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豫北一震,江震却是接着说道:“其实,麝香主要取自生长生活在我国西南、西北部高原和北印度洋等亚寒冷地带的雄麝鹿身上,除了是一味活血散瘀的中药材外,它还被作为香料用于很多香水之中,所以,很多怀了孕的妇女我们都会建议她们尽量远离香水和含大量香精的东西。”
“江医生,我只想知道,小朵她以后还会怀孕吗?”
江震一笑,“这个当然。麝香其实并不像现在大多数人所认为的那样,闻一下就会导致不孕不育什么的。只是,现代药理学研讨发现,麝香含麝香酮,会使子宫回缩而抗早孕,你妹妹这种情况,闻香大概也有五年多了,并不是说怀孕就能怀得上的。只是,时间久了,又可能令子宫产生惯xing收缩,即便后面怀上了,也会惯xing流产。”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首先得把那香给她断了,再然后,通过中药和食补来调节体质,过个一两年,说不定就有了。”
……
颜豫北从主任医师的办公室里出来,绕到颜小朵所在的病房时,后者已经醒了。
颜小朵穿着条纹的病号服,正坐在床边找自己的拖鞋,颜豫北不由分说快步上前,弯腰帮她从床底把鞋找来,又抬头问她要做什么。
颜小朵的脸有些红红的,挣扎了半天还是指了指病房附带的洗手间,“我想去那,你别管我。”
她才踩到地面突然便一声轻叫,再侧头,是颜豫北,已经打横将她从地上抱起了,然后径自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颜豫北你放我下来!”颜小朵真是急了,大喊了几声,可那男人根本就不管不顾,一直到把她抱至马桶跟前,才放她落下地来。
颜小朵囧了,等了半天也不见颜豫北出去,气得横眉毛竖眼睛的,“你再不出去我可就脱裤子了啊!”
颜豫北挑眉,显然并不怕她,貌似还很期待似的。
颜小朵更囧,要不是因为发烧感冒令她全身酸软,这时候她早动起手帮他打出门去了。
颜豫北跟她在洗手间里僵持了一会儿,又低眸去看她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那是那年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颜母在别府亲手为她戴上的。
颜豫北看着,闻着那从她脖子上淡淡飘散而来的香味,只觉得眉眼疼痛得厉害,竟然伸手一把给她扯开了。
颜小朵被这突兀的变化弄得一怔,小手抚上脖子,他扯得那么用力,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疼得她脖子都红了。
颜豫北拽下了项链,才发现颜小朵望着他的模样竟是茫然,“这项链你一直戴着?”
颜小朵红着眼睛,没有吭声,这是颜母留给她的遗物,所以她当然戴着。
“这条项链你别再戴了,往后我给你买更好的……不!我现在就给你买更好的,但这条不准再戴了。”
颜小朵仰起头来,笑看着他,“怎么,你把妈妈推下楼后,现在就连她的遗物都见不得了吗?”
颜豫北看着颜小朵的模样,心中笃定她必然是不知情的。她还年轻,还这么小,怎么会懂麝香是什么。到是颜母,很早以前,他就曾经在她的房间里闻到过这种味道,颜母的首饰都有这种味道。
颜母一边疯狂地爱着颜佑宁,又一边痛恨着他早年的背叛与抛弃。所以,她一面做着他善解人意的妻子,另外一面却用麝香来控制自己不要怀孕生子。她已经够毁灭的了,没必要再搭上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
颜豫北撺紧了手上的项链,一个反身,就将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颜小朵轻叫了一声,正要去捡,却被颜豫北狠狠地一脚,直接将那垃圾桶踢翻了。
颜小朵没有办法拿回自己的项链,只能泱泱地在病床上又躺了三天,才顺利出院。
出院的当天,颜豫北就寻了个理由向公司请假,带着颜小朵又去别府小住了些日子,等到她心情稍微好一些的时候,又买了栋在深山老林里的房子,命人把家里的东西一收,便让她去过与世隔绝的日子了。
其实,临行前的几天她是哪都不愿意去的,就觉得家里挺好,哪怕到处都冷冷清清。
可是,颜豫北独自在家里楼上楼下都走了个遍,发现到处都是颜母留下的麝香的气味,原来他们竟在这样的香味下生活了这么久,要不是久到已经不觉得这是多么特别的香味了,他也不会让这香伤害到她的身体。
只是,关于颜母送的那条项链的问题,至今颜小朵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颜豫北因为他生父的事情,多少也恨上了一直爱着颜父的颜母,所以即便是条项链,他都是容不得的。
搬家的前一天颜小朵正在家里收拾,收拾到一半小手一撒,作着无声的抵抗。
颜豫北忙前忙后地安排人装备行囊,等都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却又突然一顿,“不行!这些东西要不得,列清单,明天让人去买,全都买新的!”
