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琪认真回道:“被关在监狱的这半年里,我想了很多。忽然觉得,浮华与名利,对我来说,不再像从前那么重要。虽然我们沈家败了,但当初我在娱乐界打拼了几年,手中积攒了一笔不小的财产,这次出狱,我准备拿出我财产的一部分来做公益,我要在贫困乡村建桥修路,兴建希望小学。还会成立沈静琪基金会,将得来的钱款,全部捐给孤儿院和老人院。”
此话一出,顿时赢来不少记者的大加赞赏。
修桥铺路,兴建学校,这对一部分有信仰的人来说,可是大功德一件。
这时又有记者提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沈小姐除了拿钱做公益之外,会与你的异母妹妹重新修复感情吗?”
沈静琪想都没想,便对着镜头点头,“当然会,不管我和妹妹从前有什么误会,这都改变不了我们是亲生姐妹的事实。我知道一时之间求得她的原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我相信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记者问,“不知沈小姐想要用什么方法来取得你妹妹的原谅?”
沈静琪想了想,“我会去秦秦的住所,亲自登门向她道歉认错。”
“你确定纪秦秦小姐会打开大门,迎接你的到访?”
沈静琪纯朴一笑,“一次不行,就去两次,两次不行,我就天天守在那里,直到秦秦肯原谅我为止。”
很快,沈静琪提前释放,又召开记者会并当众宣布要取得纪秦秦原谅的事情,便在媒体的大肆报导下,被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沈静琪精心策划的这场苦情戏,第二天就得到了预演的机会。
很多记者都陪着沈静琪守在欧家别墅门口,为的就是亲手拍下沈静琪和纪秦秦姐妹修复感情的戏码。
也不知是沈静琪倒霉,还是纪秦秦倒霉,当沈大小姐带着记者守在欧家别墅门口的时候,纪秦秦对此事根本毫不知情。
由于她跟王宇杰合办的工作室,最近因为公测原因要开新地图,这两天她早出晚归,根本就没有时间关注这类新闻。
欧子墨三天前带着肖诚去了外省办事,对于自家别墅门口聚积了大量记者和一心想要求得原谅的沈静琪一事,并不知晓。
偏赶上这天天公不作美,从早上开始,天空便飘着细细的雨丝。
像是为了搞噱头一样,沈静琪早早就来到欧家别墅门口,虽然s市现在已经正式进入了夏季,但一场小雨飘下来,沈大小姐浑身上下还是被浇个精光。
纪秦秦坐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她远远就看到别墅门口云集着百十号人。
忍不住问前面开车的司机,“李叔,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开车的老李今年五十多岁,对娱乐新闻这种事情几乎很少关心,所以当纪秦秦问出疑问的时候,老李也是一头雾水。
就在纪秦秦陷入满脸迷茫时,包包里的电话忽然想起,打电话过来的正是她的死党周亚男。
司机老李不看娱乐新闻,不代表周亚男对这件事也不关注。
早在记者对沈静琪开始做二十四小时跟踪采访的时候,周亚男便注意到这件事,并急三忙四的将电话打给好友。
纪秦秦电话刚一接通,周亚男便迫不及待的将沈静琪提前被释放,并高调召开记者会的事情,跟好友大致说了一遍。
纪秦秦的好心情,瞬间因为周亚男的这通电话跌至谷底。
她真是万没想到,沈静琪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提早出狱了。
看着云集在别墅门口的记者,和雨里被浇个透心凉的沈静琪,纪秦秦忍不住在心中冷笑,这沈静琪不愧是混演艺圈的,苦情戏演得那叫一个精确到位。
她这哗众取宠的本事,没点道行的人,还真是学之不来。
司机老李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减慢开车的速度,“纪小姐,要不要给少爷打个电话?”
纪秦秦倒是想给欧子墨打电话,不过欧子墨这几天并不在s市,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把电话打到他那里,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李叔,我看这些记者短时间应该不会离开,你把车子开走,我先不回别墅了。”
就在纪秦秦准备让司机调头的时候,那群守在欧家别墅门口的记者,忽然发现了车子的踪影。
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纪小姐好像在车子里面。”
这句话就像是一枚重磅炸弹,瞬间引起在场所有人的高度重视。
呼啦一下,所有的记者全部蜂拥而至,将纪秦秦的退路截了下来。
“纪小姐,你总算是现身了,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已经在欧家门口守了你整整一上午?”
那些记者见车子里除了纪秦秦之外,就只有一个司机,于是有恃无恐的冲过来对纪秦秦发出提问。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那些记者就像疯子一般,眨眼之间便将纪秦秦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李见事情闹得有些大,赶紧打电话找人帮忙。
而纪秦秦此时也没办法再心安理得的坐在车里,因为车外的人统统围了过来,以至于车子里的空气变得非常沉闷,再不拉开车门,她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车门才刚刚打开,就有记者拿着话筒递到她的嘴边,“纪小姐,请你说说,沈静琪小姐公开对外召开记者会的事情,为什么从昨天到现在,你一直没有予以回应?”
“纪小姐,你故意避不现身,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整治你的亲姐姐沈静琪小姐吗?”
“不知纪小姐对昨天的那场记者招待会有什么看法?”
一连串的质问,几乎把纪秦秦给逼得无路可退。
打完电话的老李赶紧下车,挡在众记者面前,“各位,这里是私人住宅区,请你们让一让,纪小姐没有义务接受你们的采访。”
老李的话并没有让众记者打退堂鼓,在八卦面前,这些记者的抗打压性绝对强悍到别人无法想象。
就在这时,被浇成落汤鸡的沈静琪披头散发,来到纪秦秦面前。
她气弱游丝道:“秦秦,我在这里等了你将近一天,你终于肯出面见我了吗?”
