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卿似乎愣了一下:“什么等晚上?”
我老脸微红,抡起胳膊轻轻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膛,矫情的叫道:“哎呦,死相啦……”
穆子卿似乎才反应过来我说的啥,轻笑着看我,语气戏谑:“原来未儿想的是这个。嗯,现在大白天确实不好,不过要是未儿喜欢的话,白天什么的,其实也无妨。”
我噎了一下:“你你你……那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把人赶出去又关上门是为哪般?哼,总不至于这么急着休息吧。”
穆子卿看我一眼,拉着我的手坐到床边:“来,未儿。”
我尼玛个大头鬼,还敢说不是在用下半身思考,都把老子摁床上了!突然间我福至心灵,穆子卿从城门口就明显不对劲的模样,该不是一直在想这事吧。
唔,虽然有够下流,不过总比他在想安平公主要好。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正要抬起头来娇羞的看着穆子卿。穆子卿却突然坐到我旁边,一手搂住我,一手抓着我的手把玩,纯洁的不像样。
我娇羞的头没能抬起来。土他肝血。
“未儿,”穆子卿突然开口道,“当初我师父把你的魂魄招到这里来的时候,你本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我一愣。
这件事,从一开始,穆子卿没问。我就没说,因为我不觉得他会相信那些事,而且那一世,有太多的事让我难以启?。
我并不是很想将那些时隔久远。早已尘封起来的往事再一点一点的剥析给他看,我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永远都有所保留。哪怕他现在是我的男人,是我在这个朝代最重要的人。
可我要是不说,对穆子卿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不在乎他,我不相信他,更甚至,他会觉得我压根没想跟他一同继续走下去。
我的脑子飞快地转起来,可是始终思索不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没办法,我只能回握住他的手,试探的开口:“我都在这里重生了,又提那些做什么。”
穆子卿叹了口气,将我的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掰开,一根根的抚弄。半晌才开口道:“你同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一样,你博学,睿智,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能将你培养成这个样子,从很早之前,这个问题我就想问,可是我想等你主动告诉我。事到如今,我觉得你是不会主动告诉我得了,只好自己问来听。”
我讪笑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你觉得我不同寻常,那是因为我来自一个和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那里的女子和我一样,都是这个样子的,其实你觉得在这里无比扎眼的我。在那个世界里,不过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而且比我优秀的女子比比皆是。”
穆子卿摇摇头,声音认真:“我今天听你在城门口对暮风说的那番话,心里触动很大。我不相信在你那个世界里没有这样的残疾人,我更不相信在那个世界里所有的人都会对他那样的人平等的对待,甚至还和你一样?励他,支持他。未儿,绝不可能有这样一个完美的世界。”
我点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对,绝不可能有这样一个完美的世界,可是那个世界真的是这样,即便不是人人都能跟我一样,可是九成九的人在面对一个像暮风一样的人的时候,都会伸出援手的。”
“你看安平公主和那些百姓,之所以瞧不起暮风,那是因为他们从小就生长在一个这样的环境里,没有人告诉他们见到这样的人要帮助要爱护,甚至他们的爹娘,在见到这样的人的时候都是嘲笑和辱骂,他们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不可能对暮风怀有什么同情和心疼。”
“而我,”我指了指自己,“我打小生长的环境和你们恰恰相反,那个世界里每个人都尊老爱幼,都会爱护残障人士,我自小见的听的,都是这样的画面和故事,所以我今日才是这样的一个我。穆子卿,你说得对,世界上不可能有那样完美的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不完美,可是那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可爱得多。”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这话题……好像被我扯跑偏了。
穆子卿看着我,半晌叹了口气,无奈笑道:“未儿,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我咬咬唇。
穆子卿突然问:“那个世界那么好,你可有怨过我师父,将你硬弄来这里?”
“我……在那个世界里生活了二十八年,你师父施术将我弄过来的时候,我恰好出了事,本就是……要死之人,”我看着穆子卿,“所以其实你师父把我弄来,是给了我一个新的生命。我很感激他,即便他的目的不单纯,但他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
穆子卿沉默半晌,我忍不住看他一眼,却发现他的表情有些纠结。
“你……”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穆子卿看着我,终于开口:“未儿,我从不曾如此的不自信。我从小到大,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精心计划好的,半点差错也未曾有过,因为计算的精准,所以我从来没有担心过会有意外。可是你,却是我唯一的意外。”
我看着他。我自然知道我是他的意外,事实上他又何尝不是我的意外,可是这世上的爱情,不就是一场场的意外吗?
精心策划好的意外,那不叫爱情。
穆子卿顿了顿,继续道:“未儿,因为你是意外,所以我格外的珍惜。可我也担心。”
这是穆子卿头一次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坚毅而果断的男子,即便是对我表露心迹,即便是求我原谅的那些日子,他也没有如此的……让人觉得脆弱。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他说。
“未儿,我担心,你这么优秀,你那个世界里,一定有很多优秀的男子,在那个世界里……”穆子卿艰涩的开口,“你可有相爱已久的男子?”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的心结居然在这里。
我不禁想起那个眉目如画的男人,那时候他还很健康,在巴黎的塞纳河边曾执着我的手承诺,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那本来已经是很久远的回忆,我已经很久不曾想起来了,可今天随着穆子卿这个问题,那个记忆里模糊的男人,渐渐地在脑海里拼凑成最初的模样。
穆子卿看着我:“在大文时,有一次我带你去城外,却碰上了意外,我受了伤,昏昏沉沉的时候我听见你说,我不是他。”
我沉默,这个事我记得,当初他还问过我那个“他”是谁,被我搪塞过去,后来为了气他,我说那个人是温君之,还引起了一场误会。
“未儿,你告诉我,那个他,”穆子卿问,“是谁?”
