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宣读完圣旨,跪在下首的俞家人都惊了,嫉妒艳羡的视线不停的在俞式微身上扫过。
一个年幼丧母不受重视的‘孤女’,凭什么有这么好的运气,要知道当今封的外姓郡主,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
就那么些外姓郡主,还是因为功绩颇丰,亦或是卫婳那样的千古才女,才能有的殊荣,俞式微她凭什么!
曹公公一边将圣旨递到俞式微手中,一边笑着同她说:“皇上有几句叮咛要杂家告诉郡主。郡主虽无过但也无功,按理说是封不了郡主的。之所以破例,是督公大人治理淮河六州水患,已见成效,特求加封郡主,郡主除了感谢当今和太后恩慈,还要感谢督公大人的厚待。”
曹公公说完,便俯身退到了秦焕身后。
俞式微手拿着圣旨,分明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双臂却隐隐有些发酸,心头一股涩意缓缓蔓延。
直到离开了俞家,迷迷糊糊的上了秦焕的马车,俞式微才陡然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朝秦焕看去,但后者正慢条斯理的脱去手套和披风,至今都没开一句口。
俞式微余光看见了摆在案几上的纸,上面的话是她离开国公府前亲自写的。
写的时候她憋着气,从信上的口吻就看得出她的咄咄逼人,俞式微脸上烧红,尤其是在知道秦焕这几日不见,是因为忙于解决水患替她求诰命,俞式微更觉得过意不去了。
秦焕对俞式微是真的好,可惜以前的俞式微不领情,现在的卫婳对他的态度,其中又有几分真心。
俞式微喉中一涩,她将手里快被捏烂的蚕丝锦缎放到身边,往秦焕的方向蹭了蹭,细声细气的开口
“舅舅,微儿知错了。”
“微儿不该不和舅舅商榷就擅自回府,更不该写这东西。舅舅替微儿奔波,却被微儿误会,都是微儿的错!”俞式微抬手将桌上的信纸拿了起来,三五下撕了个粉碎。
她竖起几根手指,做立誓动作,一字一句道:“微儿发誓,以后绝不和舅舅生厌,舅舅待微儿好,微儿侍奉舅舅到老。”
秦焕原本已经消气了,听了她这话忍不住又被气笑了,他睨了俞式微一眼,没好气道:“你只比我小七岁,还瘦胳膊瘦腿的,别老了以后还是我伺候你。嘴上抹蜜了,尽会说好听的。”
俞式微莞尔,笑盈盈的拉着他的腕,“那我就陪舅舅到老,做舅舅的家人。”
秦焕权势滔天不假,可是个孤家寡人也是事实,无后自然也是一定的。
虽说宫中有对食一说,秦焕日后也可能给自己找个对食的女子,他既然是真心对俞式微好,俞式微也不会做狼心狗肺的人,索性她卫婳现在也没有家人了,日后秦焕就是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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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焕领俞式微离开俞府后,俞府的平静就被彻底打破。
俞老夫人在福寿阁中歇斯底里的哭嚎,屋内的瓷器玉器被她摔了个遍。
俞老夫人年少成婚,加之保养得当,现在还算不得老。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能享福,要在京城做大家的老夫人了,没想到就被一个小流氓看破了身子,可要她怎么活啊!
俞老夫人死死抓着俞修庭的手,不断的说道:“庭儿,你可得帮帮母亲!你若是不帮母亲,母亲可就活不下去了啊!等你父亲回来了,你让你父亲怎么看我啊!你父亲最是要面子,更何况背后还有那老贱人挑唆,若是……若是!”
俞敏:“母亲您别自己吓自己,即便爹知道了,必定也不敢对您如何的。大哥现在是大将军,还是千岁爷亲自提拔上来的,俞家能有今日的光鲜多亏了大哥。俞通达要是没了大哥帮衬,他那酒楼能开的这么顺利吗!爹一定不敢拿您如何的!”
俞敏按着扶手起身,咬咬牙说:“娘你放心,我现在就让人把他处置了,方方面面我再去打点,绝不会让这事儿传出去——”
“不不不——不好了!”
俞敏刚走没两步,就见她身边的婢子急匆匆跑了进来。
“敏夫人,王二牛他被、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一到晴天霹雳直指俞老夫人和俞敏二人,俞敏小腿肚一软,方才的信誓旦旦早已化为虚无。
她口中喃喃说了句什么,然后狼狈跪行到俞修庭身前,拉着他下摆哭道:“大哥……大哥你要救我啊大哥!”
俞修庭面如菜色,牙关紧咬,使得脸颊上的肉一颤一颤的,看上去骇人的很。
“你要我怎么救你!若我救了你,我们俞家都要被连累!谁让你这蠢货偏要去害俞式微!还撺掇母亲和你合谋!你活得不耐烦了你——”俞修庭嘭的起身,指着俞敏的鼻子骂道。
俞敏满脑袋都是她悲惨的下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哥,这不是我要干的啊!是裴家的夫人找的我,和我说俞式微害了她女儿,要我替她教训俞式微,这都是她要我干的啊!我也是为了中弈的前程啊大哥!我是把中弈当成亲儿子看的啊!我可都是为了大哥和中弈,大哥一定要救我啊!”
这事儿摆在老夫人那儿,还只是丢了面子,可俞敏算计了这一切,只要王二牛那边松了口,她这罪名想除也除不掉了。
从俞敏口中一听裴家的名号,俞修庭登时愣住了。
忽然,管家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外,身后还跟着蒋越。
蒋越走进屋内,冲俞修庭作揖,温声道:“老师,姑姑有句话,让我带给敏夫人。”
俞敏眨眨眼,泪眼婆娑的看向蒋越,“你……姑姑?”
“我的姑姑,是裴家的主母。姑姑素来疼爱上善,想必也是因为她才求了敏夫人帮忙。”蒋越先是如此解释,而后道:“姑姑让我转告敏夫人。若是事情败露,让敏夫人一定不要自乱阵脚,姑姑有办法替敏夫人脱离罪责,只要敏夫人对你与她之间的交易守口如瓶,姑姑会倾尽全力保住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