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背断剑的少年,孤身闯入西城帮老巢,以一人之力杀的众头目四处逃窜。
仅半日时间,消息就传遍了西城,继而又演变成三种不同的说法。欲知这三种说法具体如何,且听以下三人的谈话。
西城某条大街,一个相对高档的茶馆,三个衣着得体的男子闲聊着,对今早之事发表着各自的看法。
首先开口的是路人甲:“我听说是冰神降世,把那些歹人给收了!”
“不对不对,你没听说吗,早上那里起了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两个时辰,冰神降世怎么会用火呢!再说,不是说有人逃出去了吗,若是冰神所为,怎么可能漏掉几人!”路人乙道:“我听说的是,他们得罪了镇南王府,王爷随便派了个高手就把他们解决了!”
“你们听的都是谣言!其实那人不过是个普通人,身高只有七尺半,长得黑黑瘦瘦!”路人丙笃定道。
“七尺半?那岂不是跟我差不多!怎么可能!”路人乙道。
“怎么不可能,是我姑妈亲眼所见!那人好像还受了伤!”路人丙道。
“别逗了,你姑妈出了名的大嘴巴,她的话也能信?”路人乙依然觉得自己的说法才更合理。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这一大害总算被除掉了,我们也不用交月钱了!”路人甲打了个圆场。
……
话说当时,两大当家逃走以后,少年身中两刀也无力追赶,被萧客和地痞甲一左一右搀扶走。
萧客与少年没有什么瓜葛,按理说他可以置之不理,但是战友一场,抛下他显得太不讲义气,于是萧客做了回好人。
少年伤得很重,必须要找个地方疗伤,于是,地痞甲不得不把他带回了家。
地痞甲的家很破,房屋摇摇欲坠,属于C级危房。他有两个家人,一个是乖巧俊俏的妹妹,另一个是慈祥温和的母亲。真想不到,这么个挫鸟竟然有令人艳羡的美满家庭。
萧客已经得知,少年名叫路剑,年十七,是南城的一个铁匠;地痞甲名叫董守成,年廿二;妹妹董巧巧,年十五,与萧客同岁;母亲董柳氏。
此时正值傍晚,萧客在院门外站岗。这也没办法,毕竟这不是个安全的地方,谁知道那两个当家的会不会叫一帮人来复仇!所幸的是,那俩家伙的可能被打怕了,躲了起来,到现在还没寻来。
萧客站的腿酸,蹲起了几下,见董守成的妹妹抓药回来,便迎了上去:“药抓回来了?怎么样,没遇上歹人吧!”
“没有,就是,就是听到些传言,说——”董巧巧支支吾吾道。
“哪里是传言!”
“这么说,你们——”
“不是我们,是你的路大哥一人所为!”萧客道。
董巧巧听到“你的路大哥”,立即俏面羞红,忸怩半晌,又道:“那,我进去了!”
“去吧!记得帮把手,你哥那人笨手笨脚的!”萧客调侃道。
董巧巧知道路剑的伤有两处,一处在后背,另一处在大腿,这药是外敷,让她帮忙,岂不是——董巧巧不敢再想下去。
萧客看着董巧巧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人家董守成那么胆小、猥琐,都能把妹妹养的这么水灵,而自己却把小米和小七养的干巴瘦。
不久,董守成走了出来,探着头左右顾看一番,方才放心下来。
这厮真他娘的猥琐!
“放心吧,没人!”
董守成也有点不好意思,讪讪笑了两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太敢说。
“说吧,什么事!”萧客道。
“那个,那个,我们今晚就在这儿吗?”董守成声音压得很低,又道:“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问题萧客也想过,心里很矛盾。
一方面,在这儿呆着不安全,随时可能有西城帮的人来报复;
另一方面,把这一伙人带回自己家也不好,先不说安不安全,就说自己家那么小,也容不下那么多人,而且他们一家三口在西城是没法待了,到时候常住在自己家,岂不是很麻烦。
我跟你又没什么交情,凭什么要管你死活。再说,那天要不是路剑拦着,你小子已经成了哥的刀下亡魂了。
“想让我收留你?”
“呵呵——”
“怎么不去问路剑!”
“这个——”董守成期期艾艾道。
“你怕他!”萧客斜瞟了他一眼,又道:“那我就好欺负?”
“不是这个意思——”董守成一脸谄媚之色,尴尬笑了两声,又道:“不是还有我娘和我妹么!”
走感情路线,不吃你这套!
“我家没那么大,这么多人住不下!”萧客一脸不耐烦,踢了他一脚,又道:“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滚蛋!”
董守成呵呵干笑了两声便要走开,却被萧客叫住:“等等——那个路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我看你妹妹跟他挺谈得来,让你妹跟他说说!”
