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拥抱

千面无法忍受就这样把一身狼藉的慕怀扔到自己床上,于是耐着性子给这个已经醉到不省人事的人洗澡换衣服。但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立马就后悔了,她应该把慕怀扔到猪圈,让她就那样一身脏的在里面和猪一起安睡,而不是好心的带她回来洗漱更衣。

这事儿太挑战她的极限了。但面对如此不自觉撒酒疯的慕怀,千面也惊奇,自己竟然都没有像流景一样甩她一记耳光叫她安静下来。

最终哭够闹够的慕怀,安静的像只猫一样躺在她身边。她侧睡着,身子伸展的笔直,紧紧靠在自己身上,无处安放的手臂自然地绕上了她的胸膛,温热的呼吸扶在自己颈项上,身上淡淡的香味一阵一阵飘进自己的鼻孔里,让她整个人都觉得眩晕,呼吸不畅,心跳不正常。

于是千面不自然地转过了头,好离慕怀远一点。这是一种诡异的感觉,叫她心慌而不知所措。超出她控制与想象的事情今晚已经发生了够多了,她害怕那种被逼迫到一个角落,头脑不能思考,只能凭着感觉做出行动的局面,害怕面对自己不能控制的心悸。

她替慕怀更衣洗漱,解开慕怀衣领看见她脖子里挂着的那半枚玉佩时不自觉的紧张,在看见她满身伤痕都因为喝了酒而有些微的红肿时,见过大风大浪的她,也会有那么一些的失神。她为她上药的动作有自己意想不到的认真和温柔。然而慕怀还是哭了。

她以为是因为疼,故而停了手,慕怀却转过身来抓住了她的手,她很激动,一张脸憋得通红,鼻尖上有细密的小汗珠,手却是冰凉,鼓足了勇气似的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她真的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哪里表现的像是很讨厌她?且对于这样不经脑子的问题,她真的懒得回答。慕怀见她迟疑,脑子已经转的飞快,一连串的想法都奔出来,她落寞的收回了握着自己的双手,抱着膝盖道,“一定是我很不听话,又完不成任务,你早都已经放弃我了!所以杀了简凉之后明知有人追杀,却不管我,独自走掉,任我自生自灭……”

“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对于自己莫名其妙重新握住慕怀的手,语气平缓的来解释这件事,千面也觉得很诧异,她不喜欢这种被动的局面,但事已至此,清醒的人不能和喝醉的人计较。

而且她心里,很不愿意面对慕怀那失望而落寞的样子。于是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简凉身上带的,是沫流国内与羌羽国使者暗中结交的官员名单,朝中有人图谋不轨,他需要那份名单来笼络人员。朝中的事瞬息万变,而你带着简凉东逃西窜,浪费了太多时间……”

“没有时间,就让我做人家杀手的靶子,至少告诉一声,我也有准备啊!”这人虽然怨气依旧,但至少没有了当时的小心翼翼,撅着嘴,很不情愿的样子。

“我仔细看了简凉身上的名单,才知道那是假的,你从一开始就找错了人,真的简凉或许已经进了长都。如果我们都走了,他们就会察觉我们已经识破了局,从而调重要力量保护真的简凉,我就很难下手。所以当时我不得不将计就计,尽快脱身……”

“哇!朝中大臣的名单你都知道真假?你认识朝中的大臣么?”慕怀很快就没了委屈,转而是新奇多一点。千面无奈的摇头,她解释了这么半天,好像重点不是在于自己是不是认识朝中大臣,而在给她说明利害关系吧!算了,不能和一个喝醉的人计较,于是无奈的摇头,道“上药吧。”

“恩。”答应地很快,顺从的凑在自己身边,把伤口都露出来,确实是伤的不轻!

“那个……”半晌之后慕怀开口道。

“恩?”竟然支支吾吾,肯定是又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千面很头大,她不明白慕怀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事情!

“言清是不是很好,你那么喜欢亲她?”慕怀终于憋不住地问。

“我没有!”千面的辩解不自觉的冲口而出,脸上迅速蒙上一层红热的云霞,连心都无法控制地跳地比寻常快!自己这是怎么了?她还理不清个头绪,慕怀的举证已经霹雳啪地开始了,“你就是有的,第一次见她就亲了她,我第一次出任务,回来的时候你在大门口亲了她,去年冬天还在练武场那边的杨树林里亲了她,昨晚……”

“第一次见面是因为……”千面叹口气,果然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慕怀啊慕怀,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而自己,偏偏那么讨厌解释的人啊,还要这样给她解释,“言清很有野心,我怕她直接去搭上主上或者莫琪殇……”所以要在她有所行动之前先做给别人看,即便言清这个人到时候冒冒失失撞到别人门口,他们也不得不看自己薄面而放过她一马。“树林里那次,还有昨晚,我都没有亲她,是你看错了!”

“真的?”

看着眼前明显高兴的慕怀,千面根本不明白自己没亲言清这事,有什么值得慕怀高兴的,于是面无表情地答,“真的。”

“那……那在珪园大门外的那次呢?那次你就是这样……”慕怀绝对是喝得太醉了,否则再给她三个胆她也不敢像现在这样,学着千面当时挑起言清下巴的样子,伸手挑起了千面的下巴,“就是这样的抬起她的脸,还亲了她!”

“那次……”千面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这怎么解释……

“那次是因为什么啊?”慕怀还打破沙锅问到底,好心情的看着自己笑,实在等不到答案的她还是依旧的好心情,眼睛眨了几下,可怜兮兮道,“我好困……”而后盯着自己呵呵傻笑。

是的,喝了酒,折腾了这么久是该困了,“那睡吧!”

“就睡在这里好不好?”舔着脸皮问。

“好。”她也没打算大半夜再把这个神志不清的人送回去,太折腾。抱着她往床边走,穿着自己衣服的慕怀,黑色的衣裳衬出她一张雪白的脸,很有惹人怜爱的样子,但是千面随即又想到她第一次见到慕怀时这人眼里不服输的神气和事事都要一争高低的性格,以及这人每次都不听话把事情搅得乱七八糟的经历,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怀里这个不自觉的人,却只是傻笑,即便现在,困得眼皮打架的她,嘴角还是泛着笑意。千面将她平放在床上,伸手摸着腰间那半枚硌地人难受的玉佩,眼神黯下去,终于在慕怀睡过去之前开口,“喂!”

“恩?”慕怀懒懒地应一声,眼睛都不睁一下。

“那个假的简凉……或许是你的……他身上也有这样半枚玉佩呢!”

“唔……他说有个叫慕怀的妹妹……”慕怀应一声,不知到底有没有听清千面的话,复又睡过去。

千面握着那半枚玉佩,忐忑的心情随着慕怀漫不经心地睡过去而平静下来,叹一口气,终于还是把那枚玉佩放在了枕席之下——心想,今日你计较,大概是你还没认清这件事的重要性,也许以后终会有一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你忽然想起来这桩事,要再来报仇……那时我也绝不抵赖我的罪行。

当日杀他之前我已看清他贴身的这半枚玉佩,亦知道你身上有另外一半,但我若不杀他,你一定会救他,再遇上那群杀手,搞不清状况的你,一定会被他拖累致死。

千面蹙眉,随意躺在床边上,与慕怀隔着一臂的距离。慕怀大约是感觉身边睡了一个人,蹭蹭两下就窜过来,紧紧挨着她,侧身躺着,无处安放的手臂伸上来搂住了千面,心安理得的样子。

却不知千面被她抱着,有多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