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萍在地下躺着,浑身难受,看着他们吃饭,没有人理会自己,心里更加憋屈。
如果是在家里,她发烧了,爸妈肯定会先把她送到医院,等到她挂上水他们才会吃饭。
可是这一家野蛮人,不仅不给她找医生,反倒还打她……
她想站起来,双手撑着地面,可是胳膊却使不出一点儿劲儿,身体还没被撑起来一小点儿,又重重地跌到。
周萍眼睛睁着睁着,又有些困,正想睡觉,王福又往她身上补一脚:“身上都是伤口,还流血,居然敢直接睡在被子上,这不是在给我们找晦气吗?”
她闷哼一声,那两个人直接把王福拉着去干活儿了。
得知王府离开,周萍的神经彻底的放松,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陷入昏睡之中,再次醒来,她的脑袋已经舒服很多,不过周围坐着很多女人。
她们不知道在聊着什么,叽叽喳喳的,让人头疼。
周萍坐起来。
一位热心的大姐问:“你醒啦?”
“嗯。”周萍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她穿着最简单的男士短袖,皮肤黝黑,身体瘦弱,一看就是经常干农活儿的人。
她刚来这里,也不认识人,这大姐肯定不是冲着她来的。
周萍不习惯跟陌生人说话,于是就乖乖地闭着嘴,不说话。
“丫头,干嘛那么倔呢。”大姐温柔地劝告道:“倔,给你带不来半分的好处,还会让你每天都挨打。”
“不然呢?她们把我拐卖到山村里面来,还要我乖乖听话,留在这里做他的妻子,替他生孩子,凭什么呀!”周萍嗓子哑了,可是提到这个话题,她反抗的情绪还是比较激烈。
大姐说:“我们明白你的心情。”
周萍瞪着她:“你怎么可能明白?”
“我们几个都是被拐卖过来的。”大姐的话说完,客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周萍意外地问:“那你们为什么不逃走?”
“你以为我们不想逃走吗?”大姐苦笑着说:“这里山高皇帝远的,交通不方便,除了附近山村里的人开车之外,你基本看不到其他的人开车进来。但是这里的人,他们互相都认识,你想坐他们的车,一准儿会被人送回来。所以你要是想跑,只能靠自己的一双脚。”
“你一双脚能跑多快?走大路,人家开着拖拉机,要不了一两个小时就能追上你,你走小路,这歪歪扭扭的路那么多,指不定跑到别的村去了。”年级稍小一点儿的女孩儿说:“村里人实在的,会把你送回去,不实在的就直接把你扣在家里面,替他们这一家人生孩子。”
大姐叹息道:“我们都是过来人,也都挣扎过……”
年级小的女孩儿说:“在这个小村庄里,挣扎换来的只会是毒打。”
大姐说:“你们家隔壁,那个女孩儿,也是被拐卖到这儿的,她跟你一样,倔得要命,结果被打得浑身都是伤,那一天我过去看,你都不知道呦,被打得皮开肉绽得,浑身都没一块儿完整的肉。打完,女孩儿发烧了,他们一家人不给治,女孩儿烧傻喽,现在成了傻子,那一家人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说他是何必呢?如果早一点屈服的话,也不至于……”
年纪小的女孩儿也说:“她这个算惨的,我家屋后面那个也没好到哪儿去,我听说那个女孩儿被买回来,不愿意跟他睡觉,结果被锁到猪圈里,天天不给饭吃,活活给饿死的。”
她们一人一句地说着村里其他被拐卖妇女的遭遇,语气之中没有半分的同情,那感叹的姿态,好像是在庆幸她们服从的早。
可是这事儿,错的不是她们,她们为什么要屈服?
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行为,警醒自己?
为什么不是反抗?
周萍说:“可我原本是城里的人,我本来实在上大学,是个一本……”
“别说啦,一本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被拐卖喽!”大姐轻视地说:“我们话都放在这儿,你爱听听,不爱听当我没说!”
她实在是很讨厌这么不识趣的人,留下这一句话,她起身往外走。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出去,客厅里只剩下周萍和年轻的女孩儿两个人,年轻的女孩儿问:“你是大学生,哪个学校的啊?”
周萍低着头:“Z大的。”
“那是我理想的大学。”女孩儿羡慕地说。
周萍意外地看着女孩儿:“嗯?”
“我是C大的学生。”女孩儿主动解释着:“被卖过来之后,我反抗很多次……”
她拉开袖子,露出胳膊。
白皙细嫩的皮肤上,旧疤未褪,新疤又生。
她说:“她们说什么,只要你屈服就会有好日子过,其实都是假的。在这个村庄里,大家都不觉得女人的命是命,所以那些人刚刚说的例子,哪怕你听话也会发生。”
周萍听到女孩儿的话问:“你叫什么名字?”
“郑跃光。”女孩儿自我介绍道:“比你先一个周卖到这里吧,刚才她们给你洗脑的方式,之前也给我洗脑过,不过我不相信她们。”
周萍问:“为什么?”
“这里山高皇帝远的,杀人只要村里面的人不举报,谁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死,对吧?”郑跃光笑声地说:“而且之前有一个女孩儿,她过来就特别听话,她男人要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一点儿没有反抗。按照她们的逻辑,这样的女孩儿应该是特别受宠的对吧?”
周萍问:“难道不是?”
“她后来被她男人活活打死了。”郑跃光问:“是不是觉得很难以理解?”
周萍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面忽然就变得非常的乱。
郑跃光又说:“后来,他跟外面的人说,他媳妇食物中毒死了,可是村里面吃的都是地里种的菜,这边的菜地又只种常见的哪几种菜,而且是一家人,吃着同样的饭只有那个女人食物中毒,其他人都好好的。”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周萍问。
郑跃光说:“其他人都想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跟村里的男人过一辈子,可是我不想。”
周萍说:“我也不想。”
“所以咱们两个一块儿逃吧。”郑跃光压低声音,凑到周萍的耳朵边上,小声地说:“就我跟你两个人。”
“怎么逃?”周萍也小声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