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节呗。”
竟然和曹语戎异口同声,我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她坐在那里笑盈盈的,也冲我看过来,与我的目光对视后相视一笑。
“抬头节,有点意思,怎么个搞法?”魏铮不知怎地突然来了兴趣,追问道。
“抬头节算哪门子的节日?怎么着,出了正月了,理发也不怕死舅舅了,是要把剃头大师傅都请到咱们店里来吗?”
连指甲也不剪了,江小溪把指甲刀往桌上一扔,语带讥讽地说道:“那你们干脆把咖啡馆改成理发店得了。把柳洁请来,她不是学过理发吗?正好做你的好帮手,你们两个合伙开个‘旧情人理发店’得了。”
照理说场面如此紧绷,我应该和魏铮一样立马就慌成一团,忙不迭地岔开话题才对。但“旧情人理发店”?亏江小溪想得出来,我一阵一阵地觉得好笑,可同时也有点意外,没想到江小溪还是个陈醋坛子,柳洁的事都过了多久了,现在还记着。
看来以后什么理发,什么德国,甚至二月二都要从我们的字典里面抠掉,绝对不能再提了。
“过什么抬头节啊,都怨你,乱说话,快,换个节日。”曹语戎假意埋怨我,帮着魏铮把这件事遮过去了。
“对对,都是我的错,我看咱们还是过下一个节日,搞点别人都没搞过的活动,弘扬一下传统文化,三月初三,王母娘娘诞辰纪念日。你们想想那场面,我们把横幅拉出去,热烈庆祝王母娘娘诞辰数千年,凡是打扮成七仙女的美女都可以得到母后的一份大礼,凡是打扮成董永的帅哥都可以得到岳母的一份大礼……”我越说越嗨。
“得了吧。还打扮成董永呢。听你这话音,难不成还想搞成个系列啊?四月初四再来给王母娘娘过个满月啊,能不能正经点,这么胡乱折腾下去,咖啡馆早晚给你搞黄了。”我靠着天马行空,终于成功地把江小溪的怒火从魏铮那里转移到我这里来了。
“就是,你成心的吧,明明马上就是二月十四情人节了,你非得跳过去,搞什么王母娘娘诞辰纪念日,要是真弄了,我看那天就让你扮成七仙女给所有女性顾客跪安好了。”曹语戎也给江小溪助威起来。
“情人节有什么意思,都被过烂了,每家店铺都搞,多没新意,顶不济就是给情侣打个折扣,你们还是想想我说的,多吸引眼球,说不定就上报纸了,上网页新闻什么的了,或者公众号转发!哎呀,那咱们店就出名了。”
我不服气,还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是天才的创举。但可惜,江小溪和曹语戎两个人都是有否决权的,再加上一个这会以江小溪马首是瞻的魏铮,这个天才的想法最终被他们三个拍板否决了。
“咱们就在情人节那天搞活动。那一天,中心公园肯定有相亲的,是吧离离,”得到了曹语戎的肯定,江小溪接着说道,“相亲没有个浪漫的场合多不好,总不能大冷天的在外面逛公园吧。可要是一对对单独行动
,哪里有效率啊。咱们和组织者合作,他们肯定愿意。李靖你和魏铮去中心公园,把他们都拉到咱们店里来。”
和相亲啊,介绍对象,保媒拉纤这类话题一挂上钩,江小溪就格外有发言权,很快就一锤定音了。
“你看我们家小溪出的主意多靠谱,哪像你。”魏铮这时也奉承上了,明明我刚才说王母娘娘诞辰的时候,他眼睛也亮的不行呢。
“行吧,我是假行家行了吧,多亏咱们开的不是药铺啊。”我引用的是传统相声《假行家》里面的典故,我自信他们都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短短一句话里面暗藏着什么样的反击,这种你明知道我在嘲讽你,却听不懂的感觉真的很好。
“难得啊,你小子竟然这么快主动认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魏铮奇怪的看着我。
“什么啊,是离离的威力大呢,眼睛一瞪,李靖连屁都不敢放。”江小溪看着曹语戎笑嘻嘻的说道。
哈,果然没听出来。我正美着呢,曹语戎突然插话了:“才不是呢,小溪姐,你是没听懂李靖的话外音,他是在暗讽你们夫妻俩是满不懂呢。没听过那个相声吗?满不懂和假行家。”
“行啊,这都知道?”被曹语戎一语道破,我诧异的看着她。
“那当然了,你能唬的了我吗?我可是熟听传统段子三百段的。”曹语戎摆了一个傲娇脸,得意洋洋的看着我。
我突然想起来,那次我念姜昆的哺乳诗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直接点破的。
我坐在沙发里怔怔的愣神,全然没听见江小溪又反击了些什么。我爱听相声,对于那些传统的段子根本是百听不腻。生书熟戏,听不腻的曲艺。以前我千方百计地想拉着卢文倩一起去茶馆,十次有九次失败,她不好这一口,我也很无奈。
我受了她影响,开始听周某某的歌,但她却如一块滴水不漏的铁板,对于我的世界始终都敬谢不敏。我曾经以为,女性对于相声可能就是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至少曹语戎不是,她和我一样是爱好相声的。
我油然而生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志同道合啊。这种感觉不赖啊,就好像,伯牙弹出宏阔琴音,子期说那是高山,弹出潺潺琴音,他说那是流水一样。
“我想活动活动”,我站了起来,撂下一句后就往咖啡馆外面走去,我不想再坐在那里往下想了,我怕我又不死心的得出她和我很契合的结论,使得我又一次深陷进去。
寒风中,我来回踱着步子,思绪如奔腾的野马四散逃逸。
“李靖,你怎么回事!”
