中地感觉。若不是方国珍身体素质还算好地话。他根本走不了几步就得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拖着疲累地身子向南走着。方国珍知道猛虎军不可能一直停在徐州附近等着自己。要是他们一段时间内找不到自己。鉴于军粮等方面地原因。怕是刘伯温就会将猛虎军带回台州去。到时候。他可就欲哭无泪了。所以方国珍不敢有丝毫懈怠。虽然身体累得不行。手中救命地大爷大娘送地些饭团干粮也不多了。但他却依然坚持着向着南走着。水淹过地茫茫地面上。只留下他两道深深地脚印。
夏天了。毒辣地太阳光炙烤着天下生灵。让努力行路地方国珍辛苦不堪。却也渐渐让松软湿滑地地面干硬了起来。倒是让方国珍地行路少了些疲累。
行走了好几日不曾见着几个人地方国珍。今日终于看见了前面有一队人在走着了。方国珍心中当真欣喜万分。连忙跑上去问道:“各位大哥。小弟问个路。这里距离黄河还有多少里地啊?”
“黄河?”明显是那一队人的首领模样的汉子看到方国珍一身狼狈,也没有什么戒心,便答道:“这里距离黄河没有多远了,大概一天的行程就到。兄弟这是干嘛去啊?”
方国珍苦笑道:“兄弟我本来是和家人们在一起的,结果这黄河一决口,把我们都给冲散了,我们便约好了洪水退了便去黄河边上地渡口相见,所以现下兄弟却是向着黄河赶去啊!”
“看你们也是义军?”方国珍见这些人虽然都是普通农民装扮,但是手中却是拿着刀枪,头上还戴着红巾,明显是红巾军的装扮,所以便开口问道,他却是想打探一下徐州之战的结果。
“当然,俺们兄弟可是郭圆帅的兵呢,前些日子,兄弟们在徐州跟着郭圆帅还打败了官军呢!”听得方国珍发问,队伍中的众人显得得意极了。
“哦,郭圆帅打败了官军,听说那官军可是有好几十万人马啊,俺还偷偷瞧见过官军过路呢。”方国珍故意套这些人的话。
“哼,官军人再多有什么用,我们郭圆帅可是有龙王爷相助呢,前些日子的大水知道是怎么回事么?”那汉子显然对方国珍的话相当不屑,故作神秘的对方国珍道。
“那水不是黄河决口了么?”方国珍讶然问道,他心中却是奇怪,暗想:难道,黄河决口还有别地说法?
“哼,什么决口啊,没见识了吧,告诉你啊,那水可是我们郭圆帅请龙王爷帮忙施展力召来地!”那汉子轻蔑的对方国珍道,仿佛方国珍不知道这水是怎么来地是多么无知似的。
听了这汉子的话,方国珍心中却是愕然不已,他不得不佩服这个时代的人的想象力,龙王爷居然都想出来了,而这时,他又听得那人道:“怎么样,我们郭圆帅厉害吧?”
“厉害厉害!”方国珍还能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附和。
这时,方国珍的肚子却是“咕咕”叫了几声,那汉子登时听到,满脸笑意的道:“兄弟,肚子饿了吧!”
方国珍老脸微红,那对好心的老夫妇送给他的一点饭团干粮在这几天的赶路中早就被他送进了肚子,实际上,他从昨天晚上就断粮了,要不是一股子毅力支撑着他,不断的向着南前进,怕是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这下听得这汉子的话,似乎是有粮食的意思,连忙点头道:“呵呵,不瞒哥哥,兄弟我早就饿了,不知道哥哥这儿有没有吃的啊?”
“兄弟们,都过来,咱们先吃完饭再走吧!”那汉子没有回答方国珍的话,却是招呼了他带着的十几个兄弟都围过来,“兄弟,来,我们兄弟的粮食也不多,你就暂且将就一下吧,”说罢将手中的一个厚厚的大粗面饼子撕下一半来给了方国珍。
此时的地面已经干透了,方国珍也不客气,便接了过来,席地坐下,实际上他不知道除了这汉子给他的半块面饼子外还有什么地方能弄到粮食,所以也就顾不得什么了。
众人都围坐下来,从自己怀里掏出点面饼饭团什么的吃了起来,开始闲聊些话题,打发些时光,只有方国珍却是努力张大了耳朵听着,他却是想要多了解些现下的情况。
从这些人的闲聊中,他大致知道了当日徐州之战的情况,原来,那日他倒在水里之后,郭子兴刘福通等人却是指挥着义军会同了猛虎军将圆兵杀败,使得圆军大溃而去,而后三大义军便各分东西了,刘福通向着西北归德府方向去了,而彭大、赵君用却是向着东南邳州方向去了,而郭子兴呢,却是打算向南,到宿州方向去。
吃完手上最后一点面饼,喝了口一个小坑里苦涩的水,方国珍拍拍手站了起来,向着这些人道:“多谢各位哥哥款待,兄弟却是要赶路了,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各位哥哥。”
“吃完东西就想走了?”出乎方国珍意料的,先前那首领模样的汉子却没有如先前一般友好,反而是变了脸色。
“你们是什么意思?”方国珍听得这汉子的话,面色就是一变,见这十几人已然都站起来,隐隐把自己围在了垓心,心中就知道不好,立刻凝神戒备了起来。
“兄弟,哥哥我也不是想为难你,看你这模样,也不是个有钱的主儿,兄弟们也不是想打你的什么主意,只是郭圆帅派我们兄弟出来招兵,我们兄弟也不能空手而回不是?”那汉子的变脸功夫当真厉害,原本严厉的脸色又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