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晨那边是三辆路虎,人目测是坐满的。蓝醉暗中皱下眉头,探出车窗对榆晨挥挥手:“榆哥,我们到了。”
榆晨回个笑容旋身回他的车上,随着一声轰鸣领头绝尘而去。
“带这么多人,榆晨该不会觉得人多就能吃定我们?他没这么幼稚吧。”蓝醉这车仲叔开车,坐了她、白素荷和君漪凰,五个伙计全在另外一辆上。
“这像是把榆家的老伙计全带出来了,这小子是把身家性命都压在兰妃陵了。现在榆家有败落到这地步?我不觉得啊。”仲叔摇头表示也是看不懂。本来下地是犯事的活,人越少越好。要不是因为跟榆家合作,仲叔最多只会把阿斌调过来。他没想到榆晨倒是高调得很,弄来满满三大车的人。搞得仲叔现在倒不明白这个榆晨到底是真精明还是他看走了眼,榆晨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草包。
“兰妃陵里肯定有他非要不可的东西。”白素荷淡淡插了一句。
“怎么讲?”
“他老爹都躺在床上快挂了,他还有心思去下地捞宝。不是姓榆的特没良心特冷血,就是太有良心了,想找东西救他老爹一命。”
蓝醉一愣,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茬。如果是这样,那之前她心思就全都想歪了。
“既来之则安之,你以前最常说的就是这句。榆晨想做什么,等到了地方不就知道了。”坐旁边的君漪凰轻声道:“要他有别的念头,人多也没用。”
“君君,我重申一次,你给我老实点。”蓝醉正色道:“别以为你现在白天可以在外头晃就肆无忌惮乱来,想好好投胎转世就别乱用阴力。凡事我在,再说我还有这些兄弟,我能解决。”
“嗯。”君漪凰虽然应了,脖子却扭到玻璃那边。
蓝醉无力,回头看坐前座的白素荷眸子正在她和君漪凰之间来回转动。
“看什么,我脸上又没突然长出朵花。”
“没什么。”白素荷把身体转正坐好,顺势掩去之前玩味的眼神。
一行五辆车,之间保持固定的距离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就这样开了半天,榆晨打头的车就引着开出匝道下到一条省道。这条道似乎是驴友为节约过路费自驾游常走的通道,沿途还有零星家庭餐馆和旅馆,榆晨领着随便在一家用急行军似的速度吃完饭,立刻继续向前出发。
省道的路况肯定不能和高速公路相比,而且这条省道似乎很少维护,路面坑坑洼洼。好在五辆都是正宗的越野,这种路面走着还不成问题。他们在路上也遇到过两队自驾游的车队,两队车辆从他们旁边呼啸而过,车上人还友好而好奇的向他们挥手喊话。但是蓝醉和仲叔还是很担心,三辆路虎两辆吉普加上车里这么多人,即使冒充自驾游旅行车队也实在是太打眼了。两人正考虑晚上要不要跟榆晨商量下这个问题,临近暮色时前方的道路出现了一条岔道,领头车顺着比较窄的那条直接折进去了。
这条小道的路况比之前省道的路况还差,一路荒无人烟的样子。等到天黑尽了,榆晨的车停靠在路边,蓝家这边的人下了车,才发现不远处有个小村落。
“今天晚上就停在这里。”榆晨主动过来给他们打个招呼:“大家伙赶紧搭帐篷吃饭,早点休息。”
“那边不是有村子,有房子不住搭啥帐篷!有病啊!”蓝家伙计之一西瓜颇为不满。北蒙日夜温差相当大,入了夜温度只有两三度,冷得从南方过来的蓝家人一个劲哆嗦。
“那是个废村,土屋荒废好多年了。你要不怕半夜被屋顶砸死尽管去。”榆家伙计听不惯西瓜说话,语气也很冲。
“西瓜,怎么说话的!”蓝醉呵斥了自家伙计一句,冲着榆家那边又是一笑:“榆哥,对不住。不过我们这车就停路上没事?别半夜被其他车撞了。”
“哪里,是我家伙计说话不中听。”榆晨也是笑咪咪回道:“这条路现在基本没人走了,没事。要是不放心停到路基下也行。”
“哦,这里我不熟,就靠榆哥你了。”蓝醉抚了抚头发,看着不远那几栋土屋子道:“这是哪啊,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
“这算好的,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不走公路了,后头几天都得露天搭帐篷。”榆晨微微一笑:“蓝小姐不会这样就打退堂鼓吧。”
“怎么,以后都不进城了?”仲叔诧异道。
“不进了。”
“榆小爷这话不早说,我们带的油可不够。这车没油了还怎么走!”仲叔闻言脸刷地就拉直了。
“我们车上有多的,榆家还没这么小气。”榆晨丝毫不为所动,继续笑道:“要走大路被人盯上了,没到地头就栽跟头那才叫冤。仲叔你是老手,也早该想到了吧?”
