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我们两个都挺忙的,她要安排代理嘉宾,顶替我的位置做Raab,而我则要交接手头上的工作,还要一张证明接一张证明的交到人力。
她最后传给我的购物清单也短的出奇,准确的说,根本够不上清单,因为上面只有一样东西。
曹语戎点名要的东西叫做Pyramide,翻译过来就是金字塔。
我当时就懵逼了,心想一个埃及风情的东西要到德国去买,这事也太怪了,幸亏曹语戎又发了张图给我,我才知道自己想岔了,同时深感那个名字真是一点建设性都没有。
其实看了图片,我也没太看懂是什么东西,像是个手工木制的摆设,金字塔形状的,塔尖顶了个风扇,底座几个角能放蜡烛。靠着蜡烛徐徐向上的热风,就能带起头顶的风扇悠悠转动。
和走马灯一个原理。能在所谓的圣诞市场上买到。
“唉!”
我刚叹完这口气,身边的魏铮没好气地说道:“行了,飞机才起飞多久,你都叹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你以为你是林妹妹啊,”他睨了我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至于这么牵肠挂肚吗?不知道什么叫小别胜新婚吗?”
“唉,你说语戎对德国这种复杂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魏铮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的小屏幕,上面在播一部没有字幕的美国电影,如果不是对他无比了解,我真要被他骗了,觉得他的英语的水平已经好到能听生肉了。
“行了,别装了,我打赌你看到现在也不知道这电影在讲什么。”
魏铮淡定地说:“瞎说,我知道,讲的是一个女的间谍的故事。”
我看着那电影的名字《女间谍》彻底无语了。
“言归正传,对一个既不是祖国,也不是敌国的地方,有什么可情绪复杂的?”
“是啊,对地方的心情复杂,归根结底是对人,你说,不会是她的旧爱在德国吧?”
“有可能,”魏铮简短答道,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闷笑,指着屏幕上的女主角,“这女的还挺逗。”
我瞥了一眼,发现还是个熟面孔:“她本身就是演喜剧的,”短暂离题后,又叹了口气,“唉,这事儿怎么那么不对劲呢?难不成德国是他们的定情地?那个。。。是他们的定情物?那我万里迢迢给她带个定情物回去,我成什么了?”
“驿站?或者是鱼?”魏铮勾起一丝笑。
“滚。”
别管是驿寄梅花,鱼传尺素,还是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受人关注的都是都是东西或行为,有谁真正花心思在邮差身上?
“那你别给她买好了,就说人生地不熟,德文又不认识,所以没找着。”魏铮胡乱出了个主意,看他心不在焉的状态就知道,他的魂儿已经飞了,完全沉浸在电影里了。
这主意我连考虑都不会考虑,要么一开始就别答应,既然已经答应了,还在背后使手段的话,也太小气了。
我们乘坐的是德国
汉莎航空公司的航班,波音747的飞机座位空隙大,飞的也稳,起飞时间是半夜,到达时是当地凌晨,所以上飞机没多久,乘客们就纷纷闷头大睡,机舱里一片静谧。
我想着在飞机上倒时差,决定熬几个小时再睡,强撑着睡意看电影。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前面一声巨响,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本来歪倒在座位上的魏铮噌地惊醒了,“不会撞到什么了吧?”
“别瞎说,”我其实也慌张,毕竟第一次坐需要飞那么久的飞机,“是摔了什么东西吧。”
不等我们再猜测,一个盛气凌人的声音在机舱里面响起,回荡在灯光昏暗的空间里,刺耳无比。
“让你给我拿瓶水,你拿的什么杂牌子?不是和你说了我只喝依云的吗?嘿,你还瞪眼睛,眼珠子瞟谁呢?你们领导呢,一个空姐居然这种态度,还想不想干了?”
骂声是从我们坐的优选经济舱前面传过来的,能听得那么清楚,应该是商务舱,混杂着空乘人员小声的解释安抚,以及周围被吵醒的其他乘客不满的嘀咕,还有婴儿的哭声。
我皱了皱眉头,对魏铮说:“应该没什么大事儿,你接着睡吧。”
“你搞笑呢,这会儿哪还能接着睡啊,看热闹还是头等大事。”魏铮啪地解开安全带,在椅子上半坐半起,探头向前。
“怎么跟你媳妇儿似的,那么喜欢看热闹?”我嘴上那么说,身体却很诚实,也就势站了起来,“那么远也看不见啊?不知道能不能过去呢?”
