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大叔在前引领我们前行,他一手持砍刀,一手持长杆。一路上砍刀除去杂草和荆棘,长杆则负责探路躲避软滩陷阱。看得出殷大叔对此路十分熟悉,毕竟曾经的苦痛让他几乎记住了这里每个角落。一边走,他还不停左顾右看,似乎仍在找寻着什么。我和馨儿看在眼中,也为这痴情的大叔摇头叹息。
果然,在殷大叔轻车熟路地指引下,接近中午时分我们已经到了泥猪河腹地。准确说,这是大峡谷尽头,人类可通行的道路就此断绝,泥猪河从此再往前,就完全属于大自然领地了。
腹地虽是断头峡谷,可面积太过开阔,如果能从空中去看,可能此处就像个口袋底端,容积最大的部分。人类在大自然造化之前,真如佛祖手中的猴儿一般,太过渺小。湍急的河流,带动着风压,外加四周陡峭的崖壁作为屏障,可以说随泥猪河而来的所有寒气都汇集在此。炎炎夏日,仍能被冻得牙齿咯咯打颤。这种温度是我最惧怕的,浑身关节又开始隐隐作痛。
殷大叔向我们抛来几身厚衣,哎…姜还是老的辣,大叔考虑周全,算是救我一命。我和馨儿连忙把厚衣穿上,啊~活过来了。
此时馨儿问道:“大叔,这地方虽大,可并无可去之处,那些人来这里能做什么呢?”
殷大叔盯着远处一片比人还高的杂草丛出神,此时听到馨儿发问,也不回头,答道:“看那片深草丛!好似恶魔的爪牙一般,往里去,有一处洞穴,不知什么年代形成的,就连现在村中最老的老人也不了解。你们细看,旁边是不是有被人开辟过的痕迹。很新,必然是最近出现的。我想,他们应该就是走进深处洞穴去了,至于原因很难猜测。”
我随着殷大叔所指看去,果然,在草丛边缘相对较低且不算茂密处,的的确确有被人开辟得痕迹。难道九叔他们来到了此处?可我们要找得是族中“执法”,年龄应该与六指鬼狐相当,待在这种环境,不是自虐么?
馨儿此时又问:“殷大叔,你对这洞穴也这么清楚,难道当年…”
殷大叔持刀右手抬起,用手肘在脸上擦过,仍未扭头看向我们,只是说:“走吧!进去看看,毕竟外面什么行踪痕迹都没有,咱们只能进去碰碰运气了。”说罢,当先向里走去。同时右手砍刀挥舞起来开着路,可这会儿挥刀动作幅度很大,速度很快,好似想要斩断什么似的。
跟在大叔身后,大约走了十几分钟。终于,见到了岩壁下的一处洞穴。洞口不算大,口部参差不齐,必是自然形成而非人为。恐怕不知多少年前,甚至成百上千年前,一次地壳变动或轻微地震形成的。不用进去,仅站在洞口就能感觉出由内而外的森森寒意。人类视线范围,也不过就是入洞十几步的距离罢了,再往里什么也看不到。洞穴风刺骨阴寒,再加上远处漆黑深邃,真如地狱入口一般,让人脊背发凉。
殷大叔从背包掏出了一个手提式聚光电筒,大小好似一个十升防爆柴油桶。有一个圆口聚光灯头可以调整照射方向,电筒立面儿体身上还有大光照的灯板。打开圆口聚光灯头,一道蓝白色灯光照出,基本可看到十几米外。有了强光,心中仿佛有了依靠般,压抑顿减。
我和馨儿也各自拿出了一个那年代常见的老式“白皮”手电筒,跟在殷大叔身后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在洞外仅能感觉到由内而外的洞穴风,可一旦进去才发现,远比想象中更加阴冷。可能深处还有其他洞口或穴眼,可以产生风压流动,空气质量很好,甚至可以感到泉水和花草的味道。
持续向前,岩壁宽度变化不大,可供两人并排而行,高度不见顶点,只能见到上方好似白线般挂在头顶,应该还是地震造成岩体开裂的可能性较大。手摸岩壁,凸凹不平,触手生寒,表面湿漉漉的还很粘滑,想必是雨水长期渗入所致。
我们三人如线儿串蚂蚱,竖排向前走着。大约半小时,眼前出现岔路。殷大叔停下等我们过来,说:“这里开始有两条去处,右手边是个断头路,可以进入一处腹内开阔地,大约走一小时左右;左手往前十几分钟会有更多岔路,我们都称为‘蜂洞’。我曾进入几条岔路探查,有‘死眼’有‘活眼’,死眼断头,活眼互通。这一年多,我几次险些死在其中,到现在仍未摸透。你们觉得,咱们该先去哪边排查?”
