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着,几多黑云缓缓飘过,遮蔽住了本就微弱的月光。
普行施等人站在院落之中,适才在头顶上方盘旋着的黑羽鸦人,此刻正站在他们面前。鸦人朝四下看了一眼,巨斧、寒刃、邪锤、魔琴,四妖卫的尸体在寒寒的月光下慢慢的变得冰冷。
“真是没用,本想让他们拖延一些时间,谁想到这么一会儿就全都被收拾掉了。”
鸦人说罢,失望的摇了摇头。
“旦肆,你终于显露真身了!”
尹尚岚冲鸦人大喊一声,语气和表情都显露出格外的激动,紧握在手里的蛇鞭,似乎时刻都在准备着挥动抽去。旦肆听到尹尚岚的喊话,转过了头来,看着面前的普行施。
“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礼貌,师傅没有说话,徒弟却先开了口!”
说着,旦肆摇晃了一下自己尖长的脑袋。这个时候,普行施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旦肆跟前。
“上次让你溜走,是我目前为止最大的失误。”
普行施扬起头来,往四下安静的皇宫里看了看,然后缓缓地叹出一口气。
“没想到你还如此贪婪,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生灵!”
听完普行施的话,旦肆“呵呵”的冷笑起来,他看了看天空中逐渐被乌云隐没住的月亮,说道: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当时,要不是你一直想着用阴阳镜救赎我兄长玄鹏的灵魂,我也不会有机会逃离这里,而这个孑国,也不会沦落成如今的这副模样。”
一阵阴风刮来,吹在普行施的身上,这个时候,乌云已经把月光全部给遮蔽住了,整座下梁城全被笼罩在了阴暗之中。
“斩妖除魔,从来都不是我的目的。”
沉默了许久,普行施终于又开口说话了。
“我的目的是救赎沦落的灵魂,让你们重新知道,什么是真善!”
“哦,我受够了。”
旦肆的语气里满是厌烦,此时,他背上的黑色羽毛随着逐渐加强起来的阴风而时起时落。
“你总是这么一副救世主的模样!不过,不管你是怎样的目的,恐怕在这个夜里,它终究会成为你永生的遗憾!”
当旦肆的话音消散去的时候,天空中忽然闪现出一条闪电,不一会儿的功夫又炸响了一个惊雷,大雨瓢泼,瞬时从天上落了下来。又是一阵沉默,院落之中的普行施和旦肆相互对视着,而当第二个闪电从天而降的时候,普行施终于抽出了自己背上的大剑。
“好吧,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贪婪的内心是永远无法理解究竟什么是真善的,与其跟你废话,倒不如先用这把大剑砍断你的头颅,剩下的事情,就交由地狱之中的阎罗处理吧!”
大雨阵阵,雷电交加,在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吐出普行施的嘴巴的时候,旦肆也终于伸展开了自己背上的双翅。“咯”的一声嘶鸣,旦肆率先向普行施发起了攻击,只见他伸出了自己身前的两只利爪,露出了上面尖利的指甲,直扑向了普行施。普行施站在大雨之中,见到旦肆朝自己扑来,于是把手里的大剑一横朝旦肆的利爪迎去。在忽明忽暗的雨幕之中,普行施与旦肆厮打在了一起,动作如疾风如闪电,招式如霹雳如雷鸣,天上热闹,这地下更热闹,普行施与旦肆都好像拿出了自己全部的本事。普行施挥剑,剑如寒冰,招招直逼旦肆的性命,旦肆举爪,爪如烈焰,每每直戳普行施的胸膛。一闪一躲,一刺一冲,这样的打斗场面,让站在一旁观看的尹尚岚、玄者和风姑三人也不禁的心潮澎湃起来。
而在普行施和旦肆打斗的时候,那个一直站在宫殿之上朝下观看的红袍矮人,此时站到了房檐的边缘,底下这众人的一言一行,普行施和旦肆的这一招一式,都被这人听进了耳朵,看到了眼里。
“恐怕普行施绝不仅仅这点水准,那旦肆也只不过吃了一粒药丸而已,看来这二者都还没有使出全力啊!”
