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躺了一会儿,才穿上衣服。宁觉非继续躺在床上装病。云深起身,打算出去。?
宁觉非叫住他:“把窗户都打开。”?
云深立刻明白,脸上微微泛上*,将所有窗户一一推开。?
清凉的空气立刻涌进来,冲散了屋里*的气息。?
云深这才出去,遣人叫来了江从鸾。?
宁觉非关切地问:“那日松怎么样?”?
“已经醒了,身体还很弱,大夫说得卧床休息,不能乱动。”江从鸾坐到床边,轻声说。“那日松的情绪不大好,害怕见人,只有我和其其格还能靠近他。我让其其格别管其他的事了,专门照顾他。”?
“这样安排很好。”宁觉非叹息。“你要多多关心那日松,让他先养好身子,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我明白。”江从鸾点头,关切地看着他。“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宁觉非握住他的手,温和地道。“家里的事要你多*心,辛苦你了。”?
江从鸾立刻说:“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不必跟我客气。”?
宁觉非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皇上要我去小苍山下的望北苑住段时间,休养一下,我自然得遵旨。府里的事就全部交给你了,你只管按自己的意思办,不用请示我。如果有大事委决不下,可以去找云深商议。”?
江从鸾看了一眼旁边的云深,略带恭谨地点了点头:“好。”?
云深轻言细语地道:“觉非旧疾复发,皇上与我都怕他会似以前那般严重,所以坚持送他去好好休养,朝中的事都不让他*心,府中的事就更不用他劳神了。从鸾,你如果有什么事处置不了,尽管找我便是,不必犹豫。”?
江从鸾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担心地看向宁觉非。表面听上去,这番话冠冕堂皇,其实只怕是架空宁觉非的权力吧。他欲言又止,忍了又忍,却终于没忍住,缓缓说道:“觉非,那日松的事……如果不能办,就算了吧。你在朝中……也不容易,不用跟他们顶。另外,在府中也可以休养的,不用去那么远,没人贴身侍候,事事不方便。府里环境优雅,也很清静,我不准他们来打扰,你什么都不用*心,只安安心心地养好身体就行了。”?
宁觉非和云深一听便明白他误会了,却也不便解释。宁觉非心里感动,握着他的手,轻松地笑道:“从鸾,我明白你的心意,不过你放心,我这次出去,休养个十天半月的就回来。朝中的事暂时不去理会,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一会儿就走,府里的事就全部交给你了。”?
江从鸾便听出了弦外之音,知道他出去暂避一时,大概也是一种策略,便不再相劝?
宁觉非与他商议了府中一些大事的具体安排,便露出倦意。江从鸾起身说道:“你先歇息吧,我去安排车子,一会儿送你去小苍山。”?
“好。”宁觉非微微点头。?
江从鸾出去后,云深笑着轻声说:“他待你倒是真心实意。我以前总对他的身份有些怀疑,后来也证实了他是独孤及的人,对他总不免有些排斥,不过,现在已经大有改观了。”?
“从鸾是个可怜人。”宁觉非转头看向他,神情很温柔。“我们有能力,自然要多照顾。我很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爱人,过上幸福的日子。”?
云深点了点头,忽然说:“我看悠然与他相处得不错,说不定两人会有发展。”?
“哦?我以前都没注意。”宁觉非大感兴趣。“他们两人倒挺般配的,年龄相当,长得也都斯文秀气,又有商业才能,肯定谈得来。”?
“是啊,悠然先是向从鸾请教在临淄经商的种种情况,还拉从鸾去看他选的几个开店的地方,让从鸾给出意见。”云深微笑。“我看从鸾做这些事很开心,就由得他们去了。”?
“很好,就让他做吧。”宁觉非坐起身来,开心地道。“如果他们两人能成正果,那是最好不过的。到时候,我来替他们筹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云深看他兴致**的样子,不禁愉快地笑了:“你啊,倒像是从鸾的家长似的,其实年纪还没他大。”?
“这跟年龄没什么关系吧。你这么年轻,却是族长,不也*心着所有族人吗?他们可有不少人比你年长。”宁觉非边说边伸了个懒腰,打算下床。?
云深按住了他:“你现在最好躺着,重病也要有个重病的样子。”?
“躺得累死了。”宁觉非轻声抱怨,还是依言躺了下来。?
江从鸾很快进来,对他们说:“车子备好了,现在就走吗?”?
“对。”云深已收敛了笑,神情凝重地说。“抬觉非出去吧。”?
