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许久,才看见门下挂着的金字匾额。
刘德不敢多看,跟着晴儿走进了厢房。
穿过穿堂和几间上房,进到了小姐的内院。
这是刘德第一次见到甄小姐的真容。
怎么说,这眉眼算不得惊艳,眉宇间带着英气,脖颈间挂着的金制璎珞最惹人眼。
刘德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跪在堂下道:“小人给甄小姐请安!”
“掌柜的无须多礼。听晴儿说,我要的东西你已经找到了?”
“没错,就是此物。”刘德将包袱举过头顶。
甄小姐身边的侍女走上前,将包袱接到手里,放在了甄小姐眼下。
她将包袱展开,抚了抚金缕衣,笑容渐渐扩大,“不错不错,真不错,看来的确是真的。刘掌柜有本事啊!”
“小姐,慎重起见,还是让奴婢送给老爷辨别一下吧。”
“有道理。”甄小姐挥了挥手。
丫鬟近前将包袱合起,抱着离开了院子。
“行了,你先说说,这金缕衣现在的主人,要多少银两,才肯割爱?”
终于问到了正题,昨夜在房里做了半夜准备的刘德吞了口口水。
他抬起头,面露愤愤之色,说道:“小姐,小人就为难在此,那位老爷,一定要二十万两白银,才肯卖这金缕衣!”
“哦?本小姐听说他从父亲手里买下这金缕衣,就花了二十万两,如今转手卖出去,竟还敢开原价?”
听了这话,刘德背后渗了汗,他暗暗庆幸自己并未往再高了抬,毕竟甄家再财大气粗,也是做了多年生意的商人,所谓无商不奸,即便他们有足够的财力买下这布匹,也一定生疑,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就完了。
刘德作了一番心理建设,继续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哦?这小人倒是不知,但他说,这布匹自从到他府上就一直压箱底,从来没有动过……”刘德说着说着,沉默了片刻。
他抿抿唇,笑容带着谄媚,“甄小姐,依小人看,这匹布几乎是全部用金丝织就,这布若是能制成衣裳,穿在小姐的身上,那必定是艳压群芳!小人在京城做了这么多年的衣裳,保证绝没有第二件,比金缕衣更惹眼!”
甄小姐微微一笑,“哦,你说的是真的?那既然如此,这二十万两银子,花的倒是物有所值。”
她看了一眼晴儿,晴儿会意,转身对刘德道:“掌柜的,我们小姐同意了。等人回来确认是我们小姐要的金缕衣,便会把剩下的十万两给你。你尽快安排绣娘,将小姐要的衣服赶出来。”
“一定一定!”
刘德激动的双手颤抖,不得不缩到衣袖下遮掩,脸上肌肉抽搐,难以掩盖他得意笑容。
屋内的人自顾自的做事,只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坐在上首喝茶的甄小姐用盖碗挡住脸,目光深深的看向他。
一刻钟过去,方才抱着布匹离开的丫鬟回来了。
“小姐,老爷看过了,说布是真的。”
“好!”
甄小姐起身抚掌大笑,看向刘德,“刘掌柜,我这价值二十万两的金缕衣,可就交给你了。你若是做不出能要我艳压群芳的衣裳,可别怪我,对你万永布庄不客气。”
事成,刘德怀揣着十万两银票,脚下轻飘飘的离开了甄府。
一切都顺利的像是一场梦。
冯商人拿到十五万两银票,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送他出门以后,兄弟俩把布庄的前后门都反锁,回到了房间里。
看着那剩下的五万两银票,兄弟俩眼睛冒光。
最后还是刘德先回过神来,拍了拍刘文道:“快别忙着开心了,先把事情办完。”
“上回那几十件衣裳,甄小姐挺满意的,你和那个绣娘不是还好着么,这次再让她帮个忙!”
刘文一边乐一边点头,他拿上金缕衣打算这就去办,忽然想到什么。
“那,哥,这次的事要不要和湘娘说啊?还有咱俩事成以后离京的事儿……”
“你是不是傻!”刘德气得不行,“你告诉她干什么?给她把柄让她找咱们要钱?你个傻东西,等咱们离了京城,买了宅子,要什么女人没有?你对一个寡妇念念不忘,你脑子进东西了你!”
刘文被刘德逮着一顿打,嗷嗷叫着出了门。
被这么一顿打,刘文是一点不敢对湘娘透露出一句了。
“就上回那个小姐,让我们再给做一件衣裳出来。你就按以前的模子做就行。”
湘娘将布取出,张口就惊呼:“我的个乖乖,这……这布……这布是用金丝织的啊!”
刘文啧了一声,“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诶我告诉你,可别耍什么小心思,人家这布长短都是在府上量过的,边角料你留下了也不值钱。你好好的做啊,等到日子了我来取!”
湘娘应了声,看他要走,将布匹一丢抓着袖子把人逮了回来。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好久不来了看我,有事儿了才来找我,你拿我当什么?”
湘娘二十几岁走了丈夫,现如今三十好几的岁数,膝下没个孩子,孤身一人开了一家绣馆做老板娘,这些年过得一直还算滋润。
以前刘文没什么本事,好在年轻长得过去,二人便勾搭上了,湘娘这铺子以前对他挺有吸引力,可现在也就那么回事儿。
一想到日后有比她年轻貌美数倍的姑娘任他挑选,刘文自然也不爱搭理湘娘了。
可现在她还有用,刘文心思一转,转身抱着人哄了起来。
湘娘被哄得心满意足,享乐过后,自然就办起了正事。
她有个不小的制衣坊,也雇了几个绣娘帮着做事,但金缕衣刘文说了,现在还是秘密,得她亲自做。
湘娘手艺不错,做起来得心应手。
等衣裳雏形的画册在甄小姐那里过目以后,她便开始正式做了起来。
忙了几日,不知不觉,天黑了。
又是一日过去。
湘娘捶着肩头,累的腰酸背痛。
她一边捶肩,一边看着眼前金灿灿的布匹,笑得十分开怀。
片刻后,她将半成品和剩下的布锁进箱子里,又把放布匹的房间锁好,确认无误以后,转身离开了制衣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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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几缕明光闪烁照亮了昏暗的天空。
浓黑的烟往空中飘去。
打更人正巧路过此地,顾不上还是宵禁,一边敲着锣一边喊了起来。
“快来人!走水了!快来人啊!”
周边的住民慌不择路,不少人出门的时候还衣衫不整,但现在谁也顾不得这个。
湘娘披散着头发,身上只裹着一件外袍就冲了出来。
看着冒烟的地方,她脑袋嗡的一声。
“诶?快快快!这人晕倒了!快送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