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乌丝兰娅

乌丝兰娅向前奔跑着。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我……不想死!!)

她在心中发出了近乎丧失理智的吼叫,结果传音的能力一时失控,声音传到了过路行人的脑海中,吓得那个人赶忙回顾四周。

“该不会是大白天活见鬼了吧,快走快走!”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个行人因为银发少女的传音失控而受到影响了——但是乌丝兰娅并没有意识到这些。

(月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此时此刻,在兰娅的心里已经认定何月华已经被约书亚杀死了,因为她非常清楚后者的力量究竟蛮横到了何种地步,可以说只要他愿意,甚至能徒手将何月华撕成碎片!

乌丝兰娅已经很累了,然而一想到约书亚或者其他箱庭的审判者们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便腿都快因为劳累而失去知觉了,她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至于像之前那样靠感应来判断约书亚的位置,却因为极度的恐惧使得自己的精神处于十分不稳定的状态,更是无从做起了。

(我又一次抛弃掉一切,自己逃走了……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银发少女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视线一片模糊。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非要成为那个“圣女”不可?为什么那种使命偏偏要落到我的身上?我只是……只是想要普通的活下去而已!)

乌丝兰娅并不熟悉面前的这条路通往哪里,也不知道究竟该逃到什么地方,甚至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如果何先生……月华在这里的话……)

这个时候,兰娅竟想起了那个自己本来就只是作为弃子来使用的那个人的身影。奇怪的是,那个人本身的实力并不强,跟“审判者”们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却莫名的让这名银发少女的心中有一种安心感。

(但是……他会保护我,也只是因为我的精神控制而已……)

………………………………

几天前,乌丝兰娅拼尽全力打开了“门”,从密镜箱庭逃到了世界的间隙,却因为力竭昏死在那里——不,更准确的说,不是昏死过去,而是身体无法动弹,但是却能隐隐约约感应到周围事物的其妙状态。

(那边好像有个人……感觉上应该不是箱庭的人……)

“呜……救救……我……”

乌丝兰娅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了这几个音阶。

那个人看起来应该听到了她的呼救,急忙跑过来查看情况。

“喂,还活着吗?”

(终于得救了!这样的话……)

然而,还没等乌丝兰娅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里,一个声音的出现却让她刚刚燃起的希望熄灭了:“离她身边远一点,不然就杀了你!”

(是……萨菲尔德?!)

身体暂时还没办法行动,乌丝兰娅只能默默地祈祷——至于祈祷的对象,正是那名异界的少年。

(救救我……救救我……拜托了……)

即使在这种绝境之中,她在心中仍旧期盼着奇迹的出现——乌丝兰娅曾经听过许多英雄救美的故事。在那些故事中,那些女主角在遇到危机的时候,总会有英勇的男主角及时出现,将她们解救出来。

然而,冷冰冰的现实,让她心中所盼望的那个“奇迹”,化作泡影。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热闹还是少凑比较好。”

少年在心中那事不关己的想法,流入到了拥有读心能力的乌丝兰娅的脑海里。

然后,乌丝兰娅心中的某处……坏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意帮我?就连异世界的人也……

我活下来是不可饶恕的事情吗?

为什么偏偏是我不可?

我,真的做错了什么,所以才必须要受到惩罚吗?

果然……谁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同伴呢……

不能去依靠任何人……

不能对任何事情抱有希望……

能够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保护我。)

乌丝兰娅对那个少年,下达了精神控制后的第一个命令……

………………………………

随着夜幕完全降临,晴山市大大小小街道上的行人与车辆也开始渐渐稀少起来——这一点与大城市是完全不同的,例如北广沪,在这个时间段反而是一天之中最有活力的时候。

乌丝兰娅此时正抱着胳膊在某条街道上往前走着。实际上这条街道已经处于江南,如果方向正确的话,距离何月华的家里也不过就二十左右分钟的路程,然而此时她走路的方向却是完全相反。

(好冷……)

一阵冷风袭来,冻得乌丝兰娅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虽然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但是晚上还是相当冷的——更何况乌丝兰娅的身上穿着的cosplay服装也是布料相当少的那种。

乌丝兰娅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了冷静,此时正努力的感应审判者们的一举一动,幸运的是,这个时候还没有谁盯上她。

(但是,月华身上的精神控制消失了……)

果然,他已经被约书亚杀死了吧——乌丝兰娅想到。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将何月华作为弃子抛弃的时候,预定中的计划就是被约书亚杀死。然而当她确定何月华真的被杀死的时候,眼泪却静静地从眼中滑落出来。

(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的悲伤……)

乌丝兰娅看着滑落到手中的眼泪,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我……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既然这样,你就暂时住在这里,怎么样?”