都说女人八卦,其实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更严重,只不过我们比较内(men)敛(sao),不会把对八卦的渴望赤裸裸地挂在脸上。
当然,小王这样的八卦之王除外。
商务舱和高级经济舱之间有一帘相隔,帘子对面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情况。我起身离座,假意活动手脚,实则晃到帘子边,支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小姐,真是抱歉,”空姐的声音温柔沉静,压得又低,我就差把耳朵贴在帘子上了,勉强才能听清,“这是您要的水,已经熄灯了,希望您能小声一点,不要打扰别的客人休息。”
“欸你什么态度啊,是我打扰别人休息吗?你对那外国人怎么态度那么好,上赶着啊,对我就这样,崇洋媚外!”
女客人的声音越来越尖,与她过道相隔的客人怀中的孩子估计是被吓着了,哭得更大声了。孩子的妈妈抱着小婴儿拍哄不已,年轻的脸上布满不安,嘴里连连:“妮妮乖,别哭了,哦哦……”
“哭什么哭啊!管管行不行?有没有公德心啊?”
我去!
帘外的我直接懵逼了,撩起帘子对那名闹事的女客嗤笑道:“你以为婴儿能控制自己哭闹吗?还是你以为自己美丽动人王八之气,所以人孩子特意为你哭?”
我没有扬高声音,但这种慢条斯理的语气配上鄙视的神色,结果也是杀伤力十
足啊。
直接看过去,那女客坐在最后的位置,她的座位斜前方站了三名空乘人员,其中一人的制服颜色稍深,应该是个领导级别的。听到我这话,有一个年轻的空乘看向我,对我露出感激的神色。
至于那名女客,出人意料倒是长得挺好看的,大概三十来岁的年纪,衣装得体,妆也画的挺漂亮,但太盛气凌人了,就差用鼻孔看人了。
见我站在通道口,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坐经济舱的,跑商务舱来干什么?要不说中国人素质低呢,这是你能来的地吗?”
exo me?刚还抨击人家空乘崇洋媚外,转眼又说我等国人素质低下,所以你到底是哪边的?什么毛病,自己刚说的话转头就打脸,脑袋被驴踢过之后又被门夹了?
对这种脑袋不清楚的我也懒得多说什么,笑得一脸惫懒暗讽道:“你这话跟铁达尼号里头的台词儿似的,阿姨还挺时髦的,当年那电影上映时,你也老大不小了吧?”
那女的见我笑成这样,顿时勃然大怒,指着我喝道:“流氓,没素质的臭流氓,”骂还不算,又拍扶手,喝令空乘,“还不把他赶回经济舱去!我要投诉你,怎么做空姐儿的?”
我更觉得索然无味了,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话,连骂人都那么不上档次,就会像个泼妇似的撒泼打滚,真没意思。
站在她座位前的三个空姐对视一眼,各个开始行动,一个陪着那年轻的妈妈去舱前头宽敞地儿哄孩子,一个还在柔声细气的安抚那女的,刚才对我露出感激神色的年轻空姐疾步走到我面前,小声道:“先生,请您先坐回去吧。”
我耸了耸肩:“好,”又看了那女的一眼,对空乘说,“你们别怕,她要是投诉你们,我给你们作证,是她无理取闹。”
那女的听完这话,气得口鼻扭曲,厉声道:“你说谁无理取闹?”
“行了,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商务舱里一个年纪花甲的老人不悦说了句,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客人纷纷附和,一致谴责那女的太“作”,那女的见犯了众怒,神色变了又变,有了丝怯弱,加上空乘还在好言安抚,最终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毯子一蒙,假意睡觉了。
虽然我再三推辞,年轻的空乘姑娘还是送我回到座位,又感激地说了两声谢谢才走,魏铮不知什么时候又看起电影来了,画面里的男男女女在枪林弹雨里腾挪躲闪,他则看得津津有味,看都没看我一眼:“看完热闹了?好看吗?”
“一般吧,闹了一会儿就被群众弹压了,看着像是个生活优渥的主儿,就是面相太刻薄。”我边回答,边重新挑选起电影来。
“人的德行从来不和贫富挂钩,”魏铮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破天荒地又评论了一次电影里的女主角,“我喜欢这个女的,回去要和我媳妇儿再看一遍。”
对于他的“爱妻如命”属性,我早已见怪不怪了,就像刚刚那个小插曲一样,立时抛到九霄云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