这个问题确实难倒了我,看向馨儿,她也全无办法。最后我决定,先去腹内那片开阔区域看看,另一边可能性太多,稍后再查好了。
殷大叔点点头,说:“咱们的装备无法长时间停留,有决定咱们就开始动起来,否则仅是白白浪费资源。”跟着抢先往右走去。
大约一小时后,我们来到了大叔所说的洞内开阔区,此处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往上看去,洞顶如穹庐般。在洞内一侧有一暗潭,水质甘甜,虽看不见流动迹象,可却有鱼儿游动,鱼眼完好,可见地下不知与哪处相连,必然是可通向外界的活水。
虽然地方不小,可一览无遗,全无活人存在的迹象。无奈,只有回去,到左边‘蜂洞’查看了。
可就在这时,忽然“呀!”的一声大叫。这穹庐般的洞穴,好似一个扩音器般,可将声音汇聚并扩散。这个叫声跟着就被无限扩大,久久不能停歇。我和殷大叔赶忙捂着耳朵,依然被震得头晕。
我扭头压低声音,冲着馨儿说道:“你干嘛!大惊小怪,要把我们都震聋么?”
可馨儿却抖似筛糠,慌忙走近,拽着我的衣服说:“你…你看…那…水潭中有…浮现出一人脸…”
什么?水潭中有人?这人又不是游鱼,怎会在这水潭中。何况洞内阴寒,刚才手伸入潭水试过,里面更是极寒透骨,怎能待得住人。
馨儿看我不信,用手电筒向潭中照去,可自己却把脸扭过一旁,颤声说道:“不…不信…你…你看那儿!”
我也举着手电,殷大叔也把聚光灯打了过去,三道强弱不同的光线汇聚在一处,这下确实看清了许多。等我定睛细看之下,险些惊得将手中电筒撒手抛出。您当是什么?竟真有一人,身在水中,双眼从水下冷冷直视过来,正瞪视着我们。瞳孔放出幽幽绿光,在我们电筒光线地照射下,更显诡异狰狞。
我此时也觉得牙齿打颤,还好身旁有殷大叔这样的成年人,才不会被吓得像馨儿那样大叫,可内心的恐惧却真切非常。浑身颤抖,脊背生寒,在这阴寒的洞穴中,本不会流汗,可这冷汗竟不由自主顺着鬓角,淌了下来。
我尽量控制情绪,问殷大叔说:“大…大叔,这…这…好像水中真…真有一人…怎…怎么会呢?”
殷大叔毕竟年长,虽也吃惊不小,可不似我们这两个孩子。他说:“是不是有人误入洞中,失足落进潭水深处,最后被淹死在内。咱们看到的,仅仅是这人死不瞑目罢了。”说完提灯,就向潭水那边走去。
殷大叔一往前去,我和馨儿好似瞬间失去了主心骨。赶忙也跟在身后,寸步不敢离开。
一步,两步,三步。天下再大总有尽头,何况这洞中。我们本就离暗潭不远,几步就到了。来到谭边向里看去,“啪”的一声,我手中电筒还是掉在了地上,嘴中含糊不清地喊着:“黑…黑…老…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