此时的沈静琪,因为浑身上下都被雨水给浇透了,此时的形象真的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而她的样子越惨,人们对她的同情便越深。
反观纪秦秦,被欧子墨的精心呵护下,不但被娇养成一朵温室中的小花朵,浑身上下的名牌装饰,以及老李特意为她撑起的那柄大黑伞,跟落汤鸡一样的沈静琪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仇富的人群,很多记者抓住这个噱头,噼哩啪啦便按下快门,拍下姐妹二人天差地别的一幕。
纪秦秦被这样的场面骚扰得不胜其烦,她没好气地瞪着故意在自己面前装可怜的沈静琪一眼,“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你已经在这里等了我将近一天。”
沈静琪赶紧向纪秦秦的方向走了几步,哆哆嗦嗦道:“秦秦,相信你已经听说,我在监狱里立了大功,得到了提前假释的资格……”
纪秦秦神色倨傲地摇了摇头,“抱歉,你被提前假释的事情,我并不知晓,要不是你自己亲口说,我还以为你越狱了。”
这番略显尖酸刻薄的话,无形中拉低了她在众记者心目中的形象。
一个梳着短头发的女记得将话筒递到纪秦秦面前,尖着嗓子道:“纪小姐,你和沈小姐是同胞姐妹,她已经为自己当初错误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如今她在伏法之后前来征求你的原谅,你是不是不愿意给沈小姐这个被宽恕和谅解的机会?”
纪秦秦看了那个向自己提问的女记者一眼。
这女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梳着一头短发,样貌长得算是非常不错,只不过她那双眼睛,精明、犀利,眸中泛出几丝锐利的冷光。
纪秦秦虽然经常犯二,但她在看人方面却有着一股敏锐的直觉。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短发记者,好像对她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敌意。
她仔细又看了那个记者一眼,确定自己两世为人,都不认得这个人。
面对那女记者提出的疑问,纪秦秦微微一笑,“如果你被你的所谓姐姐买凶绑架,甚至还差点为此付出宝贵的性命,你会轻易原谅那个曾经一心想要置你于死地的罪人吗?”
女记者声音清脆的回了一句,“若对方是诚心悔过,我当然会选择原谅。”
纪秦秦耸了耸肩,“抱歉,我没有你那么宽广的胸怀。”
沈静琪见纪秦秦并没有原谅自己的意思,忽然当着众人的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将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一时之间,闪光灯和快门声频频响起。
而沈静琪就像是一个天生的表演者,她仰起苍白的面孔,可怜兮兮地看向纪秦秦,“秦秦,我知道当初是我冲动,对你犯下了许多不该犯下的错误,求你看在我妈已经被关进监狱伏法,我们沈家也在欧总的打压下改朝换代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个姐姐吧。”
短短几句话,沈静琪便轻而易举的向众人阐述出几个重点问题。
第一,沈太太汪月梅已经被判了死缓,两年后执行。第二,就算沈家再怎么对不起纪秦秦,如今沈氏集团已经在宇宙集团总裁的打压下,更名易主,一夜之间被搞到破产。
无论纪秦秦心中有再多的仇恨,当沈家已经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时,她要是再对一心想求得她原谅的沈静琪视而不见,就显得她太过心狠,不念手足旧情了。
最可怜的就是,沈静琪从大清早就来到欧家别墅门口受风吹,挨雨浇,现在竟然还当着众人的面,弯下膝盖,跪在她妹妹的面前,用这种卑微的方式来取得纪秦秦的原谅。
除非那个人心狠无情到连人性都没有,否则,绝对不会对沈静琪的这番举动视而不见。
可惜众人还真是低估了纪秦秦的绝情程度。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沈静琪,眼中非但没有同情与可怜,反而还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虽然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上辈子的欧子墨,究竟是怎么跟沈静琪勾搭到一起的,但有一点可以证明,她的死,一半归功于欧子墨,另一半自然就归功于沈静琪。
她绝不相信此时的沈静琪是真心悔过,因为从她看到沈静琪以一种极度可怜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经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算计和欲望。
“沈小姐,我从来都没承认过我和你们沈家人之间的关系,所以你那声姐姐,还是留给别人去叫。至于你当初对我做过的一切,不管最后对我有没有造成伤害,我都不会再跟你计较,但这并不代表,我会跟你和解,从此以姐妹相称。”
说完,她在老李的帮助下,试图离开这纷扰的人群。
那个一开始就对她穷追猛打的短发女记者忽然拦住她的去路,“纪小姐,沈小姐都已经将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下跪认错,你为什么还要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不肯放过沈小姐一马?”
纪秦秦似笑非笑地看了女记者一眼,“所以你觉得,她既然给我下跪道歉,从前的种种恩怨,我就该统统忘记?”
女记者冷笑接口,“z国人有一句古话,叫怨怨相报何时了。”
纪秦秦不急不徐的回了一句,“z国人也有一句古话,叫井水不犯河水。”
“你们是亲生姐妹,血缘的羁绊无法改变。”
“如果她把我当成亲姐妹,当初就不会买凶绑架,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
“为了这个错误,沈小姐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眼看女记者的语气咄咄逼人,纪秦秦反唇相讥道:“她只是为她犯下的错误付出她应该付的代价,而这代价并不是我加诸在她身上的。在你紧咬着我不放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我才是受害者。”
女记者不依不饶,“可在当初那场事件中,你除了受些轻伤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纪秦秦被气乐了,忍不住问她,“你指的实质性伤害,是我必须死掉,或是卖到什么肮脏的地方被迫去做一个只能用取悦男人的方式才能生存的妓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