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以后府中中馈交由晓迪掌管,苏嬷嬷管家辅助。本王不在府中时,一切事务由晓迪全权处理。”
萍儿一听,浑身瘫软。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原本认为,王爷对戴晓迪,只是一时兴趣,等他玩腻了,自然就会把她踢到一边。想不到王爷对她是这般重视,这般信任。戴晓迪尚无名无份,他就把王府交给她打理,这是摆明了告诉大家,戴晓迪将会是未来的王府女主人。
苏嬷嬷为什么不出言反对?还有管家,他们是府中资格最老的人,戴晓迪夺了他们的权,他们不是应该出声反对吗?为什么不仅不反对,似乎还一副高兴的要命的样子?
老天,此时此刻,她为什么猜不透大家心中所想?
苏嬷嬷笑的见牙不见眼,晓迪一向对她的心思,坦率单纯,丝毫不矫揉造作,对王爷更是全心全意,一点坏心眼也没有,由她当王府女主人,真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管家亦是笑容满面,只是眼眸里隐隐有一丝担忧。皇上尚未下旨赐婚,万一哪天,皇上赐了别的姑娘给王爷当正妃,戴姑娘到时候岂不是很难看?
而其他下人,听说戴晓迪将会掌管府中中馈,个个笑逐颜开。戴姑娘不是那些高门贵族出来的千金,没有那么多规矩,亦没有那么多整治人的手段。只要他们勤勤恳恳工作,一定不会被挑出错儿来,受到莫名其妙的惩罚。
府中下人们,自然是精通各府消息。对于高门贵族王侯之家的龌龊事儿可是太了解了。
把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戴晓迪清丽脱俗的小脸上,表情高深莫测:“萍儿,现在我可是有权处置你?”
萍儿瘫倒在地,一颗心早就如乱麻。怎么会这样?事情为什么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戴晓迪成了王府的女主人,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眼眸眷念的看了一眼夏殇,却见他正侧目看着戴晓迪,眼眸中的柔情,让人心醉。心口一疼,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要杀要剐,随便你。只是,我还是那句话,我并不知道那药是毒药。”萍儿心如死灰,绝望的情绪涌遍四肢百骸。
脑海里不由想到,在苍茫的深山,她和毛毛,戴晓迪在一起玩耍的情景。那时候,戴晓迪不爱说话,胆子又小,经常一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远处发呆。她和毛毛就会坐在她身边,一左一右,陪着她发呆。
倘若,她们不曾走出大山,没有遇到夏殇,也许,她们现在还是亲如姐妹,在一起发呆,玩耍,讲着各自的小心思……
一切都已经晚了。在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后,她们注定是陌路,注定会成为仇人。
“不过,在临死之前,我想看看爹,和毛毛,可以吗?”他们是她唯一的牵挂,见了他们,知道他们一切安好,她就可以安心的上路了。
戴晓迪看看大家,清脆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威严:“苏嬷嬷,管家,你们留下,其他人先下去吧。”
“是。”众人连忙行礼退出,萍儿已经认罪,让人无不摇头叹息。这丫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人不大,心思不纯,这样的女孩子,就算逃过一劫,将来配个下人小厮,只怕也无人敢娶。
戴姑娘让大家退下,大概是处置萍儿时,想给她留点脸面吧?
室内,只剩下夏殇、戴晓迪,苏嬷嬷和管家,元诩早已经隐身在黑暗中。桌子上,托盘里的荷包静静搁置着。
“萍儿,毒药是谁跟你的?她是只给你一种毒药,还是多种毒药?”戴晓迪站起来,走到萍儿面前,蹲下,和她面对面,眼眸里满是痛心和失望。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见她这神情,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让萍儿越发不甘心。
夏殇黑眸微眯,真是给脸不要脸。要不是晓迪心地善良,他早命人把她带下去,严刑逼供了。
“你可以不告诉我。
不过,我会查的清清楚楚。”戴晓迪轻笑,无所谓的耸耸肩,“王爷,我已经问完了,您还有什么需要问的么?”
