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只当他想起那天的事情后怕,慌乱的垂首道歉,“那天的事情,如果让您受伤了,很抱歉……”
心口,好似被猛地割开一道口子,舒安的手指紧了紧,隐忍的闭上了眼睛。
她这些小动作,楚云端不是没注意到,他的注意力是自始自终都在她身上的,却只淡淡的一笑,“没关系,我这不是好好儿的?”他动了动胳膊,让舒安看。
“抱歉。”
舒安还是很无力的道了歉。
“姑娘没必要一次次的道歉,若是真有歉意,不妨回答一下我想了三天的问题?”
“……”舒安茫然。
楚云端终是无奈至极,一字一顿问,“敢问,姑娘芳名?”
“……”
原来,是要问这个。
“舒,季舒安。”
楚云端眉端一挑,“不兴用假名字骗人。”
“没有!”舒安认真的回答,“先生,没有骗你。”
“那就好,认识姑娘,万分荣幸。”他伸出手,相对窄小的空间里,楚云端的长臂看起来有些委屈,舒安原本的不情愿变成了不好意思,伸出手与他握了下,楚云端俯身迅速在她手背上吻了下,看着舒安羞红的脸坦然解释,“在国外呆久了,习惯。”
“啊,没关系。”
舒安尴尬的低头,恰好空乘询问是否要毯子,她干脆要了躺在椅子上,楚云端也就不再说话了。
只是,闭上眼睛舒安才知道,即使两天没有睡觉,合上眼睛的那一刻,三天、三年、六年她所有的痛苦心酸还是会涌上来,最后凝结成囡囡胖乎乎的小脸儿,扬起懂事的小脸儿叫他,“妈妈,妈妈!”舒安捂着脸,只觉得连心口,都开始流泪!
秦慕笙,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恨你!
舒安啊,舒安,你到底,是恨我了……
秦慕笙嗤笑一声,跌跌撞撞起身,手中的酒瓶啪得掉在沙子里,没有摔碎,就那么歪歪扭扭的头朝下栽着,染红了一片沙子。恨吧,恨吧,恨到彻底也就,也许就,忘了我。秦慕笙拧拧眉,忘那个字,真疼!他疼的歪了歪嘴。
“先生。”
秦玖见他终于走过来,忙上前扶住他,“先生,回去吧。”
秦慕笙一甩手,脚下不稳噗通坐在沙滩上,满身都是黄沙,他笑了笑,干脆躺下去,一闭上眼睛,她的笑容就伴着海浪响起来。
“慕笙,你不许看,你去那边。”海浪卷着她的笑声,咯咯的,像是贝壳在唱歌,他靠在凉爽的石头上,看着她白皙的胳膊和圆润的腿在沙滩上飞舞,眸光一点点的黑沉下去,那些该死的男人,看什么看!他站起来冲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走。
“慕笙,哎,慕笙,人家还没有弄完。”
“弄什么弄!女孩子家家的不知羞,穿这么暴露给谁看!”
他气得眼睛都冒火,看,再看一枪崩了你们的眼睛!
“暴露吗?”她眨眼睛,又不是比基尼,哪里暴露?
“胳膊,腿,你还想露哪儿?”
难不成露胸啊!他,他都还没看过!
“可泳衣都是这样啊,这个最保守了好不好!”小脸儿好生迷茫可怜。
“不好不好,走走,回去!”
“可是慕笙,还没有做完嘛!”她圆润白皙的小手粘着沙子指沙滩。他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沙滩上,两行英文字母组成的心形在阳光下金子似的闪着光,qingmusheng,jishuan,空空的心里,她似乎还要写什么的。
他心下竟然慌张空洞,到底让人送来浴巾裹住她两条圆润白白的腿,问“还要做什么?”
“等着看嘛!”
她眉开眼笑的,又在笑,咯咯的孩子气的笑声,银铃似的,又引来许多注目。软软的小手一离开他,他就害怕的跟上去。
“慕笙,脱鞋脱鞋!”她站在里面叫唤着,心形把她围在中间,像是,她住进他心里了,住进他心里了!
“什么拖鞋?”他走过去,她俯身一把抓住他的拖鞋,他不曾注意被她抽掉,竟是脚下不稳的摔过去,整个人掉进沙滩里,吃了一嘴的沙子。她却一副得逞的小样子,咯咯的捂着嘴巴笑。
“笑,还笑,季舒安,你过来,你给我过来……把浴巾带上,听到没有,把浴巾戴上!”
该死的小丫头,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么调皮不知羞!
“慕笙,你来你来!”她绕着心形,一直跑,他一直追,她突然跑进去,坐在心形里笑的花枝乱颤,“慕笙你看,你看啊!”
