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这话反讽意味十足,屋内气氛顿时跌至冰点,詹云哲脸色有些挂不住,起身匆匆别过叶修跟我就离开了。
我也浑身不自在起来,叶修倒是很顺其自然地就坐在我跟左佳明病床中间的椅子上,看我一眼,“你精神看起来好多了。”
我点了点头。
“我在远洲产品部附近买了房子,你出院就搬到那里去,以前住的房子就不要再回去了。”
我愣了愣,“远洲产品部?为什么在那里?”
“因为你还要回产品部上班。”
回产品部,也就是回到尹正言身边。
我在尹正言身边吃的苦头已经很多了,现在居然又要回去?
我一脸困惑地看叶修,可他只是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想要伤害你的人,以及确实伤害了左佳明的人,一定是姜晓雪那边的人,只有接近尹正言你才有机会把那些人找出来。”
我恍然大悟。
心底却泛起隐隐的不安来——针对我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底线,就连左佳明都受了这样重的伤,我自己能够对付得了吗?
叶修瞥了我一眼,“愁眉苦脸做什么,还有我在。”
我赶紧转移了话题:“晓妍最近怎么样?”
他的表情有些僵硬:“这几天没见着她。”
“没打过电话?”
他低了头:“……她有打过来,当时我有事,没接到。”
看来他跟晓妍之间的联系并不多,那么手术那天晚上的电话,应该就是安萌打的了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也该多关心关心晓妍。”
他“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跟他说,翻了个身,打算假寐,这招很管用,他百无聊赖地呆了一会儿,从床头摸了杂志来翻。
医院的杂志都是娱乐八卦杂志,过了一会儿,他大概是觉得没意思,随手放下了,起身绕床一周,到了我面前。
我眼睛闭的紧紧的。
好半天,我的前额传来他唇的触感——他在轻轻亲吻我的额头,只一下下,很快离开了。
我的心跳的很快很乱,毫无节奏,我真怕心跳声给他听了去。
他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晚安。”
脚步离开的声响,关门的声响。
我睁开双眼,在前额上摸了一下,咬着嘴唇,翻身过去看左佳明。
他睡的挺安稳。
“我会回到远洲,找出伤害你的人。”
我对着他说。
————
三天后,我出院,叶修没有来,詹云哲倒是过来帮我办理完了所有的手续,并开车把我送到了叶修所说的那栋房子。
距离远洲产品部只有三站路的小区,的确很近,房子坐北朝南,采光很好,我进去的时候很意外地发现里面还有很多盆栽绿植。
詹云哲告诉我,这是叶修买的。
我的心情有点儿复杂。
安顿好住处之后,我去了远洲产品部一趟。
果不其然,打从我走进大厅,所有人见我都是一脸见鬼的模样。
也难怪,同一个公司里面的同事,先几天才说被强暴了,不过两天又因为走私被警察抓到了拘留所里面去,没有点儿闲言碎语反倒不正常。
我这人向来懒得解释,信我的人不用我解释,不信我的人,解释也是白解释,何况我跟产品部的人说实话都没有什么感情,所以我也没太理会,只是径直走到前台,告诉前台我要见尹总。
前台先是一脸大吃一惊的模样,很快掩住了嘴巴,打电话给尹正言。
于是在几分钟之后,我得到了产品部大概最VIP的待遇——尹正言亲自下楼来见我了。
这一次见面非常微妙,之前送我进拘留所的事儿,尹正言算是推了一把,如今我找上门来,他的心里铁定也觉得麻烦。
尹正言从电梯走出来,看着我的时候,居然笑了:“欢迎回来。”
这个人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心里是憋着一股子怨气的,但是我也笑脸迎了上去。
要想办法治姜晓雪,现在我还不能得罪尹正言。
我们一路虚情假意地寒暄着,走到了尹正言的办公室里面去,他才终于把话题带到了正轨上:“夏涵,说吧,你来做什么。”
我一脸无辜:“我需要工作……”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点了一支烟,视线透过袅袅升腾起来烟雾打量着我,有些莫测的表情问:“你进拘留所的事情,你不怨我?”
我假装不明白:“那不是姜晓雪害的吗?”
