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锦躺在地上,脑袋的眩晕和倒地前的一幕,都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心就像无底洞一般,不停地往下坠,空荡荡的。
她就像丧失了感知功能,摸到自己额头上温热的伤口,好像都感觉不到痛。
夏繁锦眼神空洞,眨了两下眼睛,眼睛干涸得似乎连泪水都还未流出来便已经风干。
“萧潜……我们叫救护车吧。”是楚莱害怕着颤抖的声音。
“萧潜,萧潜……”她摇晃着身边站成石雕一般的男人。
全世界的声音都在耳边消散,偌大的世界似乎就只有自己紊乱孱弱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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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人群逐渐往这边聚拢,路口处的交通早已陷入混乱,周遭都是刺耳的鸣笛声和司机的骂声。
朦胧视线里,是人们逐渐靠近的双脚。
一双黑色皮鞋从人群中走到她身边,夏繁锦抬着眼皮往上看,一双西装裤包裹着的修长双腿在她身边曲起蹲下,然后她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夏繁锦,听得见我说话吗?”他拍着自己的脸。
“痛……”夏繁锦看了他半天看不真切他的脸,听见他声音的时候,唇瓣嗫嚅了半天才说出一个字,鼻头的酸胀感传来,她贴着他的胸膛,眼睛一睁一合后才敢肆无忌惮的颤抖着肩膀。
每一次无声的抽噎都带动着她恢复知觉的痛感神经,真的好痛……
她整个人被腾空抱起,趁着四周的人都没有走近认出她,他将她的头按进自己的大衣里。
“我带你去医院。”
温丽莎开车出来时,只见路口处聚拢的人群正在散开。
她没有从中瞧见夏繁锦的身影,只看见一辆绝尘而去的黑色布加迪威龙的尾巴。
温丽莎将车停在路边,下车走到路口,一眼就看见萧潜和楚莱怔怔的站在那儿。
前者眼神闪烁了两下,扳开抓着自己手臂的嫩手,魂不守舍的说:“我去看一下。”
“看什么?夏繁锦呢?”温丽莎蹙着眉头拦住了萧潜的去路。
萧潜拨开她就要走,温丽莎刚好瞥见水泥地上因为轮胎摩擦而产生的痕迹,不远处还有几滴血迹。
温丽莎当即黑了脸,提起萧潜的领子,将灵魂出窍眼神飘忽的他扯着扔到一边,“你们这么不要脸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温丽莎手上的动作更快,掏出手机拍下了现场,地上的轮胎擦痕、血迹和神色异常的一对男女通通入镜。
“夏繁锦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楚莱一惊,追上去的时候温丽莎已经启动了停在旁边的敞篷,踩下油门朝布加迪威龙消失的方向而去。
楚莱相信温丽莎的话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她知道,只要她想,她绝对干得出来。
法院传票……
这件事要是公布出去了,她的名声可怎么办?
萧潜闭了闭眼,单手捂着脸抹了一把,楚莱无措的看着他,“萧潜,要是温丽莎真的告我们怎么办?又不是我们把她推出去的……”
“是我把她推开的。”低沉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话。
温丽莎在医院走廊看到唐敛的时候,说不惊讶是假的。
唐敛跟景骁关系不错,温丽莎私下也见过他几次,但是说不上熟稔。看到他在这儿,她忍不住问:“你把夏繁锦送到医院来的?”
唐敛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温丽莎大概了解他是什么性格,话不多,冷漠,有绝对威慑力,不是什么善男,这是区区几面后他给她留下的印象。
身形高大的男人正交叠着腿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靠着墙微微闭着眼,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
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薄唇紧抿。
温丽莎看着坐在那儿的唐敛,心中把他和那个推荐夏繁锦的投资人联系在一起,她眯了眯眼走到走廊尽头,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电话那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唐敛是不是投资了《北方有佳人》。”温丽莎丝毫不拐弯抹角。
听到这个问题,景骁顿了顿,说:“对啊,怎么了?”
还没有等到回答,温丽莎已经挂了电话。
温丽莎返回走廊的时候,唐敛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闭着的眼睛,坚毅的侧脸,根本不知到他在想什么。
温丽莎眉头拧得紧紧的,唐敛竟然纡尊降贵送夏繁锦来医院还理理性性的守在这儿?看来这只一直装作身家清白的小狐狸瞒了她不少事情……
万一哪天给她捅出个大篓子,那她不是得眼巴巴的看着不知道怎么收场?
