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挡不住那阵恶心，我对着洗手台，干呕不止。胃里泛出酸水，我呕得浑身酸软。
什么情况？
好容易熬过去那阵晕眩，我节水漱口，虚脱，靠在盥洗台上。看着镜中脸色尤为苍白的脸蛋，我不禁好奇：我身体是差，不至于差到看见陌生的牙膏就犯恶心成这副德行吧？
缓过那阵，我重新尝试刷牙。我在呕吐中，完成了整个刷牙的过程。我刷牙不过三分钟，漱口竟用了十分钟。因乔南枝那通电话早起的几分钟，都被我浪费过去。
嘴里那股余味始终挥之不去，我恨不能躺回床上休息一整天。
想到婆婆对我的冷漠，我当即振作，匆匆洗脸之后走出卧室。
陆明镜提及过，婆婆不喜欢她的儿媳浓妆艳抹的。我学生时代就不喜欢化妆，一来没钱，二来觉得伤害皮肤。怀常欢的时候，我更加不会用这些，生怕伤到孩子。后来是工作必须，我学会化妆，善用妆容伪装自己。不过私底下，我还是比较偷懒。
现在倒好，我有一项是符合婆婆的要求的。
明明细微到可以忽略，我却十分高兴，都是婆婆横竖看我不顺眼闹的。
要不是结婚证在手，还有活生生的常欢和一念，婆婆估计当即让我滚出陆家老宅。
暗中打气，我跑到厨房，一丝不苟的张妈正在忙碌，我上前，委婉地表达了我的请求。
张妈拧眉，颇是为难，“这个，二少奶奶，你知道，夫人的意思，我不可忤逆。您……就别为难我了。”
我拽住张妈的衣袖，苦苦哀求，“张妈，我求求您了。您也知道，婆婆不喜欢我，我无从下手让她改观，只能从这细微之处做起了。张妈，你看我和陆明镜孩子都有了，证都领了，因为得不到婆婆的允许，我们还不敢举办婚礼，我们领证的事，都没太多人知道。”
其实，我和陆明镜的核心朋友都知道我们领证了。就在早上，我把这个消息转告乔南枝，让他别再纠缠我。
不过，我们的结合，不能少了对陆明镜最重要的人的祝福啊。
为了情感逼真，我努力挤出几滴眼泪。
张妈费劲扯开我的手，“二少奶奶，您就别折煞我这把老骨头，这厨房，哪是您该来的地方？您还是别做这些，免得再惹夫人生气。”
我抽噎起来，“张妈，至少我努力过了呀，我希望我婆婆，我丈夫的母亲，我儿子的祖母，接纳我啊。张妈，要不，您就在这里，我来做。您别说是我做的，看看婆婆的反应，如何？”
“这……”
见张妈犹豫，我再接再厉，“张妈，要是婆婆不生气，那就过去。要是婆婆发现端倪，那责任全都是我的，好不好？张妈，我绝不会牵累你的。我发誓，我既是为了婆婆接纳我，也是为了婆婆的身体。婆婆不是喜欢喝养生粥吗，我按着她的口味删删减减，练习许久。张妈，您若实在不放心，您在一旁看着，我做完，你可以试尝。”
张妈看向我，眉头紧锁，最终叹气，“二少奶奶，您呐……”
我绽放笑脸，“张妈，您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
张妈在旁边看着，我更不敢出错了。不过我这脑子一急，很多食谱有些混乱，唯一清晰的，倒只有银耳莲子粥了。反正都是婆婆喜欢的，我得抓住机会表现。当务之急，是让张妈信任我。至于婆婆那边，不着急，我和陆明镜是渗透政策。
好在厨房库存丰富，基本上我一时兴起想做什么，都不会缺食材。
银耳摘净洗好，莲子去蕊分瓣，我按着步骤慢慢来。张妈看上去严谨，但我哀求一遭，她变得和蔼可亲，细处指点我。
可能看我手脚并不忙乱，她确定我不仅仅是嘴上花功夫吧。
当成品出锅，我看着成色润泽，晶莹剔透的粥，心中大喜。我端起小碗，递到张妈跟前，“张妈，您尝尝。”
张妈接过，“你这情态，倒让我想起我的女儿。夫人那边，你也不必太过着急。她呢，也是面冷心热，若是你诚心诚意对她好，她会悦纳你的。”
我回以笑容，“张妈说得极是，您尝尝。”或许是受到陆家整个环境熏陶，又或者张妈原本也是饱读诗书的。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有模有样的，挺让人心悦诚服的。
点头，她执起青花瓷的调羹，舀了一点粥，正好晶莹的桂圆肉躺在其中。果肉的清香悠悠飘到鼻尖，我忍不住吞咽口水。
估计是我折腾得厉害，我已经饿了。
她吃进去，细抿嘴唇，神色紧绷。那架势，真像美食批评家在评判食物。
我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盯着她。
