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机场高速上疾驰,冷气在玻璃上氤氲出蒙蒙的雾气,顾心艾盯着窗外,忍不住伸手,轻轻的在那一片迷雾上用指尖划出了一道痕迹——
浅浅的一角透明玻璃,足够看到外面世界,可是,却看不到她想要看到的人。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睡醒?发现自己不告而别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偷偷地拿出已经关机的手机,盯着黑漆漆的屏幕看了许久,又默默地把它放了回去。
那家伙现在会不会一遍遍地打她的电话?会不会很生气很生气?
她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他。一想到他,她又一次忍不住地,眼眶,她努力吸了吸鼻子,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裙摆,不让自己哭出来。
原本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的艾韶华也在这个时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伸手轻轻地拍着女儿挺坐得僵直的脊背,“心艾,如果觉的不开心,就哭出来吧,没有关系。”
顾心艾咬了咬唇,倔强的摇摇头,眼泪却已经抑制不住的滑了下来,她扭头看着窗外,生怕艾韶华看出来,忍住了没有伸手去擦。
“妈妈,”一开口,声音已经哽咽,她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说,“他说过,宝宝不喜欢妈妈哭,所以,我一定不能哭!”
说完,眼泪却掉的更凶。
艾韶华见状,在一旁无声地叹息,扭头看了正在开车的丈夫一眼。
顾震霆虽然双手把着方向盘,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却也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往后排看一眼,女儿满脸泪痕的侧脸他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接收到妻子略带担忧的眼神,他抿着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艾韶华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丈夫的表情,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无声地陪在女儿身旁,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背。
艾韶华想起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女儿拖着一个的行李箱红肿着眼睛站在他们的房间门口,轻声的叫醒了睡梦中的他们。
当时,她脸上的泪痕未干,嘴唇上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口子,一看就知道是用牙齿咬破的。
她噙着泪光对他们说:“爸爸,我愿意照你说的做!”
然后,他们夫妇俩手忙脚乱地起床,快速地收拾好行李,悄悄地离开了家门。
看着女儿现在的样子,她的心里也跟着一阵阵的难受,可以想见,她的女儿昨晚应该是未眠,才终于下定了这个决心要跟他们一起走吧?
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以后,他们的车子停在了机场的停车坪内,顾震霆下了车,把行李搬了下来,然后带着妻女快步往候机大厅走去。
顾心艾一路上几乎是懵着的,现在站在了候机大厅,看着身边不断来来往往的人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要走了,忍不住开口问顾震霆和艾韶华:“爸妈,我们要去哪儿呢?”
她内心既想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免得他会找到自己,或者自己忍不住回去找他;又不想离开他太远。
“我跟你妈妈之前有想过,我有一个朋友在W国定居,我们可以去那里,那里的民风淳朴,治安也不错,最重要的是,气候很好,很适合你妈妈养病,也适合你安胎,你看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顾震霆觉得女儿已经长大了,所以也非常认真的征求她的想法。
W国,她想了想,赫连池应该想不到她会去哪里,而且在国外,她就算是想要回去也没那么容易,点了点头说:“这样很好,谢谢爸爸,我们就去那里吧。”
“好,你跟你妈找个位子先坐会儿,我去看下航班,我们搭最近的航班去。”顾震霆把行李放到一边,看着母女俩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后,才去柜台办理购票和登机事宜。
他买了最近一班飞往W国的机票,就在40分钟以后登机,一家三口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匆匆地过了安检,进了候机室。
她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时不时地往外张望,她害怕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样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会瓦解,那她肯定就走不成了。
但是,她又是那么地想要再看他一眼……
她害怕赫连池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样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会瓦解,那她肯定就走不成了。
但是,她又贪心地想要再看他一眼,哪怕只是远远地也好。
“机票买好了,45分钟以后可以登机。”顾震霆很快就买好机票回来,一边对妻女说着,一边不忘看了看四周。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进去了。”他拍了拍顾心艾的肩,推着行李,先她们一步往安检口走去。
艾韶华也挽着女儿的手,紧跟在丈夫身后走去,一家三口步步相随。
顾心艾机械地配合着安检员做了检查,在进候机室前,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深呼吸了一下,才下定决心,头也不回地跟着父母走了进去。
离登机时间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她跟顾震霆夫妇说:“爸妈,我先去下洗手间,马上就回来。”
“我陪你去吧。”艾韶华跟着站起来,却被她轻轻地按住肩膀,坐了回去。
“不用了,洗手间就在那边,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们不要担心。”说完,她急匆匆地拽着包走了进去。
她走进了一个隔间,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就快要离开了,再发个信息跟他道别吧!”
犹豫着开机,手机便的震动了起来,她一看,屏幕上满满的全都是他打她电话的来电提醒,她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低头,飞快的滑动着屏幕。
手机上,最后一条信息还是来自于他,上面只有短短两个字:“等我!”
信息发送的时间,是在5分钟前。
顾心艾捂着嘴巴,终于忍不住靠在洗手间隔间的门板上低低地哭出了声。
她伸手摸着,抽泣着说:“宝贝,对不起,就让妈妈哭这么一次,一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