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张掖郡。
苍茫大地之上,一支虽人数众多但兵甲旗号尽是杂乱的人马,沿着昔日商贸往来繁华无比,但如今却已尽是残垣的河西走廊仓惶逃窜。
这支兵马虽看着狼狈,但其来头却是不小。军中羌汉混杂,数万羌骑的头领名唤北宫伯玉,乃是汉庭亲封的羌王,因武艺不凡且通兵法汉话,于凉州创下赫赫威名。
当黄巾起义消息传至凉州,身怀枭雄之志的北宫伯玉便趁势响应,拉起数万羌骑攻城掠地,更是胁迫汉将边章韩遂与其结拜,带着麾下兵马入伙,又得汉儿数万,以至步骑兼备,所向披靡。
盖因担心自己羌人身份难以服众,北宫伯玉便推举汉人边章为首领,自领兵马呼啸凉州,一时间凉州本地文武城池大都遭其打杀攻克,声势浩大威逼三秦。
然而就在其兴起近十万大军,即将攻克散关入寇关中,吓得洛京都开始召集各地精锐勤王之际,北宫伯玉大军后方却是忽地杀出一支玄甲精锐。
这支兵马虽只有数千,但各个骁勇善战,更是有如神通相助般,每每进攻便可破北宫伯玉大军要害中枢。一旦北宫伯玉三人筹备反击,却又能未卜先知般避其锋芒,甚至屡屡牵引其军进入险地危谷伏击。
如此这般交战月余,北宫伯玉麾下兵马折损大半,胆气更是尽失,被这几千人马追着屁股穷追猛打,向西逃窜。
奔波半月,满身狼狈的北宫伯玉、边章、韩遂三人终于见到了自家老巢——张掖治所觻得城。
鱼贯入城后,如惊弓之鸟般的北宫伯玉慌忙命士卒堵住城门,并拆卸民房以做滚石擂木,这才让三人长舒一口气,皆有死里逃生之感。
有了高耸城关保护,敌军纵然再能打也不过几千人,除非能飞不然却是极难攻克这座边塞军城。梳洗吃喝一顿,又大睡一觉的北宫伯玉三人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精神胆力,爬上城头观往敌军动向。
站在城头之上的北宫伯玉看着远方那即便排开营垒也难以给人大军压境之感的玄甲军,对比起先前被这支军队追杀的恐怖,其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荒诞的感觉,难以想明自己到底是怎么输成了这副德行。
可能是城墙与孤军的对比过于强烈,加之城中粮草充足当得久战,北宫伯玉却是生出了一股我又行了的错觉,对边章韩遂二人道:
“二位兄弟,敌军追至此处,料想已经疲惫不堪,反观我军却是在城中吃喝修整,将士气力多有恢复。
仔细回想,这玄甲兵马勇虽勇,但一路杀来却是从未与我等邀战斗将,想来军中并无甚武艺值得称道的战将。
为兄自幼习武,倒是有那么几份勇力。不如明日为兄出城叫战致师,这玄甲军若是不敢应战或直接掩杀过来,为兄回城却也迅速,倒是不费吹灰之力折了敌方士气。
若是敌方胆敢应战,为兄临阵斩了敌将,震慑敌军,你二人带着城中修整过的兵马列阵出击,趁他军心大乱杀他个倒卷珠帘岂不美哉?”
边章听闻北宫伯玉此言,瞪大眼睛望着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心说你丫疯了吧,被追成这副落水狗德行好不容易回城才两天你就要跑出去送死?
正当其准备开口阻拦,却听一旁韩遂拍马屁道:
“大哥真乃神人也!身处逆境却能如此轻易地想到破敌之策,这般行事确实是令我等立于不败之地,量这支人马如何应对皆是于己不利。如此一来困局自解,我等再筹备兵马图谋关中,定能成就大业!”
听了韩遂的吹捧,北宫伯玉得意大笑,自觉自己果真是惊世之才,命小兵取来披挂兵器便下了城。边章来不及阻拦,气急败坏地对韩遂道:
“好不容易才逃到城内安身,你怎地还撺掇这夯货出城去捋那虎须?万一这夯货遭这伙人杀败,被追着冲入城来,莫非你还能使得动那些羌人关门?”
韩遂听罢却是摆了摆手道:
“放心吧,你忘了我也是混迹羌人群里长这般大的?他这麾下兵马里有不少我的旧相识。我今日特地安排一有交情的羌酋把守城门,就任他出去斗一遭又如何?
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他被打死在城外,那反倒还解了我二人一桩麻烦事。你我遭其胁迫从贼,他日后莫非还真能厚待我俩?
若是他真死在了城外,你我二人谋了他的兵马,到时候咱俩据城而守,UU看书 www.uukanshu.net 是待其粮草消耗殆尽自行退去,还是仗着坚城和北宫伯玉已死的由头和他讲和,不都是破局之法?”
听了韩遂的讲解,边章面色纠结,苦思许久才叹气全当认可了韩遂的说法。韩遂见状面露不屑,心想这般软弱之人难怪会被北宫伯玉推出来当傀儡,待其坑死北宫伯玉后也找个机会弄死他,那到时候自个独掌大军,进退岂不更加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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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北宫伯玉起了披挂兵器后便冲出城门,来到玄甲军阵前叫嚣道:
“呔!你们这群不讲武德的无胆匪类,除了阴谋诡计下作偷袭还有什么本事?若胯下有卵,还不快快遣人与你北宫爷爷斗上一场?方叫你看看我等羌儿的气盖!”
面对北宫伯玉的叫骂,迅速列阵的玄甲军大都面无表情,只是无形中依然有不少士卒悄咪咪地看向阵中主帅,似乎也在好奇自家主帅要如何应对。
而在阵中,三名年轻人正围成圈蹲在一块面面相觑。为首之人,正是时任西平太守兼护羌校尉李世民。
此子出自陇右李氏。李氏不过小族,却是在这年轻一代出了不少杰出人物,文武韬略尽皆有之。而李世民则是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领头大哥,文武双全有明主气象,带着兄弟们于凉州南征北战讨伐羌胡得朝廷封赏,更是亲手练出一支世间罕见的玄甲精兵。
不过此时这位天之骄子却是非常不体面地蹲在地上躲避北宫伯玉的视线,跟两个堂弟李靖和李绩道:
“所以说,元霸那小子到底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