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泽远呆呆的望着窗外,桌上的饭菜热了又热,却谁都没有动,雪末几次想拉凌泽远去吃东西,却都被他粗暴地推开。窗外的蔷薇全都谢了,仿佛一次盛大的死亡,埋葬了所有对与错,所有曾经的恩怨,一切都回归最原始的起初。
凌泽远猛然站起来。
“泽远,你要去哪里?”雪末挡在他的身前。
“你让开,我要去找莫言悄。”
“不可以,你去找她又能怎么样,让他回到你们家,再来复仇吗?”
凌泽远一把推雪末。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当时真是昏头了,言悄绝对不是那种女孩,我应该相信她的。我一直都应该相信她的。雪末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现在我要去找言悄,你如果没事,你就回去吧!”
门被重重地摔上,整个客厅里回荡着空洞的响声。
蔷薇花田里,莫言悄光着脚在花梗上漫步。
“浅,我从小就很喜欢蔷薇花,我记得那时凌泽远的后院里种满了蔷薇,那时我和他都很小,也不明白父母的事情。所以每次母亲带我去凌宅我都会很高兴。”
“呵呵,是吗?”
“是啊,浅,我是不是很傻啊,现在我才明白我真的很傻。”
“言悄,你今年多大了。”
“18。”
“18·······18年前蔷薇曾经开到深秋,是吗?”
韩浅之沉默了,也似乎就在18年前,他的父亲为他拾到了这枚琥珀。那个飘渺的传说在他的不屑与她的怀疑中竟然应验了,这有预示着什么呢?这么多年来,没有人知道的结局到底有着怎样的奇妙呢。
紫水晶,琥珀,蔷薇,原本江南之物,却遗留到了这个相距千里的浅湾城里,如此偶然的相遇,却又似乎注定了结局,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前世之缘吗?
雨忧伤地落了下来,莫言悄绿色的纱裙被浸湿了,贴在她单薄的身上,秀发上的水晶蔷薇越发纯净,她的目光没有聚焦,不知道看向何处。她的手机固执地响了一遍又一遍,固执地重复着那一句:我只好假装我看不到,看不到你和她在对街拥抱······
韩浅之靠近她。
“我想你知道是谁的,真的不接吗?”
莫言悄低头看了看,屏幕上不断闪烁着三个字,她知道的,除了他没有别人,垂下手腕,她的嘴角滑过一丝残忍的苦笑。
“我不想见到他,至少现在不想。”
“他会找到你的。”
“恩?”
“因为,这片蔷薇花田。莫言悄你知道凌泽远那幅题为《蔷薇花田》的画吧。”
是啊,那幅花,那幅一片血红的画,那个画中的女孩是她吧。那片花田,同样的绚丽,同样的盛大,同样的升腾,难道凌泽远也来这里吗?
“浅,我不要他找到我,就算他找到了我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帮我好不好,不要让泽远看到我。”
“真的不要,至少······至少现在不要······”
他沉默了,仿佛这个世界都沉默了,雨越发狂野地落下来,夜色华丽的降临,她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赤着的双脚被泥土沾染,可她依旧那么纯美,如同盛放的蔷薇,妖娆却美得纯净。
“好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也顺便躲雨吧。”
沿着花埂一路而去,走进花田深处,莫言悄没有想到这片花田居然这么大,韩浅之走在前面,背影在夜里有些朦胧,雨浸润开泥土的馨香,莫言悄深吸一口气,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
韩浅之停了下来,莫言悄抬头看去,花田的尽头有一所小小的房子,他推开房门,动作很轻,也很虔诚,房子里只有一样东西,里隐约可以看出那是一架钢琴。韩浅之坐在钢琴的旁边,他的手指触碰到琴键,很柔的颤音穿越夜色,他转向莫言悄。
“我有一首曲子想弹给你听。”
修长的手指接吻黑白琴键,看不见他的浅扬的头发,看不见他华丽的指舞,一片黑暗里响起忧伤的旋律,他的声音似乎来自一万年前,而她的手指却在瞬间抓紧,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你的舞鞋遗落在哪里,
我是千年吻在你唇上的蝶。
你的红裙埋葬在哪里,
弹断的琴弦,
倚过的柳影,
被寂寞吞噬成过不了奈何桥的记忆。
我的爱人啊,
你几时记起······
他停下歌唱,旋律也轻了下了。
“唱这首歌的是一个红衣女人,我记得当时她站在高楼的楼顶,她有一头完美的秀发,穿着一身血红的纱裙,我想她一定很漂亮。站在楼顶上她一直在唱这首歌,一遍又一遍,可惜后面的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你可曾忘记那只蝶,
你可曾记得那个吻。
你梦沉的兰舟,
你香消的断崖,
我是你的蝶,
你是我的吻,
我是你的蝶,
你是我的吻
蝶吻,
蝶吻······
她的的声音幽幽停住,绿衣在风里飞扬,窗外的闪电忽而划过,照亮她的脸,惨白无色。他的手指忘了弹奏,硬生生地停在空气里。雨打真窗户,她的一身绿衣,和那个曾经的一身红衣,她的声音与她的声音······
“你不曾知道,那个楼顶的女人就是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