几个家仆进来,用软榻将宁觉非抬了出去。刚走到大门口,便见淡悠然匆匆走来,关切地道:“觉非,我刚听说你患了重病,要紧吗?这是要去哪儿?”?
宁觉非对他笑了笑,轻声说:“是旧疾复发,休养一阵就好。我去城外住些日子。你不用担心,只管住在府里,有什么事就找从鸾,不用客气。”?
“好。”淡悠然一脸担忧,拉起他的手握住,将他一直送到马车上,忽然问道。“你住哪里?我来看你好吗?”?
“就在城外不远。”宁觉非温和地说。“我只住几天就回,你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哦……那好吧,祝你早日康复,等你回来。”淡悠然凝神看着他,直到马车厢的门帘放下,这才退后两步,看着车子驶走。?
云深上了马车,陪着宁觉非离开。车后还跟着几个骑马的随从,护送他们。?
直到马车驶出街口,府门前的人才转身回去。淡悠然看着身边的江从鸾,轻声问:“觉非的病是怎么回事?很严重?”?
江从鸾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与自责,半晌才道:“是以前落下的病根,如果不发作还没什么,一旦复发便很严重,需要长期卧床静养。”?
“哦?以前发作过?”淡悠然很关心。?
江从鸾点了点头:“是啊,发作过好几次,每次都起码要养上一个多月才会好转。但愿这次不会那么严重,不然,觉非又要吃很大苦头了。”说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没抱希望。?
淡悠然点了点头,安慰他说:“觉非还年轻,应该能挺过来,不会有事的。”?
江从鸾仍然很难过,轻轻叹息着,不断摇头。?
元帅府的大门很快关上,随着宁觉非乘坐的马车离开皇城,这里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宽敞的车厢里,云深紧紧搂着宁觉非,默默地靠在衬有缎面软垫的厢壁上。车窗上的丝帘不断飘起,露出外面的繁华街景。?
暮色中,茶肆酒楼里满满的都是人,欢声笑语不断,丝竹弦音不绝,到处是和平欢乐的景象,半点也没有受到改朝换代、南方战事的影响。?
云深长出一口气,轻轻吻了吻怀中的人,感慨地道:“看着百姓安居乐业,才会觉得自己的付出是有价值的。”?
“是啊。”宁觉非笑着附和,伸手拉低他的头,与他缠绵地吻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开,温柔地说。“我这一走,倒是轻松自在,只管打仗就行,却要劳累你*很多心。”?
“别这么说。”云深抱紧了他,低低地道。“兵凶战危,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才要多加小心。”?
“我会的。”宁觉非点头。“你放心吧。”?
马车走得很快,迅速出城,抵达小苍山下的望北苑。宁觉非被抬下来,送进了他以前住过的小院。?
这里仍然山清水秀,十分幽静,下人不多,未闻召唤都不得擅入院子,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为了掩人耳目,宁觉非没有带上烈火,将它留在了府中。望北苑中一向备着几匹马,其中一匹黑马却是大檀琛在下午时分派可靠的手下悄悄送过来的。那是澹台牧的御马之一逐日,也是一匹千里挑一的骏马,与烈火、白雪不相上下。宁觉非在蓟都时见猎心喜,曾经骑过。那逐日的性子很烈,除了澹台牧能骑上去外,没人能碰它。宁觉非与它较了大半天的劲,才将它驯服了。这次,澹台牧便将这匹马送过来,随他一起上前线。?
宁觉非在小院中换上云深随从的衣服,与那几个心腹死士一起,跟着云深出去。云深从容地登上马车,他们便一起上马,跟随左右。?
夜幕已经降临,天上只有一颗长庚星孤独地亮着,却不可能带给大地光明。小苍山下一团漆黑,只要站在几步之外,便看不清其他人的面目。宁觉非混在几个随从之中,骑着黑马,不会让人察觉丝毫异样。?
走了一段距离,他们站了下来。四顾无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可以确认无人跟踪。宁觉非不再迟疑,拨转马头,狠狠一夹马腹。?
逐日猛地窜了出去,如一支箭般射入茫茫夜色中,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云深坐在车中,听着急骤的马蹄声迅速远去,眼睛变得幽深,脸上神情却很沉静。他一动不动,直到马蹄声消失,才淡淡地道:“走吧。”?
那车夫也是云深的心腹,闻言便扬手一鞭:“驾。”?
马车再度前行,一路鸾铃轻扬,向临淄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