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魔女的归来_第五十一章 迟来的忏悔

宋乾坐在裴倩鸣公寓的客厅里,已经发呆了快一个小时。而这期间,裴倩鸣也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当汹涌的愤怒如潮水般褪去之后,心中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懊悔。事实上,这天他本来是去找董岚理论的,想要弄明白为什么裴倩鸣最近这段时间表现如此异常。她先是伤心绝望得好像要死掉,后来又突然当起了董沂峰的二秘……宋乾敏锐地意识到,这一切可能都跟董岚有关,于是便找了上去。谁知,董岚却突然大胆地向他说出了一个八年前的惊天大秘密。听到这个秘密之后,他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去把那个害了小鸣的女人碎尸万段。

从前,他一直觉得裴倩鸣很能忍,很坚韧,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些年来她所忍受根本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而那个董沂峰,却又在她已经支离破碎的心上划下了更多的伤口。从获悉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他都要用尽自己的全部去守护这个女人,要让她远离所有的伤害,再也不受一点痛苦。

可是,他还是做错了。他凭着一腔热血所作出的行为,虽然达到了严惩恶女的目的,却也像一把双刃剑般地刺痛了裴倩鸣。一想起她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走回家的情形,他就觉得自己也是那帮将她推至地狱的凶手之一。

就在他沉吟哀叹之时,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裴倩鸣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他的时候,她愕然了一下,低声说:“宋老师,你还在?”

“小鸣!”听到她喊他“宋老师”,他便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已无足轻重,“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他竭力想要解释和道歉,却也明白自己并不是那么无辜。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他爱她已深,而她心里却一直装着董沂峰。他知道,只有当着董沂峰的面将一切秘密揭开,她才能真正地彻底死心。因为他十分了解她的性格,当那段可怕的真相浮现之时,亦是他们的过去彻底终结之日。她是不会允许自己以这种面貌再去接触董沂峰的。

“没事,宋老师。”裴倩鸣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这样也好。结束得很痛快,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小鸣,我知道是我的不冷静、不理智害了你。我,我真该死!”宋乾用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你骂我一顿,打我一顿吧!我实在原谅不了我自己。”

裴倩鸣伸手拦住了他,说:“我真的没有怪你。宋老师,这都是我的命。我本就不该有什么痴心妄想,现在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小鸣,让我带你走吧。”宋乾连忙迈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城市,重新开始。我会陪着你,守护着你……”

裴倩鸣抬起头看他,睫毛在空气中微微震颤着。她苦涩地一笑,说:“宋老师,面对这样的一个我,你还肯如此待我,我很感动。只是,我恐怕没有这份福气。”

“你有什么打算?”宋乾追问道。

“刚才穆总给我打了电话,他会安排我和小芝去国外生活。”裴倩鸣落寞地说道。

宋乾心下黯然。她果然是想逃走,只是不愿意跟他走而已。

王榕带着小暮芝回到家的时候,宋乾已经离开了。她此前在电话里听石辉把整件事情描述了个大概,心知裴倩鸣此刻一定非常伤心,非常无助,所以一接到放学的小暮芝就往家里赶。

“小鸣,你没事吧?”一进门,她急切地走过去,握住了裴倩鸣的手。

裴倩鸣虚弱地笑了笑,说:“没事,榕榕。只不过,发生得太快,有点受刺激。”

“唉。”王榕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曾经设想过,像宋乾那样冲到董沂峰面前,把一切都说清楚。所以,你不要怪他……”

“我没有。”裴倩鸣摇了摇头,“其实,是我自己不愿意面对。那本身就是属于我个人的经历,再怎么隐瞒,也始终存在。一味地逃避,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现在也好,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听到她这样说,王榕心里稍稍放宽了心,进而试探道:“那么,你和董沂峰……还有可能吗?”

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裴倩鸣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像是遇见鬼似地摇头道:“怎么可能?我跟他彻底结束了。”

“可是……我们刚才上楼的时候,他好像一直等在楼下呢。”王榕踌躇道,“他说,打你的手机一直都不接。他也不知道你住在哪一间屋子,就一直等着。”

裴倩鸣的神色变得异常愁苦,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正面回答:“榕榕,刚才穆沛已经答应我,会马上送我和小芝去英国。”

“什么?你又要走?”王榕吃惊道,“你这是何苦呢?董沂峰或许不会在意过去的事,依我看,他现在的态度是很同情你的。”

“同情?我要他的同情做什么?”裴倩鸣苦涩地一笑,“麻烦你告诉他一声,请他别再来找我了。回头我会把辞职信寄到公司的。”

“啊?”王榕心底虽然能理解她的决定,但却并不赞同。事实上,董沂峰刚才在楼底下一脸懊悔、语无伦次的模样着实打动了她。她知道,他们心底都还爱着彼此,只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因素困住了他们。

于是,她故意说道:“要说,你自己去说。我可不当这个传声筒。”

“我去说,我去说!”突然,一直在房间里玩电脑的小暮芝冲了出来,“我帮妈妈去说。妈妈,你不要再跟那个叔叔好了,我讨厌他。”

听到小暮芝这样说,两个人都愣住了。原来,这个孩子并没有专心在玩电脑,而是一直留意着她们的谈话。

“小芝,你……”裴倩鸣刚想说点儿什么,小暮芝已经扭头冲出了大门。

董沂峰转动了一下僵直的腿,再次拨通了手里的电话。裴倩鸣从望月会所离开的时候,他本来想追上去的。可是,董岚却拉着他飞奔回公司商量跟孟氏合作的对策。

“沂峰,今天的事情孟氏肯定会立刻做出反应。考虑到目前两家正在签署的几个大单,我认为晓萌的事情不宜闹大。况且,八年前的事若要追究刑事责任,根本是天方夜谭。我们不如把这件事作为压制孟氏的把柄,好让他们耍不出别的花招。”

董岚自顾自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却一句也没听进去。手指不断地敲击着手机的屏幕,试图拨通裴倩鸣的电话,但传来的语音却永远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他的心很乱,乱得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场突变。

——八年前,地下室,囚禁、蹂躏……光是想着这些字眼,便让他心痛到快要窒息。而当真相揭示之际,裴倩鸣脸上那呆滞、绝望的表情,更让他内疚到了极点。

她一直生活在最痛苦的地狱里,可他却还亲手赋予她更可怕的地狱。

他非常了解她,如果不是这种场合,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向他吐露真相。昨天晚上在山顶上,她那样哀求他,甚至献出自己的一切来唤起他的爱意,可是他却依然不肯相信她。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他终于知道自己伤她有多么深,终于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去补偿对她的亏欠。可是,他还有这个机会吗?

正当他对着手机屏幕发呆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远处走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到近处,才认出是她的女儿王暮芝。

“小芝……”他低低地开口唤道。

“叔叔,别那样叫我。”小暮芝的眼神冷冷的,语气更是严厉,“我来替妈妈捎句话,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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