“可以的，二少奶奶，您放心，这粥我一定端出去。您出去吧，我再做些小食，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喊夫人他们吃饭。”张妈终开口。
紧绷的弦，松了。
我露出笑容，“谢谢张妈！”
早餐的事尘埃落定，我心情轻松不少，褪下围裙，反复洗手出门。
不承想，迎面撞上婆婆。我震惊不已，关上厨房门，一时愣住，“婆婆……”
她脸色绷住，冷冰冰的，“你在厨房干什么？”
大脑迅速运转，我笑着回，“没，这不是有常欢和一念吗，我就提醒张妈孩子们的忌口。”
“这种事情，你昨晚不能提前说好？而且厨房油烟味这么重，你随意出入，把味道带出来，成何体统。”
我赶忙服软，“婆婆，下不为例！”
“别喊我婆婆！”她反感，“我没接受你！你是偷走我儿子，顺便偷走我儿子基因的恶毒女人！”
我不和她争，立马转移话题，“昨晚，常欢和一念没闹着你吧？”
果然，提及孩子，婆婆的神色稍稍缓和，“孩子，能有什么闹腾的。我带孩子的时候，你都没出生呢。”
“那是，那是。”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我全都顺着她，她高兴就好。
婆婆不爱搭理我，扭身走上楼梯，我当然不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不知为何，我突然累得厉害，也回到房中休息。
这躺在床上吧，我越想越不对劲，我身体是不好，可没虚成这副德行啊？在给陆明镜做生活助理时，我洗衣打扫做饭，样样不落，也没这般疲乏啊……
莫非……
电光石火之间，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我怀孕了？
恶心，容易累……似乎都挺符合这要求的。
昨晚陆明镜都还没对我怎么样，我就求饶了，他看我可怜，也没多闹我。再想想我和他之间的床事，安全措施是注意的。有常欢和一念，加上婚礼都还没办成，我的工作又刚刚起步，我是不想怀孕的……
有时候他情至难抑，也没戴套套。但，他都给我吃了事后药……
难道……
例假！
对，我例假似乎真的是推迟了！我费劲回忆，竟已两周左右……
诚然，年底工作忙，可能导致我内分泌紊乱。也有可能，就是，我怀孕了！
我又怀孕了！
这次，倘使我生下孩子，他（她）也能有父母双亲的幸福家庭，为什么我那么沉重呢？我下意识，希望自己误判……
不知为何，我心底一些小龃龉，甚至不想告诉陆明镜。
看来，我得偷偷溜出门去买验孕棒之类的东西了。
正在胡思乱想呢，陆明镜推门进来，“想什么呢？该吃早饭了，那么丰盛的早饭，有你的功劳吧？”
见他进来，我旋即坐起，“莲子银耳粥，是我做的。”
坐到我身边，他拥我入怀，在我额头印吻，“辛苦你了，长乐。”
“陆明镜，你给我吃的事后药，都是真的吧？”这问题不经大脑，就被我问出来了。
陆明镜一顿，“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赶紧解释，“没，我就是听白露提起，事后药对身体不好。我怕我吃多了，以后怀不了孩子了。”
“你怎么这么傻？”他食指轻点我的额头，“你现在不想生，等你想生了，咱专心造人。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中医调养，怕什么。”
奇妙的暖流贯穿全身，我又坚定地觉得，这样的陆明镜，绝对不会偷偷换走事后药！他已经得到我了，也有常欢和一念，没理由用怀孕拴住我！
或许，连怀孕，都是我的胡乱猜测！
张妈再催，我和他不再滞留，出去用餐。见到常欢，他自然往我怀里蹭，当着婆婆的面，我不好多问，只亲了亲他让他乖。
我喂一念，常欢则坐在婆婆身侧。
待婆婆喝粥时，我咬住下唇，盯住婆婆的唇。刹那间，我感觉心脏急剧跳动，意欲穿膛而出。
余光瞥见一旁静立的张妈，一丝不苟的她，也被我看出了紧张。
好险，好险，婆婆咀嚼吞咽之后，并没有多言。
我吁气，引得婆婆瞪我！
知我心事的陆明镜，捏捏我的手掌，以示鼓励。
餐后，婆婆又开始指点江山，“明镜，你带上孩子们，陪我去泡温泉。至于李长乐，上山替我采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