萍儿对她可真排斥,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好心好意,想尽办法为她开脱罪名?只想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说出幕后主谋,却不料她居然是这个反应。
也罢,人家不需要她帮忙,不稀罕她的好心,她就没有必要继续好心下去了。
站起身,走到桌子前坐下,手里捧着一杯香茗,细细品尝着。夏殇深邃如潭的眸子里满是冰寒之气,清冷华贵的容颜上如罩冰霜。薄唇轻轻启动,说出来的话却让萍儿瞬间绝望:“萍儿下毒拭主,杖毙。陈三久教女无方,秘密处置。毛毛年幼,本王就放他一马,把他流放边疆,活着不许再踏入境内一步。”
元诩清绝从暗处闪出,一人拖着萍儿一条手臂,朝外面拖去。萍儿面如死灰,瞬间反应过来,不知从哪里升起的力气,挣脱两人,跪翻在地,拼命磕头:“王爷,王爷饶命!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夏殇微微摆手,元诩清绝悄无声息退了下去。眼眸里满是鄙夷,真真是给脸不要脸,刚才戴姑娘对她客客气气,她倒是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
外人只知王爷高贵优雅,清冷华贵,却不知王爷的手段。这个萍儿,倘若不是看在戴姑娘的面子上,早死八回不止了。
夏殇冷冷的看着她,俊颜上满是冰霜:“快说。”
萍儿一颗芳心,瞬间成了碎片。王爷好狠的心,不仅要把她杖毙,甚至连爹爹和毛毛都不放过。他对自己连一点儿情分也没有?
面如死灰,害怕到了极点,反而不怕了。抬眸看向夏殇,却见他的黑眸里,是浓浓的厌恶不屑,心中顿时明白,她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低贱奴婢,甚至连奴婢都不如。留她在府中,完完全全是因为看戴晓迪的面子。
壮着胆子,姑娘家的矜持害羞全都不见,低声问道:“王爷,奴婢会把一切都交代出来。奴婢斗胆问一句,倘若,奴婢给王爷下的毒,只是让人神志不清的药,王爷万一要是把奴婢当做姐姐,发生点什么事情,王爷会如何处置奴婢?”
这是她心中最后一线希望,以夏殇高贵的性子,断然不会说谎。倘若他对她有丝毫的情意,一定会说出来的吧?
“杖毙。尸体拖出去喂狗。”夏殇淡淡说道,现在还贼心不死,惦记着自己?既然她想要答案,他就给她一个答案好了。
对于这种自作聪明的愚笨之人,不能给他们丝毫希望。
“奴婢明白了。”身子轻微一晃,对夏殇那颗狂热的心,瞬间冷却下去。她真是傻,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为了根本得不到的爱,居然害人害己。
跪直身子,眼眸里闪烁着愤恨,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告诉她,王爷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只要她锲而不舍,对他示好,王爷一定会喜欢上她的。现在看来,她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手,除去王爷罢了。
“这药是王府后门,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大婶给奴婢的。奴婢有时候会去后门买些针头线脑,一来二去,就和那里的小贩们混熟了。有一天,卖胭脂水粉的大婶送了一些脂粉给奴婢,把奴婢一顿好夸,奴婢一时犯了糊涂,认为她是个好人。就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了她,她说这个不难,只要奴婢按照她说的去做,就一定会让王爷喜欢上奴婢的。还说,很多大户人家不得宠的侍妾,就是从她那里买了这药,给夫君喝了,夫君对她们百般宠爱……”
萍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更是低如蚊呐,几不可闻。
戴晓迪深深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萍儿,王爷位高权重,无意中肯定得罪不少人。然睿王府犹如铜墙铁壁,外人根本就掺和不进来。你是我身边最为亲近的人,更应该小心警惕才是,你怎么如此糊涂!”