他没有说话,几秒后,笑了:“对,是姜晓雪干的。”
“她把你签名的文件,还有你的身份信息从我这里偷过去做了假,然后报警了。”他简短地解释了一下。
我捏了捏衣角,“那……尹总在叫我回公司之前知道这件事吗?”
话出口,我看见他的脸色微变,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搞不好会功亏一篑,被他从这里赶出去。
他狠狠抽了一口烟,“夏涵,其实我不想害你,我叫你回来的时候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只是那天晚宴的时候被搜出来的罂粟是司马家二少的,那边在下面找了个替罪羊,现在已经被判了死刑了,警察怎么说都是你招来的,他们要我给个说法,你不到警局走一遭,就没办法交代。”
司马家也算是A市的财阀世家了,如果真的就如尹正言所说,倒是有理有据,还能说得通,尹正言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很无奈的位置上。
他是不是真的无奈,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想查清楚,就只能顺水推舟。
我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你一向明事理,”尹正言嘴角勾起来,一脸的赞赏:“我很欣赏你这一点。”
我笑了笑,没有吭声,听见他又说:“我早就想到等你出来了,大概要过来跟我讨个说法,只是你来的比我预计的晚了很多。”
我的笑容有点儿尴尬了。
“讨个说法”这种说辞一针见血地让我这次回到远洲的举动显得很难堪。
“这一点我理解,”他看出我的窘迫,笑了笑,“不过我早就跟陈警督聊过,你早晚也是要出来的,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记恨我。”
这一点倒是跟左佳明告诉我的一样,尹正言找过那个所谓的“陈警督”。
“回来吧,夏涵。”他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面,“回到远洲来。”
我怔住了,事情会这么顺利,他居然好心地邀我回来?
这不合理。
他说:“你在拘留所的时候,说你是我的情人?”
我一下子慌了神,有些无措地解释:“那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是为了解释你账户里面的那些流水,你不用紧张,”他点点头:“这就是我叫你回来的原因,不会随便出卖我,不会说不利于我的证词,更重要的是,你脑子转的够快,能想得到情人这一说。”
我才明白过来,他这些话的潜台词应该是,我是个合格又好用的棋子。
不论是做手下,还是做替罪羊。
如果是个聪明人,现在肯定要立刻转身走,可是我现在不能自作聪明,我的目的是揪出姜晓雪来,我不能走人,于是我浅浅地笑,一脸很受用他赞赏的模样,假情假意地谦虚着:“尹总过奖了。”
“如果没有什么事儿,明天就过来上班吧,最近我有任务要交给你,等你上班了详细跟你说。”
我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
离开远洲产品部之后,我去别墅看了晓妍,她已经开始显怀,约好了定期做产检,见到我满腹牢骚地抱怨起叶修不够关心她,最近不但不见人,就连电话都很少来。
“可是有的时候,我跟他说起什么来,比如我说不要跟安萌那么亲近,他又告诉我他会尽量做到,让我觉得他还是有在听我的话的啊……”
晓妍坐在门前长廊的躺椅上,有些感慨地说,“姐啊,我真搞不清楚男人,你说他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有时候觉得我们好像在一起,有时候又觉得距离越来越遥远……”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脑海里面想起的是跟我说太让着我了的叶修。
就好像他对晓妍所有的包容都是因为我。
我试着劝了劝晓妍:“晓妍,跟着叶修这样的男人,会很累的,你可要想清楚……”
她一下子坐起来,“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肚子里面孩子都是他的了,我还能有的选吗?”
继而,又有些气愤地道:“姐,你别不是看不得别人好过吧?我跟叶修好,你不乐意?”
我顿时懒得跟她多说了。
我给叶修发了条短信:“我回到远洲产品部了。”
他立刻就打了电话过来,我看一眼晓妍,只得躲到一边去接电话。
“尹正言有没有为难你?”
我小声说:“没有。”
“声音好小,你在干嘛?”