他们脚印围成的心里,他和她的名字,她坐着的地方,他们的拖鞋并排放在一起,一大一小,一亮一暗,那般成双成对。
“慕笙,好看吗?”她仰着头,讨好的表情。他不语,低着头看她,看那个被他们脚印围成的心里。他护着她,围着她,她绕着他,跟着他,他的脚印在她心里,她的脚印在他心里,彼此那么纠缠到难以分清谁是谁,可她就那么清晰的坐在那儿,仰着头,住在他心里,不肯离开。
“舒安……”他半跪着,慢慢把她的脑袋抱在怀里,低头吻她带着海水和洗发水味道的湿漉漉的头发。
“慕笙?”她从他手心里抬起头,大眼睛认真的不得了,“慕笙,你怎么了?”
“你要写什么?”他指着地上,指着阳光里他影子上心口的位置。
“永存抱柱信,不上望夫台!”
清清朗朗的声音,坚定的简直不可思议。他低头,看着那样的,那样坚定不移的季舒安啊!
眼角湿漉漉的直到头发也湿了,有飞机从乌云的天空掠过去,他猛地坐起来,望着那飞机越飞越远,直到飞到他再也看不到,再也抓不到的地方……舒安,舒安啊!他身子一晃,摔进沙子里,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愿长醉不复醒,但愿长醉不复醒!
“快,快!”
秦玖叫着人,扶起秦慕笙,“先生,先生!快,送到二小姐那里!”
车子在海岸边疾驰着,海浪翻滚着,扑打着礁石,天雷地滚,暴雨突袭,雨水噼里啪啦的敲打着车窗车体,秦慕笙咳了两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
“先生,您醒了,我们现在就送您去二小姐那里!”旁人,他是绝对不允许看的。
秦慕笙点点头,看向窗外,低沉得问,“今夜的海浪,很大啊!”
“是,先生……”
秦玖迟疑着。
他不知怎么,竟是笑了。
汽车广播里放着歌,“我听见海浪的声音,站在城市的最中央,我想起眼泪的决心,你说愿意的那天起,后来怎么消失去,再也没有任何音讯,我是怎么能让你死心离去。卷起海浪的声音,刺穿我发烫的身体,象一个刺青永远抹不去。”
嗡嗡的轰鸣中飞机停在n城机场的停机坪上,楚云端主动帮舒安拿下行李,两人相伴出来。
“一起打车?省钱!”
楚云端笑问。
“不用了,我坐机场大巴。”舒安轻声拒绝,又问,“手帕洗干净我怎么还给你?”
似乎这个问题楚云端想了想,却说,“坐飞机头等舱,乘机场大巴,舒安,不兴骗人的!”
“坐飞机头等舱,只穿定制服装,连手帕都用西阵织的布料,为了省钱一起打车,是不是也有点儿……”
楚云端听着笑了,舒安也笑。
都是有故事的人,何必呢?
“我的电话,随时打给我,n城这里,对你陌生的很,对我来说是半个家乡了。”
他笑笑的递上一张名片,舒安接过来看,牛皮卡上端端正正楚云端三个字,旁侧花体的英文名字,下面跟着电话,其余职务职位,一概没有。
“手帕赔不起,洗干净送还给你。”
舒安颔首轻笑,机场大巴开过来,她就上车离开。大巴车拐弯,一辆劳斯莱斯惊险的擦过超车,车上有人惊叹,引得司机一阵咒骂。异国的语言,舒安能听懂的并不算多,她想起从前那唯一一次出国,竟觉得像在梦里。
房子是订好的,舒安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那栋白色的小房子的门是敞开的,她一下车,里面就奔出来个高大的身影,穿着的干净的海蓝色t恤和做旧的牛仔裤,高声叫嚷着,“舒安,哈哈,舒安!”一下子把她抱在怀里,重重拍着她的后背。
“我等了你好些天,不不,我天天都在等你,你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时间……可我怕你来了我恰好不在家……”
“杜医生。”舒安叹息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脸上的笑容淡淡的。
杜逸阳仍旧笑着,松开舒安,“你肯定累了,我的厨房里准备了吃的。”他说着看向舒安身后,那辆出租车已经走了,“囡囡呢,你没带她?”
“没有。”舒安垂首,拉着行礼慢慢往屋里走。
杜逸阳忙追上来,脸上有些讪讪的,看得出舒安情绪不好,不像是来玩儿,如果是来玩儿的话,那位先生,应该跟来。
“皮埃尔先生出去度假了,他同意免去一段时间的房租。”
杜逸阳为舒安打开二楼一个房间的门,送她进去。
“谢谢,杜医生,我不会住很久。”
舒安放下行李,轻声道谢。杜逸阳愣了下,终究问,“舒安,我不知道你怎么了,可是我们是朋友,你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和我住在一起比较好。”多少彼此都能有照顾。
“等我找到工作就走。”舒安虽然是笑着的,但话里的坚定,却令杜逸阳无法辩驳。他苦笑了下,“好,那洗洗就下来吃晚餐,尝尝我的厨艺!”
“好。”
杜逸阳笑笑下楼了,舒安把行李箱提进去,钻进洗手间。她一点儿都不饿,也不想吃饭,可是实在不忍心拒绝他,毕竟她能顺利找到住的地方,要感谢杜逸阳肯帮她。否则异国他乡,她是真的两眼一抹黑。 前夫夜敲门: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