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紧,冬意凛然。
萧客拎着两条鱼,绕过几条街巷,去糟老头家寻小七。这些日子,小七总爱往那里跑,还经常忘记回家。
有了上次的教训,萧客不敢大意。虽然天还未晚,虽然距离不远,也得去接。
本来想多带些东西的,可是那老头太不懂事了,从来都没有感谢的话。同样是老头,你看看人家退休老干部简叔敖,哪次不是备好酒菜?上次还传了内功!
当然,咱也不是图你东西。但是起码的礼节总该有吧,慈祥一点不会吗?要不是小七喜欢到这里来,哥才懒得往你这儿跑!
糟老头的那一套东西,稍稍了解之后便不感觉多么玄乎了,当然,有好多地方还是挺难理解。毕竟人家研究了半辈子,怎么可能没点道道。
“小七,我来了!”萧客破门而入,绕过那个定身阵。
小七架着湿漉漉的双手来迎。不远处放着一盆衣服。
怎么还帮他洗衣服?这么冷的天,小手冻得通红。
“喂~老家伙,你怎么回事,小七过来陪你,你怎么把她当丫鬟使啊!”
萧客极其不悦,抓起小七的手在自己身上擦干,然后塞到怀里。
“不怪师傅,是我愿意的!”沈小七螓首微抬,弱弱道。
“师傅?”
“是啊,怎么了,她拜我为师了,徒弟替师傅洗洗衣服有什么不妥?”
萧客望向小七,见她怯怯道:“还没来得及跟相公说。”
这种事都不需要向为夫请示的吗?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萧客望向沈小七,目光中带着一丝威严的质问。
沈小七身为萧客的枕边人,素知他的脾气,一看就知道他是在装,当下道:“小七知错了!”
沈小七略带撒娇口吻可怜巴巴地望着萧客,看着挺有诚意,只是伸在萧客怀里的小手,调皮地挠了两下。
真拿你一点办法没有!萧客佯怒,瞪了沈小七一眼,低声道:“回去再收拾你!”
然后转向糟老头道:“既然都拜过师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老头子啊,小七拜师,你这见面礼可不能少吧!”
哥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记仇,上次坑我银两,我记你一辈子!
“见面礼?”老头歪头一想,忽道:“那就把你手上的两条给她!”
“这鱼是我买的,你讲不讲理啊!”萧客无语。
“你这鱼不是要送我的吗!我转送给她有何不妥?”糟老头振振有词道。
算了,这厮是个铁公鸡,是拔不下来毛了!
“见面礼我们不要了!可是你以后不能再使唤她,她身子弱。你有脏衣服就堆起来,我给你洗!”
这下亏大发了,啥也没捞到,还得给他洗衣服,关键是那衣服也太脏了!
“不用了,衣服我来洗——”门外传来一个女声。
循声望去,是短发女大夫,穆云疏。呵呵,来的真是时候!
“小穆,过来见见你师妹!”老头露出罕见的慈祥。
因为当日下跪的事,穆云疏还有些心虚。虽然萧客没那么介意了,可小七一直记在心里。穆云疏也知道沈小七对自己有怨。
“师妹!”穆云疏奉上一个专业大夫的微笑。
沈小七虽然不待见她,却也不好太过分,只是语气平淡叫了一声:“师姐!”
穆云疏接手了洗衣服的活计,沈小七自然也不会跟她争,转而拉着萧客去跟师傅老头聊天。
“老头子,我上次跟你说的隐身术,到底怎么破啊?”萧客道。
老头一抬下巴,示意他去问沈小七。
小七才来过四五次,连这个都懂?萧客不敢置信地望向小七。
“隐身术有两种,一是借助外围环境隐匿,二是借助自身修为弱化自身。按相公的说法,那人应该是第一种!”沈小七侃侃而谈:“大抵是根据阴阳之道,以奇门遁甲之术,借助杜门隐藏。奇门有八门,生、伤、杜、景、死、惊、开、休,遁甲又分为阳遁和隐遁,而阴阳遁又分别有九局……”
萧客听得头都大了,无奈,只好打断道:“那个小七啊,能不能说的浅显一点,直接告诉我怎么破就好了!”
“以阳火破杜门阴木!”
不就是在杜门放一把火嘛!直接说不就得了!
“我知道了——现在我没问题了!”萧客道。
小七还真适合做糟老头的徒弟,才几天就学得似模似样了!
“你们先聊着,我去找穆姑娘问点事!”
穆云疏的短发很有个性,看着还挺顺眼。当然了,主要还是她长得俊!要是个又肥又丑的妞,长发短发都一样不顺眼。
“穆姑娘——”
萧客走过去叫了一声算是打招呼,继而在她旁边蹲下。
两人不算很生疏。穆云疏抬头瞥了他一眼,道:“上次跟你说的药方,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几味药都好找,只有最后一个——”
“穿山甲的鳞片?”穆云疏道:“不是跟你说过嘛,西南的苍狼山就有!”