“我在别墅啊,来看晓妍,不想给她听见了,不然她又要多心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那你今晚留在别墅吃饭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说完,不等我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人总是这样自说自话,好像每次有什么要求,说的都是祈使句,容不得别人拒绝。
打从那次他去过医院之后我已经没有见过他,想到要见他,居然突兀地生出一些紧张来。
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放回去,电话又响起来,我一看,是医院的来电。
左佳明做手术的那天,医院本来是想要左佳明的家人签字的,但是我在左佳明的手机通讯录里面翻来翻去就没有找到他家人的号码,还是叶修疏通了医院的关系,才先做了手术。
左佳明醒过来之后,主治大夫曾经问过左佳明要家里人过来补签字的事情,当时我就在旁边的病床上假装睡觉,明明白白听见左佳明的话。
他说,他家在外省,父亲过世了,母亲有些精神方面的疾病,不方便过来,曾经有一个妹妹,也已经过世了。
叶修曾经调查过左佳明,说他的妹妹被杀了,那一瞬我想起这件事来,深深感到自己曾经还怀疑左佳明的这种小心思有些可笑。
我接了医院的电话,说是左佳明意识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说要见我。
我犹豫了一下,很快告诉对方,我会赶过去。
————
推开病房那扇门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紧张。、
我在想见到左佳明要说什么。
前几天他都不太清醒,所以也没能好好说上话,我想问问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却又心存歉疚,琢磨道歉的事情,心里更烦更乱。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是我三言两语的道歉就能解决的。
深呼吸,推开门进去,我看见左佳明正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发愣。
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是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我也笑了一下,进去把带来的一些水果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身体怎么样了?”
这是个很废话的开场白,但我还是问了。
“还好,医生说再养半个多月就差不多可以活动了。”
“你多休息一下,”我急了,“别急着上班,身体重要。”
他摇了摇头:“如果在你房子里的人也是姜晓雪指使的,那你现在依然很危险,必须想办法尽快抓住姜晓雪。”
我说:“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啊?”他一愣,“你干什么了?”
“我回到远洲产品部了。”
“……”他面色有些焦虑,低下头,揉了揉前额,“你在想什么啊,姜晓雪是个疯女人,而且对尹正言身边的女人有敌意的,你还想进一步得罪她?”
我沉了口气,“你是因为我受伤的,这件事我不能不管,我会想办法,找到意图伤害我的人,也为你报仇。”
“报仇……哈哈,”他突然笑出声音来,“夏涵,这一点伤,在我们看来很寻常的,你别忘记了,我是警察。”
我有些不满他这种对自己身体不在意的态度,抱怨了一句:“你怎么这样不疼惜自己。”
他是孤身一人,到了做手术那样要紧的关头,连个可以联系的家人都没有,自己还不好好爱惜自己……
我对左佳明的感觉有些复杂,一些微妙的同情。
他看着我,表情带着些恍惚,半晌,讷讷地道:“我没关系的,倒是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我搬家了,暂时姜晓雪应该找不到我这里来。”
他放了心,又跟我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来。
那天他到了我家,连灯都没有来得及开,就有人从他身后袭击,是个男人,但是一片混乱中,他也没有看清对方的模样,由于没有防备,才被重伤。
也是,谁能想到我家里还有别人。
没有看到对方的长相,也没有嫌疑人,左佳明这里我找不到任何线索,只能先交代他好好休息,要走的时候,我又被他叫住。
“那天我听到你在跟别人说你跟叶修之间的事情……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我回忆了一下,大概是我跟詹云哲那场对话,他居然还有印象。
我摆摆手,“那都是我信口胡诌的。”
他点点头:“那就好。”
我也不知道他这个“那就好”是什么意思,也懒得去想了,我是个不爱动脑子的人,最近发生的事情多,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不想浪费脑细胞,告别他之后就坐车回家。
回的是叶修买的那栋房子。
入冬的天黑的很早,空气里面带着有些凌冽的寒气,我紧了紧身上的风衣,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觉得有些头疼。
————
只是钥匙插进锁孔里面一转动,开门的瞬间,我的手腕就被抓住了,一把带进客厅。
客厅里面黑洞洞的,我脑子里面闪过很多可能性,最先出现的是左佳明的话。
——开门的时候被人抓住,屋内有人却没有开灯……
我害怕的要死,手脚并用,拼命地挣扎着。
黑暗中,那个人一把关了门,将我推到墙上,双手按住了我的双手,我刚要喊救命,嘴巴就被堵上了。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可也是这个吻,让我回过神来,我清楚这种味道,带着淡淡烟草味的男人味儿,是叶修。
他的动作狠砺,咬着我的嘴唇,似乎每次他跟我之间的亲昵都带着些恨意,带着些发泄的味道,很少有什么温情在。
我脑子当机了那么几秒钟,才开始推他。
他离开我的唇,声音黯哑:“说过叫你留在别墅吃晚饭的。”
距离太近,他只要一开口,温热的吐息就洒在我脸上。
我再用力推一推,纹丝不动。
“左佳明清醒过来了,我去看他了。”
他抓着我手腕的手一下子收紧了,“你就那么紧张他?”
