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了章庆国,章家娘子虽心力交瘁,却不敢歇着,仍旧每天出去干活。
章十十带了弟弟,也不敢贪玩,每日得空便去那些酒楼饭馆里卖些吃食、香饼、小玩意,揽些刺绣缝补之类的针线活回来做。
夏天就这么快地过去了。
这天,葛江来问章家娘子,肯让章土土去鲁记药铺当学徒么?说是学徒,不过是帮着药铺掌柜的、坐堂的大夫打下手的孩子,忙时帮着搀扶病人、递水递笔、打扫卫生,闲时挑拣、晾晒、加工草药。
葛江摸着花白的胡须,看着正在院里聚精会神捏泥人的章土土,对章家娘子说:“本来老鲁是要我帮寻一个伶俐的孩子,可我想到做这些事也不需要聪明到哪里去。你家土土虽然钝了一点,但他听话,记性也挺好,又随时笑盈盈的,只要不去叫他学号脉看病,打打下手一点问题也没有,所以我跟老鲁说了说,他也同意了,现在就看你舍不舍得。”
章家娘子感激得差点哭了:“坊正,谢谢你。我倒早想给土土寻摸个什么事做,能长久一点,学一点东西,讨口饭吃,只是想不出他能干啥,现在你和鲁掌柜肯照顾,那是最好的了。”
隔了两天,葛江带了章土土去药铺见掌柜鲁广闻,章家娘子不放心,带着章十十跟在后面。
鲁广闻是个留着五
绺长须的中年人,起初听葛江推荐的是章土土,就不想要,嫌他是个傻子,经葛江极力劝说,说章土土只是迟钝一点,人其实一点也不比那些街头上的小子差,又听话,又老实,呆得住这一点又比别人强百倍,稍微训练一下就行了。
鲁广闻铺子里上一个学徒正是因为嫌铺子里的活计单调而跑了的,听了葛江的话就动心了:起码章土土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的确是个老实孩子,只是做事、说话比别人慢一些而已,加之葛江又说章庆国刚过世,收了章土土做学徒也算是照顾孤儿寡母,行个方便,于是答应了下来。
鲁广闻端了架子,咳了一声说:“章家娘子,我丑话说在前面,现在先收你家土土做学徒,但是如果他干不下来,嫌累嫌苦嫌钱少,我可就不看这街坊邻里的情面了,到时候要辞退的噢。”
章家娘子忙陪笑:“鲁掌柜的,你能收我家土土做学徒,我感激都来不及,只怕他没本事做下来,就烦劳你操心,多担待一点。”
于是双方协商好先签了一年的学徒契约,即日起章土土就早出晚归,在这鲁记药铺做学徒,章家娘子怕章土土不习惯,又跟鲁广闻说让章十十陪弟弟几天,等他熟悉环境了再让他单独干活。
章十十人聪明伶俐,没两天便把这药铺里的活计摸得一清二楚,然后手把手
一一教给章土土。
药铺里本来就只有掌柜鲁广闻和少掌柜鲁亭博、一个坐堂的韦大夫三人,鲁广闻负责铺里各项事宜,韦大夫只管看病号脉开方,少掌柜鲁亭博负责抓药兼跟韦大夫学医。
章土土每天一早去到铺子里,先打扫卫生,然后帮韦大夫烧水沏茶、磨墨、准备纸笔,把长凳搬到檐下给病人坐,等韦大夫来了,开始看病,他就帮搀扶病人,间或有人要药铺代煎汤药的,他就去守着药罐,等没人了,就去拣草药,该晒的晒,该切的切……
章十十耳提面命,亲手示范,前后一个多月,总算把章土土教得手勤脚快,没出过大岔子,好笑的事也有,就是章土土去搀扶病人时,常常把病人家属或进来的人一律当做病人对待,弄得大家发出善意的笑声。
回到家里,章家娘子千叮咛万嘱咐,只叫章土土千万别记混了,弄错了药。
街坊邻里看见章土土干起活来似模似样,皆道鲁记药铺做了件大好事,让大家以为一辈子都要家人养活的章土土也能自食其力了。
鲁广闻看章土土果然老实听话,虽然动作慢了一点,可是绝不偷懒,做事实实在在,自己也少了要整天盯着学徒偷没偷懒的烦恼,心里也高兴。
章家娘子心里没少感激葛江,特地专门送了坛好酒前去道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