红袍矮人刚一说完,这天上便又冲下来一束闪电。
“看来,你与你那四个手下一样,在之前一定吃了什么丹丸,使得你现在的妖力可以与我相匹敌。”
普行施说着,把身子从旦肆身旁闪到了一边。经过了数十回合的打斗,普行施和旦肆不分胜负,此时,两人都已经气喘吁吁。
“我得拿出来一些本事了。”
说完,普行施在大雨之中站立住了身子,一道闪电划出,照亮了他皱着眉头的脸颊。普行施说是要拿出实力,旦肆心里也不敢不提防,毕竟对手曾经战胜了强于自己数倍的兄长玄鹏,不过,既然见识过对手的招数,心里多少也猜出来了普行施接下来的动作。再看那普行施,紧握在手里的大剑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异变,天空忽明忽暗,这大剑也跟着闪闪烁烁,雨水击打在剑刃上,竟然没有一滴滑落地面的。
“奇怪,你师傅的大剑怎么回事?怎么滴落在上面的雨水不会滑落到地面上呢?”
站在一旁的玄者也看出了一些怪异,心里纳闷,便问起了身旁的尹尚岚,尹尚岚此时看得仔细,心里也更是想得清楚,跟随普行施这么许多年,又怎会不知道普行施这大剑里的秘密呢?听到玄者问话,他先是冷笑了一下,然后做起解释来:
“我师傅这手中的大剑,名曰玉魄,是由妖玉打造而成。说也奇怪,玉石本该是脆弱易碎的,可是这玉魄上的玉石不仅刚硬无比,而且锋利异常,它本身具备的寒力与我师傅体内的寒性灵力时常的相互作用,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战斗,彼此之间形成了相当的默契,只要我师傅心里一念,便可以使这玉魄产生变异。刚才吞噬巨斧的手臂,正是我师傅和大剑之间心灵感应的结果,那一招名叫玉噬,只要是剑刃碰到的地方都会消失不见。而现在,我师傅使用出的这一招,名叫玉吞,玉吞在发功的时候可以吞噬掉与自己接触的所有寒气,这雨水属寒,之所以没有滑落地面,正是被着玉魄给吞掉了。”
“那么,玉吞吞噬这些寒气又有什么用呢?”
玄者继续问到,尹尚岚听到他的问话,转过了头来,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的样子。
“也对,当时在陆家庄,我师傅使用出这一招的时候,你都应经昏睡过去了,也难怪你不明白。我就简单的给你介绍一下吧,这玉吞吞噬寒气,目的在于一击迸发,首先它会因为吞噬了寒气而变得越来越重,接着会由于这些寒气的作用而变得更为坚硬锋利,最后……”
说到这里的时候,尹尚岚突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最后会有怎样的变化,我想咱们还是继续看下去为好。”
说完,尹尚就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了,玄者心里还不明白,虽然想要继续追问,却见着这尹尚岚脸上的微笑,也多少明白了天机不可说漏的道理。
就在这个时候,普行施手里的这把玉魄,似乎也终于像尹尚岚所说的那样,开始发生最终的变化了。只见这剑刃之上,突的生出了许多獠牙,这些獠牙看上去都尖利异常,就好像是玉魄张开了大口一样。这样的变化,自然也被旦肆看在了眼里,不过与玄者的疑惑不解不同,旦肆这一次已经是第二次见到这样的招数了。
“呵呵,如果你想用击败我兄长的招数来击败我,恐怕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
旦肆嘴角微微上扬,说出了这句话来。
普行施一听,也冷冰冰地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如果仅仅是用上一次同样的招数,那么我也太无能了。”
“什么?”