自己尚无生计,这些人若是带回去,终会变成自己的包袱,何况还没征得家人的同意。可是,置之不理,似乎又太不近人情。
想想人家路剑,霸气侧漏,而自己呢,小家子气,吊丝一个!不行,不能丢份,人吊丝心不能吊丝!
先带他们回去,其他的以后再说。
天黑之后,萧客就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董守成,不成想那厮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就等萧客发话呢!
一路上萧客很小心,为了防止被人盯上,他绕了远路。另外,他还数次使用了自己防跟踪的杀手锏——
“等等!”萧客忽然叫停了诸人,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漆黑街巷,严肃且认真地喊道:
“不知是哪位朋友!可否现身一见!”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喊完几句话,又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上路。
当然,这只是唬人的伎俩,为了防止万一,萧客还令董守成藏起来蹲点一会儿。
回到家已经是戌时(9—11点),小米和小七还没睡,见萧客回来,大喜,又见一群人,大惑。萧客解释一番之后,二女也没说什么。
家里只有三间卧房,肯定是住不下的。伤员路剑一间,小米与沈小七一间,董巧巧母女一间,萧客则睡了客厅。
至于董守成,萧客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在路剑房间坐睡一晚,二是睡马棚。
此时已是深秋,天很冷,萧客只分到一条被子,只能又当褥子又当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刚要睡着,被子散了开,萧客又被冻醒,索性起来打坐。
隐隐听到隔壁的小米和沈小七在说话,好奇心驱使,便凑了过去。仅听了几句,就怒了,要不是自制力强就冲进去教训小米了。
小米说的话很气人,她竟然说“董守成比少爷俊朗,路剑比少爷有气魄”,这小妮子什么眼光!
路剑是个伤员,就不计较了!至于俊朗的董守成么——他要为他的帅气付出代价!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家里多了许多人,开销大了许多,萧客不得不去寻生计。
萧客每次出门都带着董守成,把他放在家里确实不放心,这小子的确比本少爷帅的多,万一把自己的两个女人勾搭跑——难不成拿用他娘和他妹抵偿?那,是娶她娘呢,还是娶她妹!
生计难寻,萧客身子骨弱,连苦力也做不了。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让董守成拿着自己的字画去摆地摊。
萧客的家地处中城,却远远算不上城中心,若以前世京城作比喻,算是五环外。
董守成乖乖地拿着字画去卖,连续几天都没卖出去,便开始思考原因。
董守成很怂,却不笨,他知道字画卖不出去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字画水平不行,二是没有找对顾客群。
他不识字,但是他能看出来萧客的字看着很顺眼,画也很漂亮,只是卖的太贵,竟要一两百文一幅。他跟萧客商量过降价的问题,在萧客告诉他字画之前的定价以后,便再不敢提这茬。
不是卖的太贵,难道是卖的太便宜?不无可能!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董守成偷偷地提了价钱,谁料当天就卖掉一幅画。非但如此,董守成还记得那买者说的话“此等大作,怎能在这等偏僻之处,以这种方式出售!”
不得不说,董守成很有生意头脑。第二天,他换上萧客的一身书生装,进了城中的繁华地带。
董守成来到一座桥上,这里有来来往往的文人雅士。桥的一头是一个名叫“香水苑”的青楼,另一头是一个叫“揽月阁”的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楼阁。
来往的文人墨客时不时会停下来看一眼,或摇摇头离去,或如获至宝当即买下几幅。
董守成悄悄地把定价提到了七八百文,然后私吞下一大部分。
由于董守成卖的越来越多,萧客生了疑,问他原因,他却胡扯一通。萧客也不愿多问,只道能卖出去就好。但是销量大了,质量就就跟不上了。萧客不得不把一些画重复画多次。
这一日下了小雨,天很冷,董守成却不舍得回去,见桥头有个卖馄饨的摊子,就过去吃碗馄饨暖暖身子。
馄饨摊有把很大的伞,遮住很大一片,董守成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为何不在这里凑合卖一会儿!于是他跟摊主商量了一下,许了几十文钱,借了个桌案,摆起摊来。
虽是雨天,青楼的生意却不见差,行人依然来来往往,许多人来到伞下避雨,却鲜有人吃这不上档次的馄饨。
傍晚时分,天渐渐暗下来,董守成见行人少了,正想着要不要回去,眼前的一抹惊艳让他呆了一下。
是两个女子,一个身着蓝衣,十六七岁模样,闭月羞花之貌,另一个身着紫衣,十三四岁,娇俏可爱,腰间佩戴一把小剑。
两人叫了馄饨,坐在对面,紫衣小姑娘冲蓝衣女子道:“小姐说的没错,这馄饨还真好吃呢!天天从这里经过,我怎么没发现呢!”
蓝衣女子没有答话,眼睛盯着前面,眉头微颦。
董守成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因为他发现那女子在看自己。挺了挺胸,迎接着佳人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