——“我们从今天开始就是家人了。”

——“以后不用叫我何先生,叫我月华就行,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我是不会让你在我眼前被带走的。”

——“本来还想再点一份薯条的,不过正好今天这里炸薯条的设备坏掉了,下次带你过来尝尝吧。”

——“没关系,我相信你。”

…………

与一起何月华短短几天内的记忆,一幕幕如同幻灯片一样在乌丝兰娅的脑海中闪过。

“月华……”

银发少女小声念叨着这个本应该对她无关痛痒的名字。

正当乌丝兰娅的情绪已经完全陷入到低谷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一个以她为目标的人正在急速向自己靠近!

(被、被发现了吗?!)

乌丝兰娅急忙迈开脚步想要逃走,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次跑起来——长时间的奔跑让她的身体早就已经到达了体力的极限,已然是一点力气也挤不出来了。

(动起来!我的腿,动起来!不然的话,又要回到那个地方……不要!我不要!!)

乌丝兰娅强行发力的结果,就是左脚拌右脚,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终于找到你了,圣女大人。”

约书亚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

乌丝兰娅翻过身,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约书亚皱了皱眉:“圣女大人,这样没出息的表情可不适合你。”

说着,他往乌丝兰娅的方向走过去,然后边走边继续说道:“那么,调皮的圣女大人跟我回去吧……啊,不过,为了避免再有逃跑的情况出现,这次就把你的手脚全都拧断吧。”

“别、别过来!”

尽管双腿无力并且还因为恐惧而剧烈的颤抖着,乌丝兰娅依旧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哦?竟然还能站起来,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圣女大人。”

约书亚嘴里说着“刮目相看”,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戏虐的味道。

(我……我绝对……)

——“恭喜你,乌丝兰娅,你是这一千一百名候选者中,唯一通过试炼的孩子。从今天起你就是圣女了。”

——“在完成最终的使命之前,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今晚到我的房间来。”

——“你竟然拒绝了桑切斯!你可是圣女!密镜箱庭的圣女!必须要聆听并且满足所有人的要求!现在就立刻去桑切斯的住处去向他道歉!另外,在去的途中不允许你穿衣服……”

…………

(回到那种生活,最后死去……我绝对不要!!)

“哼……无聊的挣扎!”

约书亚冷哼一声,十几米的距离两三步就跨过去,来到兰娅面前抬膝便撞!

“信仰之壁!”

已经早就做好准备的兰娅使出了防御魔法,在身前形成了一样的薄膜,挡住了对方的攻击,然而……

“虽然你还有力量能够使用让我很吃惊,但是——”

约书亚顶在护盾上的膝盖猛一发力,那护盾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玻璃一样的碎掉了。

“这种护盾也想挡住我吗?”

破坏掉护盾之后,约书亚借势单腿着地,然后迅猛的一记侧踢,直奔兰娅的左肩。眼看就要被踢中,即便身体几乎不听使唤,兰娅依旧拼命的将身体往右侧快速地倒下,才总算勉强躲过去。

然而兰娅的身体做完这个动作后终于迎来了极限,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不要……我不要回去……)

“结束了,圣女。”

约书亚俯视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兰娅,那眼神就好像在看蝼蚁一般。

(那种地方,被做那种事情……)

“放心,只是会稍微疼一点而已。”

他抬起右脚,瞄准兰娅的一条腿就要跺下去!

“不要————!!!”

就在约书亚的脚几乎就要触碰到兰娅身体的时候——

“住手!”

突然,一个兰娅十分熟悉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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