旦肆警惕了起来。再看那普行施,此时把变化过后的大剑玉魄竖着举了起来。
“玉吞,是一个持续性的招数,只要有寒气与刀身相交,那么它的力量就会无穷无尽,然而上一次的千刃斩,只不过是这把大剑玉吞之后所能使用出的一样招数而已,除此之外,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一语道尽,普行施站在原地,举起大剑玉魄就朝旦肆挥动了一下,再看这刀身上的獠牙,就好像无数个飞镖一样的朝旦肆射去。旦肆眼看飞镖朝自己射来,也不慌乱,挥动着巨大的翅膀,扇出了一阵大风,大风刮去,将那些飞镖统统的给停在了空中,坠到了地上。
“这不还是千刃斩吗?我兄长之所以会被你击中,无非是当时距离你太近,犯了轻敌的疏忽罢了,可是在这么远的距离,你却依旧用出这样的招数,看来,确实如你自己所说的那样,你也太无能了。”
旦肆说着,哂笑起来。听完旦肆的话,普行施也不恼怒,他心里其实早有了打算。再看他把手里的大剑玉魄往空中一提,那坠在地上的无数颗獠牙就如同蜜蜂一般的在旦肆四周飞舞起来,旦肆一见,这才知道自己已经中计了。
一颗颗的獠牙在空中飞舞了一阵子,然后一齐的朝旦肆身上冲去,旦肆被困在这獠牙围成的牢笼之中,出也不是,退也不成,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刺入自己的肉中,却无可奈何。
“可恶!”
旦肆的身体被獠牙刺的鲜血淋淋,他恼怒着发出了一声嘶鸣。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尹尚岚等三人,全都欢呼了起来,他们以为普行施已经战胜了。却不想这普行施依旧一脸严肃,丝毫没有要开始庆祝的迹象。
“奇怪,师傅怎么回事?”
尹尚岚看到自己师傅的表现,心里纳闷。再看这普行施,眼看着自己的招数得手了,却依旧没有收功,举着手里的大剑玉魄,警惕地注视着面前伤痕累累的旦肆。旦肆此时气喘吁吁,虽然如此,却依旧笔挺地站立着,看来普行施刚才的招数也只是让他受到了些许轻伤而已。
“既然你开始使出本事来了,那么,我也就不再隐藏实力了!”
说着,旦肆伸出爪子从身上的羽毛之中抓出了剩下的那三粒黑丹,一口气全都填进了自己的嘴里。“咯吱……咯吱”,旦肆嚼碎了三粒黑丹,咽入了自己的腹中,仅这一个动作的功夫,他的身体竟然开始变化了起来!
两只前爪慢慢的收缩,最终变成了两条乌黑的手臂,身上蓬松的羽毛渐渐靠拢,最后形成了一件黑色的盔甲,尖尖的脑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乌黑短发乌黑脸颊的头颅,在这头颅之上,两只硕大的眼睛发出着红色的亮光,鼻尖高耸着,下边长着一张露出着尖牙的大嘴。
“哦?这就是鸦魔的最终形态?”
普行施看着面前变化完成的旦肆,冷冷地说了一句。旦肆变成了人形,可是背上的双翅却没有消失,尖爪被双臂代替,而每只手里都握着一杆黑色的铁石长枪。听到普行施的话语,旦肆没有像原本那样的作出回应,而一个纵身,拍打着背上的双翅飞到了空中,然后飞速地将手里的长枪投向了地上的普行施。
“看来已经是完全的妖怪了,连和我谈话的欲望也消失了!”
普行施说着,挥起了手里的大剑玉魄,格挡住了旦肆投向自己的那两杆长枪。“咣当”一声,两杆长枪被玉魄给格挡回了旦肆的手里,旦肆见这一招无法击中,于是挥动着翅膀举着长枪朝地上的普行施冲去。长枪尖锐的枪头在空气中迅速划过,发出着“簌簌”的声响,普行施一看旦肆这一招如此迅速,于是也抡起了大剑准备迎敌。
大雨依旧,狂风骤起,普行施舞剑,旦肆挥枪,剑来枪往,枪去剑回,就这样,普行施旦肆又开始了一轮近距离的厮杀。
“哦,结果我大概可以猜出来了。”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宫殿顶上的红袍矮人轻声地说出了这么一句,然后微微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消失在了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