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发现一个居民楼里写着“大量招工”的字样,便上前询问。
只见,一个妇女坐在门口的桌子后面。她告诉我说,这是一个电子元件厂,工资计件,包吃住。她给一张表给我填。然后,她看了看说,只要我愿意,明天就可以去上班。想到可以离开尘土飞扬的纺织厂,我心里乐开了花。
因为没有提前申请辞工,所以,我自然就没有领到一分钱工资。白白做了两个多月,多少会有点不甘,可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下午三点左右,我来到了那家电子元件厂。
说是厂,其实充其量也就是个家庭作坊。没有厂名,没有营业执照,只有包括老板夫妇在内的十三个人。除了老板和他侄子是男的外,别的都是女的。
这些来自****的女人,有湖北的,有河南的,有河北的……大都是十三四岁的未成年。她们中有老乡,所以她们交谈时喜欢操着浓重的家乡口音。第一次听,有些别扭。
也许是加工厂,人少的缘故,这里没有大厂那么严格的纪律。可以一边闲聊,一边干活。
老板的侄子霍龙是班长,负责安排工作和分发材料。我被安排做“锡焊”,所谓锡焊,就是把两根电线用锡焊接到线路板上。虽然轻松,但是有一股浓烈的异味。当然,比起在纺织厂就好了许多。
有很长一段日子,我耳畔仍回荡着纺织厂机器的轰鸣声,我想我是幻听了。
五点十五分,我们下班了。食堂的厨师,也就是老板娘给我们准备了热气腾腾的白粥,桌上有一碟咸菜。大家各舀各的,然后,各自站在厨房吃了起来。
饭后不久,我突然想上厕所。一问才知,要到马路对面的厂上,因为这里没有厕所。
于是,一个叫陈凤英的河南妹热情的陪我去。在路上,凤英告诉我说,老板娘的房间有一个卫生间,可是她不让我们上。幸好不是很远,大概四五分钟后,我们便到了目的地。
“可是,晚上,睡到大半夜的,也要跑到那上吗?”我有些疑惑,凤英说:“晚上不用。不过,你要准备一个脸盆来装。”“啊?”我很震惊。
见我回来了,老板娘叫凤英带我去睡觉的地方,把床铺好。
于是,凤英把我带到了一房间,那里斜靠着一架竹楼梯。
我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原来这是个阁楼,借着微弱的光,我隐隐约约的看见有五张席子一字铺开,旁边紧挨着还有一畦晒干的稻草。
我退下来接过凤英举着的席子,打算把席子铺在稻草上面。因为阁楼太矮了,我根本无法站立,不得不弯腰低头地操作一切。
这时,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定睛一看,原来那个角落里放着一排脸盆。极有可能就是尿盆了。
下来后,我好奇的问凤英:“上面住了多少人?”她说:“以前是九个,现在你来了,就十个了。”“天呐,这么小的弹丸之地,居然住十个人!”我又是一惊。
听说六点半要加班,我们便来到了车间。只见,有的人趴在台面上休息,有的高声交谈着,有的开始了手头的工作。
因为要赶着明天出货,那晚,我们加班至凌晨三点。听说老板和他侄子加班至五点半。
第二天七点,霍龙站在楼梯上像闹钟一般准时地叫我们起床。
不知老板娘是为了省钱,还是为了省事,我发现我们每天早晚两顿稀饭,只有中午吃干饭。菜呢,每天都豆芽。今日吃黄豆芽,明日就吃绿豆芽,如此循环往复。
我们都知道,稀饭全是水,尤其是寒冷的大冬天,吃后,会频频想上厕所。而偏偏厂里又没有厕所。所以,经常可以看到大家风风火火、急急忙忙找厕所的狼狈情景。
最悲哀和痛苦的是,当我们急得不行了,满心欢喜的飞奔着来到目的地时,却意外的发现铁将军把门(人家厂里放假了),然后,转到下一个厂,不幸的是,依然锁着门,无法进入。
于是,我们只好飞奔到三里外的路边上的简易的茅厕里解决了。
对于一个急的不行的人来说,是不会有那么多条件和讲究的。能第一时间把水放出来,就是最惬意、最幸福的事。
因为大伤脑筋的上厕所问题,我几乎要崩溃了。让我想起了曾经学过的课文《包身工》,我觉得我们的生活也不会比包身工的生活好多少。
因为爸爸那要“自尊、自爱、自立、自强”的谆谆教诲,我一直不敢去酒店做服务员。
家里人都认为在酒店上班的人不学好,可我觉得我们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不能以偏概全,要重新认识这个工作。听说当服务员的工资比工厂工资要高得多,所以,我想试试。若真像人们想的那样,我再见机行事,抽身而退也不迟。
更何况实践证明进工厂的境遇的确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