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安安虽然不知道谢昭凌或等人中秋那日究竟想要做什么事,但是从偶尔听他们说过的只言片语中串成线,也依稀明白他们此行昭歌城的目的似乎是与昭歌城某位大人物有关。
她想了想,有些不落忍的小声问道,“所以......我们要去跟这位柏二公子套话,来打听柏大都督府的事情吗?既然他如今在府中处境已十分难堪了,这样......会不会连累了他呀?”
谢昭笑了笑。
“自然不会,更何况......”
她挑了挑眉,失笑道:“柏大都督府中真正的辛秘之事,恐怕也轮不到柏如竹这个庶孙接触。
我们顶多就是去打探一下柏家为柏大都督准备寿宴的开宴具体时间,这种小事其实也并非只有柏家人才知晓,即便柏如竹不说,想必这宴会之中的王孙贵胄十有八九也从家中听闻过,即便我们探听到了也查不到他柏如竹头上。”
于安安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如此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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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此时柏如竹身边那稀稀拉拉的几个落魄世家子弟散开各自应酬,谢昭眯着眼匆匆留下一句“等着”,然后便站没站样的朝着柏如竹那边溜达了过去。
“——哎?”
韩长生迷茫的看着谢昭的背影,转头看向凌或和于安安,“怎么个意思?她怎么自己过去了?”
凌或淡淡道:“等。”
韩长生搔了搔头,“我们不一起去吗?”
于安安思索一瞬,温温柔柔的替凌或道:“还是不了吧,若是我们都去,人多了柏二公子恐会心生警惕。
阿昭为人明朗活泼,让人一见便心中欢喜,她独自一人前去与柏二公子叙话,想来也更容易取信于人。”
韩长生疑惑的看了看她,“为人明朗,一见心喜,易取信于人——你确定你这说的是谢昭?”
谢昭哪里有这么多优点?
于安安掩着唇,弯着眼笑了。
另一边,柏如竹终于虚与委蛇、应付走了那几个热络的缠着他说话的世家子弟,便听身后有一人声音轻扬、音色带笑的招呼了他一声。
“柏公子,你好呀。”
你好呀?
这是什么不伦不类的招呼?这些世家子弟,便如此轻贱于他,连面子都懒得做了,兴许又是来拿他找乐子的纨绔。
柏如竹眉心蹙起一抹不耐之色,但是当等他转过身来,看到身后的女孩子时,不禁一怔。
他的目光下意识在谢昭脸上那格外明显的青紫色胎记上定了一瞬,旋即克制且礼貌的转开视线,微垂眼眸。
“姑娘有礼,不知唤住在下何事。”
说起来,谢昭还是第一次在这般近的距离细细打量这位素有美名的柏家二公子。
柏如竹果真人如其名,身姿如竹柳纤长,气质如兰,五官秀美异常,若不是有着如此男子身量,恐怕真的会被人误以为是女儿身。
谢昭歪了歪头,弯着眼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我方才远远见公子背影气度高华,心中钦慕,便想与公子认识一下。如今看到公子转过身来的真容,更觉不虚此行。”
柏如竹微怔,目光微凝在谢昭翘起半边的唇角和狡黠明媚的眼睛上。
世人大多夸赞他容貌类母,男生女相,是张天生的美人脸。
但是那些话语大多都伴随着略带蔑视和调侃的戏言,没有丝毫尊重可言。
而面前这个面貌奇异的少女虽然也在夸赞他的容貌,但是她的目光却坦荡清澈,如同一汪清澈的潭水,里面清可见底,没有一丝一毫的亵玩调笑之色,有的只是对于美好最为纯粹的欣赏。
柏如竹忽然笑了,他这一笑如山花灿烂,绚丽至极。
他的声音有股低哑的磁性,还带着一缕柔和。
“姑娘抬爱了,还不知姑娘是......”
谢昭从善如流,歪着头眨了眨眼:“我叫谢昭。”
谢昭?
柏如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
“姑娘姓谢?是浔阳谢,还是琅琊谢?”
谢昭“哈哈”一笑,朝着他乖觉的眨了眨眼。
“岂敢?浔阳谢氏和琅琊谢氏是何等门第,哪里是我这江湖草莽高攀得上的?在下只是出身江湖的一介寻常之人罢了,若不是平阳长公主办了这场以武会友的宴会,恐怕我这辈子都没机会看看昭歌王孙贵胄,与公子相识。”
“昭歌的王孙贵胄?”
柏如竹弯了弯唇角,略带一丝自嘲。
“不过皆是些纸醉金迷、走马观花的无能之辈,不过污人眼,姑娘不看也罢。”
谢昭失笑。
“怎么会?我瞧柏二公子你就很好,金玉在内,一身雪骨。”
柏如竹微顿,忽然道:“谢姑娘怎知我是柏二公子?方才在下似乎并未自报姓名。”
谢昭的眼睛清澈,她的瞳孔并不是纯黑色,而是淡淡的褐色。
——若是用韩长生的话来说,那就是这眸色十分具有欺骗性,给她平添了几分见了鬼的真诚可靠。
她笑起来微微漏出一颗虎牙,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柏二公子才貌无双,是昭歌城里数一数二的好相貌,远远一站便自成风流,哪里还需要公子自报家门?谁会认不出公子呢。”
柏如竹闻言失笑,他摇头道:“姑娘......可真是个妙人。”
他看得出这位名叫谢昭的姑娘是在有意与他攀谈,说些好听的话讨他开心,以此降低他的戒心。
但是奇怪的是,这种平日里让柏如竹听来便觉得分外厌烦的、对他相貌上的夸赞之言,此时刺客听起来,却觉得这种感觉并不赖。
兴许是因为这位谢昭姑娘的神色格外坦荡自然,没有丝毫戏谑调笑之意,听来句句真心实意。
不过......
真心这种东西,当真有吗?
出身于昭歌望族柏氏,他从未见过这东西。
谢昭的目光从平阳长公主府花园连廊上挂起的那些价值连城的琉璃灯盏上略过,面带憧憬。
“公子,听闻令祖寿辰在即,想来届时大都督府上的陈设,比之长公主府上景致更令人沉醉,可惜在下位卑言轻,无缘得见。”
柏如竹微微摇头,道,“让姑娘见笑了,家祖虽位高权重,但却不慕奢华,大都督府陈设园景,远不如平阳长公主府大气恢弘。”
谢昭眉眼如画,她的眉目是整张脸上唯一还称得上美的。
她浅笑盈盈,“想来届时也是暮色十分,贵府当如今日长公主府这般,阖府明灯,亮如白昼。”
柏如竹笑着摆手。
“这个姑娘倒是相差了,因晚间家中还有中秋家宴,因此,家祖今年寿宴改在午间。”
“哦?”
谢昭笑眯眯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抹失落。
“是吗?那倒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