颜小朵气得话都不是太想与他说,自己闷闷地躺在床头,拉起被子盖住脑袋。
一整个白天颜豫北都在折腾生活上的琐事,所以,以至于所有的公事都被推到晚上,既是入夜,他便再推脱不得,只得进书房加班去了。
颜小朵蒙着被子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房间里的暖气实在是开得太大,闷得她头都晕了,便一个翻身而起,奔到大落地窗前去把窗帘拉开了。
这一拉开,才发现她房间外的空地上,正好是上山公路的那一端,正对着一辆深黑色的车子。
那车的车灯是黑的,却并非是停在车库里面,而是挡在路的中间。
这段她其实经常都有看见那车,因为她以前常去的地方颜豫北已经不太让她去了,所以后来,这车就经常停在她房间门口,静悄悄的,没有任何打扰,只是在那停着。
颜小朵看着,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迅速转身,又把窗帘给拉上了。
后来又因为搬家是在白天,那车子并没在附近,所以,以至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颜小朵都没有再见到过温礼衡。
再后来,颜豫北又为颜父转了间医院,因为新转的医院经常有国外的专家会诊,所以为了方便治疗,颜豫北便很少再让颜小朵去医院了,且对外宣称的是,颜父是因为中风才会住院,与中毒没有丝毫关系。
……
圣诞节前夕颜小朵突然开始厌食,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不管什么东西都吃不下,除了喝水,就是画画,每天拿着块炭笔坐在阳台上不停地描不停地画。
颜豫北回来时,佣人一脸尴尬地结果他递来的外衣,说小姐又不吃饭了,什么都不吃。
颜豫北皱着眉头往阳台上走,“怎么又不吃饭?”
颜小朵一副心思都在自己的画作上,听到颜豫北说话并没回应,颜豫北大步过去拽起她的手臂就往餐厅里拖,颜小朵犟起来动手去推他打他,颜豫北怒不可遏,一反手就是一记巴掌,打得她顿时脑袋都蒙了。
耳边还是嗡嗡的声音,颜豫北自己都要疼得睁不开眼睛了,可还是箍住她的下颌把她往墙上推,“你这算是报复吗?报复我强迫你搬家,只因为再也看不到他等在楼下的车?”
颜小朵停止了挣扎,怔怔抬起头去看他。
只见颜豫北又道:“他每天晚上都来,这几年,他几乎每天晚上都来,你知道他已经同景薇离婚,所以是等着他来娶你吗?”
颜小朵的眼睛红红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颜豫北明明知道温礼衡就在楼下,可他却什么都不提也不说。
颜豫北的眼睛比颜小朵要红上许多,说话也是咬牙切齿的,“小朵你没有退路了,我也没有了,从五年前你就应该知道,我们除了彼此不会再有别人了。”
一颗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可她的脸上却并没有太多其他的表情。
她只是仰着自己的小脸说:“我、我吃不下,我只是不想吃东西罢了。”
颜豫北闭眸前倾,靠在她的肩头,她隐隐觉得肩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然后衣服都湿了,她知道他拽着她的力气有多大,又有多少挣扎,似乎过了很久以后才听他道:“小朵,给我生个孩子,给我生个像你一样的女儿吧!等女儿出生以后,你……就走吧!”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见到颜豫北,因为没有他的准许,她没有办法出门也不能到医院里去看望颜父,所以便长时间地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接到颜豫北打来的叫她出去吃饭的电话时,她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收拾妥当站在“于氏”所在的大楼,仰头看着已经变更过名字的公司,只觉得一片苍凉,很多东西真的一旦失去,便再回不去了。这点她跟他都知道,所以他才从来不提以后,只是固执地想要个孩子,有了孩子,他就不再需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