“没事,就突然想静静……啊?妈,您怎么来了?!”
什么叫大惊失色,什么叫六神无主,就是在这个毫无准备的时间点,在这个还不能见光的咖啡馆门外突然见到了我母上。
我刚才还在走神,听到声音,以为是曹语戎或是江小溪在叫我,全然没听
出来是母亲大人驾到了。我辞职这件事和家里通气了,但是开咖啡馆完全是背着家里在搞(主要是试探过,母亲大人完全不同意),所以直到昨天晚上,我爸妈都还在以为我每天早出晚归是在到处找工作面试呢,怎么就露馅了,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基本上我已经僵立在原地了,耳边母亲的指责声句句飘过。
“你小子现在真是有主意了哈,真不愧是你爸的儿子!开店这么大的事说搞就搞,和家里连说都不说一声!悄没声息的,店就开起来了,钱就投下去了!还开咖啡馆,你懂咖啡吗?你长这么大,喝过一杯咖啡吗?果然啊,咬人的狗都不叫,和你爸一个德行,平常尾巴夹得紧的很,冷不丁的就弄幺蛾子呢,能把人气死……”
母亲痛心疾首地痛诉着我的恶性,险些把胸口拍碎了。我低眉顺眼地听着,这时候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她的火要是发不痛快,那以后有我受的啊。
这样一出“斥子”开场,把里面的人都炸出来了,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有眼色,冲过来后对着我妈好一阵嘘寒问暖。当着外人的面,我妈勉强把火气压了压,我当下说了两句软话,变相地提醒她在大街上呢,影响不好。
“进去说!”母上当即说道,看来虽然火气稍减,但这事我今天也别想善了了。
“阿姨!您别生气嘛,”江小溪亲热地挎着我妈的臂弯,把她带进去坐下,又张罗着我们端茶倒水,“李靖不和您说一声确实很过分,我们天天都为了这件事批斗他。我每天都说‘李靖,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妈要是有你妈一半对你好,我就美死了,做梦都能笑出声呢’。您先消消气,好吧。”
江小溪一向很得我妈她老人家的眼缘,源于她一见长辈嘴巴跟抹了蜂蜜似的,甜的令人发指,加上好个家长里短的,和我妈特别有共同语言。有时候我觉得,我妈看着江小溪的时候,恨不得把我掖回肚子里去,换江小溪做她女儿。
每每看见江小溪在长辈面前的谄媚样子,我都会在暗地里亏她:有本事把在网上骂大街的真实面貌展现出来啊,装什么乖宝宝。但她每次都会振振有词的说“父母不用特别了解你,反正他们爱你就可以了”。
可是今天,幸亏有她,我看着她笑成长辈解语花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感激。
“你这孩子也是,也不说跟我通个气,不知道男人都和小孩子似的,得管,任由他们胡闹!”母上挽着小溪的手,半是抱怨半是亲昵地说,目光一错看见静静地,躲在后面,恨不得能变成隐形人的曹语戎,眉毛微扬,“你不是电视里头那个……”
“阿姨您好,我,我叫曹语戎,见到您很高兴。”曹语戎生硬地点着头,声音紧张的都要起飞了,居然拿小学英语课本上的“hi,my name is**, nice to meet you”的基本句式来和我妈打招呼,平日里玲珑剔透的模样完全不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