我咬咬唇,抬起头来看着他:“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穆子卿点点头:“你说。”
我问:“你刚刚从刚进城就心不在焉,是因为在想这个还是因为安平公主没有进城?”
穆子卿皱起眉:“安平公主没进城?那关我什么事?”
好了,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我倚到穆子卿的怀里,轻轻的在他胸膛上画圈:“那我跟你说,你别多想。”
穆子卿点点头,一脸保证:“我不多想。”
后来我才知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男人的心比海底的针还深。穆子卿的保证在现在的我看来,很有说服力,毕竟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嘛,他的保证自然是让人放心的。
“在那个世界里,我出生在一个豪门世家,但是那不是一个普通的豪门,而是一个从事非法军火生意,”我看穆子卿的表情很茫然,想了想用最直白的话跟他说,“就是我家干的是朝廷明令禁止的违法勾当,世代都干这个勾当,而且靠着干这个勾当,我家成了很富有很富有的大户。”
穆子卿没有说话,从他的表情里我能看出很多疑惑,但是他好修养的静静倾听。
“那个世界同这里的以夫为天三妻四妾不一样,那里的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大家都是在相爱的基础上才成亲,”我在心里吐了吐舌头,这牛吹出来真该天打雷劈,明明有那么多为钱嫁进豪门的女人……“我是家族里最小的一辈,从小爷爷就很疼我,我不想沾他们的生意,爷爷力排众议将我送到外面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可是出去之前,爷爷说我必须具备自保的能力。”
“我们家族树大招风,干的又是违法的营生,在外面有不少的仇人对头什么的,爷爷怕我被人暗杀了,就将我送到家族里培养继承人的地方,让我学习各种各样的能力,识毒辨毒用毒,拳脚功夫,保命的手段,逃命的技巧,反正你看我现在会的,差不多都是那个时候学的。但是我不愿意学,那个地方应该就跟你训练暗卫的地方差不多,很无聊又冰冷,我不认真学,教我的师傅可能看我不喜欢,也不用心教,不过三年,我就被送回去了。”
“那里的女孩子不像这里,天天被锁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十几岁就说亲嫁人。那边的女孩子都读书,即便是到了二十多岁都没嫁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我说,“我十八岁那年,去了国外的一个学校,学习医学,就是大夫。”
穆子卿点点头:“我知道,你的医术很厉害,比这世上任何一个大夫都厉害。”
我笑了笑:“是啊。我的医术,别说在这里了,就是在那个发达的世界里头,也是很厉害的。每个人都夸我有学医的潜力。”
“在那里学医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他是教我解剖学的老师,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绅士,”我抬头看了看穆子卿的脸色,好像没什么变化,我继续放心道,“就是那个男人,我跟他相爱了。”
穆子卿揽着我腰身的手蓦地紧了一下,我心惊胆战的抬起头,正看到他冲我若无其事的笑:“胳膊有点累了,我动一下。”
很正常的理由,我点点头放心的接受,继续道:“理所当然的,我跟他在一起了,后来他生病了。”
“生的是很严重的病,他的脑子里长了东西,得把他的头颅打开,把那个东西取出来,”我抬头冲穆子卿咧嘴一笑,“很吓人是吧,我也觉得很吓人,可是那个手术,得我来亲手做。如你所说,我博学,睿智,在医学界,已经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而把他交给旁人来治,我也不放心。”
“我那么相信自己,可是我却失误了,将他脑子里的东西取出来之后,我松了口气,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了,可是给他缝合伤口的时候,他却突然大出血,后来,没救过来,他死了。”
“他死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大意,”我有些哽咽,隔了这么多年,这件事一直是我心底最深的痛,“因为我缝合伤口的时候有一处筋络没有缝合,所以才会大出血。”
“从那以后,我只要一拿起手术刀,手就会不自主的发抖,”我笑了笑,“所以我后来放弃了做大夫,自己开了个花店,整日里养花。再后来就是我爷爷看我年纪太大了,催我回国找对象,回去的路上,我坐的车出了意外,我就死了,一醒来就到了这里,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穆子卿抓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我觉得有些汗津津的不舒服,挣扎了两下想抽出来,他却握的更紧。
我疑惑的抬起头来,穆子卿正死死地盯着我:“你……忘不了他?”
我愣了愣:“我忘不了他跟你在一起干什么?”
是不是傻。
穆子卿沉吟了一下,似乎觉得我说的挺有道理,神色松动,仍旧紧紧的抓着我,另一只手抬起来在我的眼角处擦了擦:“你流泪了。”
然后他将手指放进嘴里,看着我道:“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