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关茸把一盘切好的菠萝放到茶几上,挤进沙发中间,盘腿坐好。
陈海月茫然的抬起头看她:“啊?怎么了?”
安苓但笑不语, 叉起一片菠萝往嘴里送, 美得呀, 眼睛都眯成弯月。
“这一下午就看你不停的摸手机出来看了, ”关茸也顺起一片送进嘴里, 口齿不清的说,“我就不信你能看出一朵花儿来。”
陈海月嗫嚅着争辩:“我、我看时间!犯法啊?”
安苓放下叉子,拿起电视遥控器按着, 也不看她:“赶时间啊?”
“我呸!她一个失业闲散人员,跟我一样, 最不金贵的就是时间。”关茸吐起槽来, 那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陈海月收起手机, 装模作样的专心看电视:“哎哎哎,就这个, 这个还可以,虽然女主角做作了点,但配角们都挺不错的。”
“不等电话啦?”安苓完全没被她带着走,言简意赅,一针飙血。
嘿嘿, 看你往哪儿躲, 现形吧。
神经大条的关茸还在状况外:“啊?等谁的电话?”
好吧, 反正在安苓面前透明惯了。
陈海月垂头丧气的倒向沙发靠背, 满脸毫不掩饰的心浮气躁:“哎, 好烦啊。”
关茸一头问号的看看她,又看看安苓, 可惜没有人打算为她答疑解惑。
安苓体贴的没有追问下去,无声的吃水果看电视。
陈海月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又拿出手机来看了看,语气恹恹的:“都快五点了啊……我出去走走。”
话音一落,人已经站起来往门口飘。
“哎哎哎,你不吃饭啦?”搞什么啊?关茸郁闷。
“不吃了,你们吃吧。哎,烦啊。”
话尾被轻轻的关门声扣在关茸家的客厅里。
关茸看着安苓,眼里满是求解释的八卦之光;安苓眼睛盯着电视,嘴角是讳莫如深的浅笑。
恋爱什么的最美了,酸酸甜甜呀。
十月下旬的黄昏,夕阳透着金红的色泽,散淡的穿过街旁行道树的枝叶间,熨帖着脸庞,还是有些灼热。
陈海月吊儿郎当的走着,伸手摸摸滚烫的脸,又一次拿出手机来看。
屏幕一片漆黑,没有来电。没有短信。什么都没有。一、整、天!
圈圈那个叉叉的!不就挂了他个电话么……还说一起吃饭呢……混蛋!连个落地报平安的动静都没有。亏她还为昨天的语气不佳内疚了一晚上,今天特地精心挑选过衣服,盛装以示歉意,结果咧!
越想越委屈,最后她干脆苦着一张脸,死死攥着手机坐到路边的凳子上发呆。
什么嘛,一个男人,这么小气,真是太要不得了!>~<!
在陈海月的思维正要发散之际,一天没动静的电话铃声终于响了,只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敏捷动作接了起来,语气却还是假装很淡定:“说。”
“你在哪儿?”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大概是被这么高效的接通速度吓了半跳。
听到梁东云的声音,陈海月的眼眶不知道为什么微微发热,抬头看了看周围,努力保持语气波澜不惊:“铂金城楼下。”
“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到。”
通话结束,陈海月这一整天的心浮气躁终于散去。
长长的一个深呼吸之后,她突然觉得这街边虽然人来车往,但空气竟然异常清新。
半小时后,梁东云的身影如约进入陈海月的视线,她略显欢快的起身上前——
啊,人生真美好。晚饭,我来啦~!
见菜已经上齐了,梁东云盛好饭递过去。
陈海月笑嘻嘻的接过,开始热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早上。”梁东云清晰而简洁的回答完毕,埋头吃饭。
陈海月呆了一下,随即笑着边夹菜边说:“你电话也没一个,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呵呵。”就不计较他的态度了,她是夺么大气的人呀。嗯,自己赞一个。
埋头苦干ING。
“昨晚有人说回家打给我,”梁东云夹菜的动作变得很用力,像泄愤似的,“也没打啊。”
“有人”无端心虚起来,悄悄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不豫,尴尬一笑,无话可答。
忘……忘了。
哎哎哎,往事不要再提,吃饭吃饭。
继续埋头苦干。
梁东云等了很久也不见陈海月再说话,咀嚼的幅度几乎要咬碎了牙——
陈海月,你赢了!
沉默的结束用餐后,梁东云面无表情的问:“想去哪儿?”
“回家。”陈海月只觉得气压低得让她想抱头鼠窜。到底是谁招他了呀?
“那走吧,我送你。”梁东云往车库走去。
陈海月衡量了一下形势,老实的跟在他身后,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实在不太明白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虽然已经晚上八点了,路上还是有些堵。
无端被延长的车程加深了陈海月坐立不安的程度。转头看看梁东云,依然面无表情,显示心情不是甚佳,于是也不敢和他说话,犹豫着伸手打开了广播。
“……这位听友的短信很有意思,他说,‘那个死女人,你给我听好了,你打我一次、两次不算能耐,有本事你打我一辈子’,如果这位朋友的‘那个死女人’正在收听我们的节目,我也很想说一句,这是我见过的最男人的告白了,祝福你们。”
扑哧——
陈海月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人还真有意思。”
“嗯。”梁东云神色稍缓,伸手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了一下,努力掩饰自己的笑意。
“……各位刚刚打开收音机的听友,这里是交通广播FM95.1,每天晚上七点到九点,‘黄昏快乐’伴您回家,今天我们的话题是,‘如果现在见到了你等待很久的人,你想对他说些什么呢’,发送短信到XXXXXX,和大家分享你的心里话吧。好的,各位听友,接下来我们一起欣赏一段音乐。我是韩乐乐,广告过后,欢迎您继续锁定我们的调频。”
“咦,我们班的韩乐乐哎!”陈海月欢快了,“突然发现她的声音还蛮好听的。”
趁着红灯的间隙,梁东云看了她一眼,摸出手机捣鼓着,没有接腔。
又冷场了。这人到底在别扭个什么鬼!
陈海月有点郁闷了,索性放弃徒劳的热场,也摸出手机,没事找事的逐条删除短信。
广播里的声音充斥着车内的空间,稍微缓解了车内沉默的气压。
“好的,广告之后,欢迎回来。这里是FM95.1的‘黄昏快乐’,我是韩乐乐。今天的话题是,‘如果现在见到了你等待很久的人,你想对他说些什么呢’。手机尾号4661的朋友发来短信说,‘突然想到我的那个笨蛋,想对她说,有个好男人等了你很久了。’这位朋友用的是女字旁的‘她’,看来发短信的是一位男士。你字里行间的心意相信听友们都可以为你作证,去告诉她吧,让这个女孩儿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好的,我们来看下一条短信……”
4661?
陈海月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灵光一闪,退出短信收件箱,从通讯录里调出梁东云的号码,一看尾号——
果然。
她惊讶的看向他,这一看却失了神。
他伸手抓头发的样子好可爱,耳朵红得像番茄,紧握住方向盘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微微颤动,无辜的摸样就像十几岁的少年,像是那种会追女生追得人家满头黑线的囧人。
一直到下车走到楼下,陈海月还心跳飞快,神情恍惚中脱口而出:“要不要上楼喝杯茶?”
“好。”
梁东云笑得像中了彩票。
陈海月只想咬舌自尽。
于是这杯茶一喝就是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