“话虽如此,只是——”
我会告诉你,那座山头的少寨主就是我手刃的吗!
“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不关我的事!”穆云疏道:“尊夫人身子不行,不先调理一下,根本不能行房事。要是你执意那样,出了问题别来找我!”
不能行房就不行房,我自己憋着不行吗?我自撸不行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当然,人家一番好意,总不能让人难堪。
“这个我明白,憋了那么多年了,也不怕这几天!”萧客讪讪道。
穆云疏虽然是个医师,却也是个姑娘家,这种话题本就难以出口。不曾想,自己那么上心,别人却根本不在乎。当下有些恼怒道:“爱怎么样随你,算我多管闲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种事嘛,哪个男人不喜欢——哦不是!这是夫妻人伦之大德,是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与义务,我本该积极一点!”萧客正色道:“不过我也有我的难处——我们家就我一个像样的男人,前段时间又屡屡发生绑架案,我实在不放心啊!”
萧客继续道:“前几天买了一条看家狗,现在还没驯服,我想再等些时日。顺便呢,要是能抓到那些绑匪,就更好了!”
原来如此!想想也是,他那么紧张妻子,不至于对药方的事不理不问!想到这里,穆云疏心里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苦涩。
“不用解释这么多,你何时集齐材料,何时交给我!”穆云疏语气依然有些不善。
“明白!”
一个话题告一段落,马上又陷入沉默。萧客觉得有些冷清,便没话找话:“那个河伯好像,好像对你有意思——其实呢,那小子也不错,反正你也,也——”
穆云疏闻言,忽然放下手中的衣服,嫣然一笑,道:“也什么?”
萧客本来觉得有些不妥,才打住。此时见她笑的那么无害,便放心道:“反正你也单着,不如先凑合凑合,等你找到如意郎君,再踢开她也不迟!”
这个短发女人与众不同,萧客以为她不会在意这种玩笑。却不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人家心里已经暴怒!
“你真这么觉得?”穆云疏的笑容依然那么无害。
“反正都是女人,你也不会吃亏!”萧客仍然跟没事人似的。
穆云疏长袖一摆,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金针,轻轻一搓,金针飞出,射在萧客两腿之间的地上。
萧客惊出一把冷汗。此时才发现,这女人的金针比河伯的针盒还要危险。
“开个玩笑,别误会!”萧客讪讪道:“这根针不错,虽然小了点,也能兑成几文钱,谢谢馈赠!”
萧客拣起金针,一刻也不愿与她待。
萧客捏着金针,忽然发现许多人都有暗器。穆云疏有、蓝羞月有、以前救过自己的白胖子也有。那自己是不是也该弄个飞镖玩玩?
……
与小七离开时,夜已落下帷幕。借着夜色遮掩,萧客拉起媳妇的小手。
小七自幼缺爱,如今有个师傅也是好事。虽然这个师傅卖相不咋滴,可多少也有点料。
“小七你不要太实诚了,你身体不好,别总给他当劳力!”
“相公对他有意见呢!”沈小七道:“其实师傅也没你想的那么差,我总觉得,他有什么心酸往事!”
“谁没有辛酸往事啊——你没有,还是我没有?”萧客捏了捏她的小手,又道:“刚认了师傅,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拜师的事都没问过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沈小七停下脚步,双手抓住萧客的胳膊,腻道:“还请相公责罚!”
越来越会撒娇了!可是我喜欢。
“那为夫就不客气了——”萧客不怀好意道:“那就罚你一个大红脸!”
“什么大红脸?”沈小七不解,心道,相公不会抽自己一巴掌吧。
“么~”萧客捧起她的小脸,在薄唇上狠狠香了一口。
沈小七惊慌不已,双颊涨红,嗔怒道:“还在外面呢!”
“所以才是大红脸嘛!”萧客捏了捏她的脸,又道:“你看多红!”
“相公别——”沈小七急忙拉下萧客的手,道:“有人呢!”
萧客左右一看,还真有个人。正在自家门前晃来晃去,徘徊不前。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董守成!
萧客抓着沈小七挣扎的小手,走过去,歪头打量了一下。董守成却是扭头躲避。
“别动,让我看看!”
董守成低着头,鼻青脸肿。
“谁揍的?”萧客道。
“没——”董守成畏缩道:“摔的!”
连告状都不敢,活该你挨揍!
“打不过人家,还不会跑吗?”萧客一看他躲躲闪闪、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回去吧!被打成这样,怎么瞒得过巧巧跟大娘?”
回到家里,小米已经睡下。不至于再叫醒她,便自己热了饭菜。
饭间,沈小七还在想着董守成的事,便道:“相公不管管吗?”
“一个大男人这么没用,被打了还不敢说,都懒得管他!”萧客道:“没事的,找机会我再问问!咱们的人也不能让人随便欺负!”
萧客扒拉着饭菜,忽而又道:“晚上跟我睡吧——别误会,就想跟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