我有些赌气,“是啊。”
他冷哼了一声,贴的更紧,胯下用力顶了我一下,我明显感到某个器官的变化,心下有些害怕了。
我不能再不明不白地跟他发生关系了,我们这样算什么?
我说:“叶修,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你是晓妍孩子的爸爸,我跟你不能这样下去。”
“怎样下去?”
他在我的耳畔说话,轻轻咬着我的耳垂,我浑然抖了一下。
有的时候,人的身体与理智背道而驰,我清清楚楚地感到他是在引诱我,可是我的身体却总是经受不住他的诱惑。
我紧张地咬着嘴唇,又使劲挣扎起来。
他不但不说话,手还摸到我胸口来了。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犯错的。
“……求你,”我说:“算我求你了,停手吧……”
暗夜里面,他盯着我的眼睛发亮。
又是那种若有若无的哀伤,在他眼中像是一片雾霭茫茫,他犹豫了片刻,也只是那么一会儿,他一把扯开了我的衣服。
他在我的身上用力掐,用力咬,留下吮吸的痕迹,进入的时候也是横冲直撞,我有些绝望,木然地闭上眼睛,我挣脱不了他,只希望他能够快点完事。
我就像是他的一个发泄工具,在这场欢爱中我只感觉到他的愤怒和对我的不满,其他什么也没有。
他似乎被我的反应激怒了,用力地顶了一下,我忍不住全身都抖了起来,咬紧了嘴唇。
他掐着我的下巴:“怎么?不想出声?”
我又被撞了一下,这种更加深入的感觉让我意识有些涣散。
“叫出来。”他在我耳边低低地道。
声音是意识被征服的标志,我不想给他,我没有力气推开他,但至少应该控制自己。
然而身体的契合,却让我几乎要喊出声来。
“叫出来!”他又说了一遍。
我没有吭声,他的动作更加用力了,撞的我浑身酸软。
我咬的嘴唇都痛了,以为就快要结束,他从我的身体里面退了出去。
像是空中楼阁突然的坍塌,我的心连同我的身体,变成一片虚空。
我喘了喘,看着他。
有时候,女人身体的本能也是很可恶的,这一刻连我自己都痛恨起我的身体来——难道它天生就这样水性杨花,即便是这种被强迫的欢爱也不能抗拒?
他一把将我推着,背转了过去,背对着他。
“看到你的脸真让人心烦。”他说着,摸到后面,又从后面冲进来。
我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他的手在我胸前狠狠揉,咬着我的脖子,加快了动作。
有热流进入我体内,他在我肩头重重地喘,我们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他松开了我,在黑暗中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我无力地滑了下去,坐在地板上,把脸埋进掌心。
“为什么?”我问。
“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
“总是对我做这种事……”
“不为什么,想做的时候就做了。”他走到了沙发那边去,借着窗外路灯隐隐的光,点了一支烟。
“你明明有那么多女人。”我有些微弱地抗议。
“那么多,都不及你让人心烦意乱。”他抽着烟,声音在暗夜里面,有些蛊惑的力量,“那么多都不及你这样脱离掌控……你怎么就是学不乖。”
我呆呆坐在地上,问了句:“我已经注定是学不乖,不会听你的话了,告诉我,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放过你?”他冷冷地笑,“夏涵,你是我骨里的刺,要我放过你,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