萍儿头几乎垂到地上,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是想让王爷喜欢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害他。”
“那漓妃娘娘杯子里的药,真的不是你所下?”
“不是。当时我带了药进宫。原本想着,下到杯子里,找个机会让你喝下去,当着大家的面出丑,这样王爷就不会要你了。可是后来事情发生变故,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把药下进去。不过,漓妃娘娘出事时,大家都朝外面跑去,我看到萨仁公主经过漓妃娘娘的桌子前,衣袖轻飘飘扫过桌子上的杯子。”
萍儿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况,戴晓迪身手灵活,跑在众人前面。而她身为戴晓迪的随从,瑟缩在墙角。当时众人全都是朝着大厅外面跑去,唯有萨仁公主绕了一个圈,舍近求远,跟在大家后面出去,她觉得奇怪,还伸头多看了两眼。
居然是萨仁公主,戴晓迪转过头,看向夏殇。却见他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眼眸里的神情亦是不解,不禁微微摇头。
萨仁来到炎黄,绝对不会是和亲这么简单。她为什么要在漓妃的杯子里下药?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况,戴晓迪心头一跳,冷声道:“萨仁下药,是为了栽赃嫁祸于我。”
萨仁喜欢师父,而师父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宠溺,要想嫁给师父,自己就是她必须要除掉的障碍。
一旦想通了这一点,戴晓迪顿时软绵绵的趴到在桌子上。奶奶个熊个,这样子抢男人,累不累啊?
先有周如月,后有萨仁,身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萍儿,要是师父长的不是这般妖孽,她们还会不会这么争先恐后的争抢?
倘若,师父龅牙火眼,鼻孔朝天,双耳招风,她们还会不会要师父了?
不过,师父要是长那样,她也不要了,嘿嘿……
“你在想什么?”夏殇被她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一会愤恨,一会失笑,这种感觉,不知怎么的,让他感觉心底毛毛的,很诡异。
“没,没什么。”戴晓迪讪笑着,看看跪在地上的萍儿,心中不由又是一阵叹气。当初她带她出来,是为了让她见见世面,这下好了,丫头世面见了,第一个对付的人就是自己。
养虎为患哪。
“王爷,找个画师,让他把萍儿所说的小贩容貌画下来吧。”今天中午,他们在街上遇刺,王爷当众吐血,对方一定是看在眼中。后门所谓卖胭脂水粉的小贩,只怕早就不见了踪影。
不过,对方既然知道从萍儿身上下手,那说明她对于府中各人的性子摸的透熟。之所以选萍儿,是因为看透了萍儿心高气傲,不甘于人之下的性子。
想起她在大街上和萨仁起了冲突时,萨仁问她的名字,她不肯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大声高喊着她的名字。她才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哪。
呵呵,记得当时她让人跟踪小丫鬟,跟踪的结果居然是跟丢了。夏殇派给她的暗卫,轻功武功皆为上乘,能把一名普通的丫鬟跟丢,要么,那个丫鬟的武功比暗卫更高,要么,那丫鬟根本就是做好了万全准备。也许她脸上带了面具,或者是,那条街上的店铺,有多家都是她的主子所开。
大概从那时之前,对方就在寻找她的弱点了吧?
那时候,她得罪的人,只有一个,周如月。
“来人,把萍儿带下去,请画师。”夏殇点头,萍儿被元诩清绝拖了出去,面如死灰,眼珠子几乎都呆滞了。
“王爷,饿了吧?奴婢这就吩咐厨房上酒菜。”苏嬷嬷笑吟吟的退了下去,管家亦是跟着退了出去。
戴晓迪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夏殇:“王爷,您身上的毒刚解,能喝酒么?”
“谁说我身上有毒的?不过,这迷-药的药性还真是强。”夏殇笑的意味深长,玉臂一揽,戴晓迪顿时跌入他的怀中。
“什么?您没有中毒?萍儿给您下的真的只是迷—药?”戴晓迪睁大了眼睛,张圆了嘴,一副痴呆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