蓝醉没去关注仲叔和榆晨磨嘴皮子,她抱着手暗地把榆家的人挨个看了一遍。加上榆晨一共十四个人,有个额头全是褶皱貌似六十上下的老头,估计就是榆家的掌眼王富贵,余下的全是二十多至四十间的青壮年。其中大半虽然穿着冲锋衣作汉族打扮,长相却是很明显的当地蒙族样貌,气势凶悍,胯上挂了把蒙古弯刀,不时虎视眈眈往蓝家这边看,根本不像经常在店里走动的伙计,倒像当地找的亡命之徒。
看气势都不是雏,比蓝醉预想的一串拖油瓶子好得多。
榆晨不惜人力财力,宁愿花钱买人都要走这一趟,那就绝对不会是单纯的图财。难道真如白素荷推测的那样,兰妃陵里有救木爷的东西?
榆晨对于兰妃陵中的情况又知道多少?
只是看榆晨口风到现在都这么紧,蓝醉也不打算再问了。事到如今确实只能像君漪凰说的那样,既来之则安之,静观其变。
这么会功夫蓝家这边的帐篷也搭好了,蓝醉出面说了几句客套话把仲叔拉回蓝家营地,仲叔还是气冲冲的样子。
“到了现在这小子还是什么都不说,搞得我们什么都没法准备。”仲叔喃喃抱怨道。
“仲叔,算了,跟他生哪门子气。再说下地我们能准备什么,见招拆招呗。”蓝醉喝着伙计刚刚送来的酸奶,又道:“我觉得我们要防的倒未必是榆晨,他鬼点子再多下了地也是一只菜鸟。倒是他那些伙计……看着像是出钱雇来的,也不知道榆晨压不压得住。”
“所以说跟外人一起就是麻烦。好了,小醉你早点睡,要有什么事还有叔我在前头给你顶着。”仲叔拍拍屁股站起来,自去安排今晚值夜的人。
露天席地风吹得呜呜直响。蓝醉就着酸奶随便吃了点肉干就钻进自己帐篷里。君漪凰肯定是和她一个帐篷,蓝醉心里压着事,很累又睡不着,睁着眼直愣愣的盯着君漪凰的脸发呆。
“你看什么?我不用睡你也不用睡?”君漪凰忍了半天,终于睁眼对上蓝醉视线。
“我在发呆,你别孔雀。”蓝醉把头在枕头上撇到另一边,把微微发热的耳朵藏在头发里。
挂在帐篷边缘帐篷灯洒出的昏黄光线柔柔的照着君漪凰脸上,将她立体的五官映照得分外立体,一点看不出是个灵体。尤其是闭着眼时眼睫在卧蚕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青黑阴影,衬得鼻梁分外高挺,鼻下滟涟红唇微张,蓝醉仿佛能感受到其中呼出的气息,天知道她刚才差点忍不住就想亲下去。
啧,她是不是该找男朋友了!
“早点睡,你明天还要开车。”
“你说榆晨到底是图个什么?”
“你管他图什么,没碍着你就行。”
“你说你当年在南塘后宫是多得罪人,非得把你一魂二魄拿走不让你投胎才甘心? ”
“……你当年得罪的人也不少。”
“……好吧。”蓝醉揉揉鼻子:“这个兰妃也是你仇人?”
“宫内不分恩人仇人,都是可怜人。”君漪凰唇角勾出淡淡讥讽:“不过她更可怜一点,和我不分轩轾。”
“咦?”蓝醉熊熊八卦之心大作,本来半闭的杏眼一下睁得圆圆的,燃烧着红彤彤的火焰紧盯君漪凰。
但君漪凰只抛个引子,然后淡定不再言语,旁观蓝醉像只小狗一样在她四周抓耳挠腮东打探西恳求,只是不理。
“君漪凰!你信不信我把耳珰丢在这,让你哪都去不了只能站在太阳底下晒成灵干!”
“呵呵。”
呵呵你个大头鬼!
蓝醉气得想一爪挠过去,却因为对方是个灵体无处施力。君漪凰也知道她是在放狠话,仅仅说说而已,态度完全是有恃无恐。
问了半天仍是无果,蓝醉一气之下整个人钻进睡袋里蜷成一只虾米,累了一天,窝到暖呼呼的睡袋里没多久蓝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有什么好问的,那些事你能忘了最好。”君漪凰是不用睡的,听着睡袋里传出蓝醉均匀的呼吸,露出一个不知怎样形容的凄凉笑靥:“想活下去,无非利用和被利用,反复算计。你还是好好做你的蓝醉,苏灵雨已经死了,贺兰馥也死了。都死了,只有我……不死不活,才会永远记着这些往事。”
想忘而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