唐敛闭着眼睛,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令他不自觉的拧紧了眉头。
大衣口袋里手机在震动。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林泽秦三个字,他接通,声音低沉,“喂。”
“唐二,你干什么呢还不来?”林泽秦显然已经喝过一轮了,声线有些粗了,“杜逸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怎么回事?”
唐敛差点忘了自己去“皇廷”是跟朋友约好了,杜逸笙常年定居美国,每次回来都免不了一聚,几个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除了杜逸笙,跟其他的好友时不时也会聚拢一堆喝酒。
“我在医院,有个朋友临时出了点事。”唐敛声音平淡得挑不出一丝瑕疵。
“医院?”林泽秦声音有点打顿,“你所有朋友都聚在这儿了,你还有哪个值得守在医院这么晚的朋友?我车祸差点死的时候你还没守超过一小时呢!喂,喂?喂!尼玛,挂了?!”
漆黑的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点滴的“滴答”声。
月光从未拉上窗帘的玻璃窗外照射进来,打在墙壁上,隐隐绰绰的反射着病房内的部分景象。
夏繁锦睁开眼看到是陌生的天花板,她眨了眨眼睛,像是感觉到了房间里还有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一侧头,看到的是唐敛棱角分明的脸庞,他靠坐在病房的沙发上,闭着眼睡着了,大衣被他扔在一旁,领带也被扯开,不规整的挂在衣领上。
夏繁锦盯着他始终不露山水的脸,因为闭合着而显得更加狭长的眼线,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线条完美的脸庞,夏繁锦此前从来不会想自己会跟这样的男人有瓜葛。
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在某一天意外的相交了。
此时看着他,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夏繁锦动了动喉咙,耳畔萦绕的是她晕厥前那句“我带你去医院”,她从来没有听见过唐敛如此说过话,声线温柔,带着安抚,让人安心。
她呆呆的看着他,此时,照进来的月光,莫名的为寂静的病房增添了淡淡流动的旖旎。
夏繁锦回过头看向窗外,洒在窗台上的月光像是在漂白水里浸泡过一样,白得那样不真实。
就像过去的三年一样,现在想起来,也像是没有存在过的一样,那么不真实。
有时候,她睡着的时候也会像入了魔一样想,是不是她和萧潜在一起的快三年的时光,只是自己因为太孤独而臆想出来的产物。
如果是假的,那她在看见萧潜推开了她将楚莱抱在了怀里时,为什么心会空荡荡的?以前走在马路上,他都是刻意护着她,让她走里侧的那个。
十九岁那年,她给兼职的杂志社做采访,拿着录音笔走进萧潜的办公室的时候,她也未曾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有这样一个男人插足,跟他在一起之后她也没有想过他们会是这样的结果。
因为她并没有想过世间千万对情侣,并不是所有都能相濡以沫白首偕老。
曾经太过年轻,只是一腔热血,遇到捂暖了自己的人,就以为是一辈子。
以前很不理解,相爱的人为什么那么容易就会两颗心背道而驰,做不成细心相伴的枕边人,也做不成朋友,再见心冷,相逢陌路。
现在才知道,这些都要自己亲身经历才能看破,对你好,是因为爱你,背弃你,只是因为不爱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萧潜是什么时候不爱了。
有些时候,藏在心里的记忆一旦被敲开一个豁口,便无法自拔。
夏繁锦怔怔的看着月光下的剪影,手指紧紧的攥着床单,却忘了自己在输液,手背传来一阵阵胀痛,她蹙了蹙眉看去,原本应该是流淌着透明液体的输液管,因为血液倒流而出现了一截红色,且越来越多。
夏繁锦赶紧松开了紧握着床单的手,血液停止倒流,但却没有流回去。
胀痛感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唐敛已经走到了床边,伸手按了床头的一个按钮,通知护士站。
夏繁锦没有看他,反倒是他先打破了沉默,“哭什么。”
夏繁锦一怔,睁开了眼,伸手往脸上摸了摸,果然湿漉漉的一片。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护士推门进来,开了房间里的灯,夏繁锦被刺眼的光线照得睁不开眼,抬手挡了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