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怀是在临出门之前认真地看了那份令函的。
她要杀的人是个男人,来自邻邦羌羽国,来长都探亲,当然这只是名义上。事实上这个人自打六岁时莫名出现在羌羽国之后,就在羌羽国长大,如今已是弱冠之年,十四年过去,却是第一次来探亲。照常理说呢,羌羽国与长都之间路途遥远,十四年才探一次亲,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只是情报显示,这个人六岁的时候出现在羌羽国,完全是孤身一人,到了那边,是被一户世世代代生活在羌羽国的沫流国老夫妇收养,才得以在异国他乡,完全陌生的环境下生存下来。这十四年来,他一直与那养他的老夫妇相依为命,并没有什么来自沫流国的朋友,换句话说,与沫流国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任何联系,如今在十四年后,这孩子突然回到沫流国,且要回都城长都探亲,似乎就不是那么顺理成章了!
而况情报显示他还精通于易容术。如果他精通的是琴棋书画或者骑射武术,也没让人觉得可疑,毕竟羌羽国文人颇多,风雅之士与琴棋书画,都有研究,再不济的也是略有涉及,他长在羌羽国,自幼耳濡目染,精通也不奇怪。至于骑射武术,沫流国尚武,虽然当今天子懿德帝教化民众,多兴文艺之事,长都是王都,天子脚下,民众响应圣上号召,多有人潜心习文,不像平常偏僻地方,民众都是上马能打仗,下马能耕田,唯独不能写大字。他本来是沫流国的人,就算长在羌羽国,也不忘自己国家的传统,从而精通此道,也是很正常。
可是探子的情报并没有说这个人在这些正常的方面有很好的建树,相反的,他精通的是个完全不相干的门道——易容。这叫珪园的探子不怀疑都难。
不过慕怀心里还是很好奇,这个才过弱冠之年,担负着从邻邦传送情报到长都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样。
慕怀上路,农历二月头上,青草才抽出一截嫩黄的牙,树木大都还是上个冬天枯黄的迹象,唯独杨柳发芽早,柔软的枝条上一点一点嫩绿的嫩叶子的雏形,像是拿画笔随意点在柳枝上的颜色迹子一样。
虽然外面空气依旧寒冷,大地也多处是一片土黄的颜色,但似乎整个天地间都像被席卷而来的初春的微风扶醒了一样,到处都是春天蓬勃的气息,就像整个大地是块正在发酵的面粉团,只需一个短暂的瞬间,它的内里就会长出无限绿油油的生命的嫩芽。这样的氛围让人情绪高涨。
慕怀虽然贪恋景色,却也不敢耽误行程,她的猎物如此年轻,且情报并没说他会武术,但他一路从羌羽国国都跋山涉水走到了沫流国都安然无事,并且大有平平安安进入长都的趋势,看来也不能小瞧。还是尽快截住他,尽快了结了这件事的好。
这次一定要独自圆满地完成任务,好在给千面交差的时候能理直气壮,挺直腰杆。
青州虽然偏远,但离沫流国与羌羽国的交界,还是有一段距离了。两国交界处往往最是鱼龙混杂,巡查定然也是最严,能这样顺利通过那里并靠近长都,看来这个叫简凉的人,还是有点本事的嘛,只是不知道在我慕怀的手下,你能不能还这么顺利地靠近长都呢?
简凉这个名字,慕怀冷笑,对于一个连自己容貌都随时能改变的人,一个随时能以不同身份出现的人,一个名字实在是多余……
青州是小地方,慕怀到这里是黄昏时候,夕阳西下,照着并不宽阔的街道上寥寥无几的行人,决定找个人多的地方先探听消息,虽然按照自己的计算,那个简凉应该还没到青州,但还是一切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