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恒瞥见离灏凌有些难看的脸色,神情变了变道:“安国侯说,皇后与他血浓于水,到底是她的父亲,还有那侯爷夫人,她说她十月怀胎,千辛万苦才生下皇后……其实她们说这些,本没什么,但大将军却一时气极,闯了进去,并当着皇后的面,戳穿了安国候夫妇的真面目……”
闻言,离灏凌只觉自己的心,蓦地一沉!
事关袁修月的身世,袁文德曾与他提及。
但袁修月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若此时袁文德当着的她的面,将袁成海夫妇的真面目揭穿,这个事实于袁修月而言,无疑太过残酷了!
心念所至,想到袁修月此刻的心情,离灏凌心下一疼!
察言观色的观察着离灏凌的神情,姬恒接着道:“还请皇上息怒,皇后已然对此事做出了决断,她已然将凌氏扒了金银,赶出京城,斥她一生行乞……”
“这样,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啪的一声!
将手里的折子甩在御案上,离灏凌眸色一凛,大步绕过御案,快步向外走去。
此刻,只要一想到袁修月正独自一人面舔舐着自己的心伤,离灏凌的心便一阵阵刺痛,恨不得能够立刻飞到她的身边!
“皇上……”
惊呼一声,知离灏凌此行,一定是去凤鸾宫,姬恒连忙跟了上去。
但,当他出了御书房,殿外长长的走廊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离灏凌的影子……
……
回到寝殿,袁修月便一直不曾再言语过,在贵妃榻上坐了许久,她才一脸疲惫的躺在凤榻之上,瞥了眼凤榻前一脸担忧的汀兰,她紧闭双眼,“你先下去吧,本宫想自己待会儿。”
“娘娘,还是让奴婢陪着您吧!”立身凤榻钱,低眉瞅着袁修月,汀兰暗自叹息一声,蹙眉替她将被子盖好,却一直没有离开。
“汀兰!”
也不知过了多久,袁修月的眼睛依然幽闭,却轻轻启唇喃道:“本宫想喝一碗你煮的燕窝莲子粥。”
“呃……是!”
迟疑应声,汀兰终是轻点了点头,“奴婢这就给娘娘煮!”
语落,她无奈一叹!
伸手逝去眼角的泪,又深深的看了袁修月一眼,她想着快些做好,也好来陪着袁修月,便快速离开了寝殿。
待汀兰一走,袁修月虽紧闭双眼,却是眉心紧拢,眼睫轻颤,方才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再次自眼角汹涌而出。早已将唇瓣咬出了血,却仍是忍不住哽咽出声,她颤抖着将自己的手塞进嘴里,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缓缓的,将锦被下的身子,蜷缩一团,她像个受伤的孩子,无助而又孤独的哭泣着……
对于亲情,她奢望了太久。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因为自己长的不够出众,或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父母才总是冷落她!
但是现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她的心却像是被人拿刀割开了一般,一直在不停的滴着血!
……
当离灏凌进入寝殿之时,所见到的,便是袁修月独自一人,蜷缩在床上,嘤嘤痛哭的情景。
只忽然之间,他的整颗心,便是一阵揪痛!
因一路来得及,他的呼吸,尚有些紊乱,但即便如此,他却不曾耽搁片刻,径自便跃上凤榻,将床上那个独自舔舐着自己伤口的女人,狠狠的,用力的拥进怀中!
他突入其来的动作,让袁修月身形一震!
紧接着,独属于他的麝香味泌入口鼻,知身后的人到底是谁,想着也只会是他,袁修月眼睫一颤,顿时哭的更凶了!
见她一时间哭的更厉害了,离灏凌顿时眉心微蹙。
伸手扶着她的肩膀,迫她转过身来面向自己,他满是怜惜的看着她早已哭肿的眼睛,不禁唇角轻勾,用满是戏谑的口吻道:“傻女人,本来就长的丑,现下这么一哭,丑的都没法儿看了!”
本来,袁修月眼角的泪,便不停的大颗滚落,此刻闻他此言,又窝在他的怀里,她小嘴一瘪,竟不再隐忍半分,哇的一声,在他面前不顾一切的嚎啕大哭起来!
“哇……”
她这么一哭,离灏凌顿时面色一变,便有些乱了手脚!
天知道,自打他出生以来,从来都是别人哄他,哪个女人在他面前不是笑脸相迎,如今这当着她面嚎啕大哭的,袁修月可是天下第一人了!
若是旁时,有女人胆敢如此,他大可直接拂袖而去,回头便降了那个女人的品阶。
可眼前哭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心头肉啊!
眼见着袁修月哭的稀里哗啦,一张口便大有不停之势,他看着心疼不已,自然要想法子去哄。
“你……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是我不会说话,你不丑,你长的最好看,闭月羞花,美若天仙……”七手八脚的替袁修月拭着眼角的泪,离灏凌见她眼泪越掉越凶,不禁眉宇一皱,感觉到自己的心底一阵阵的抽痛,他面色微赧,一脸懊恼的将她直接按在自己怀里,轻拍着她不停轻颤的背脊,让她一次哭个够!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直到如今,离灏凌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涵义。
从来,在他面前的袁修月,都是开朗乐观的。
她不怕他,敢跟他顶嘴,跟与对着干。
那样的她,总是生机勃勃的,从来都没心没肺的。
但眼下的她,却真的像极了水做的。
而这样的她,却让他为之心疼!
许久之后,听她哭声渐小,离灏凌轻轻一叹,蹙眉垂首,以食指轻勾她的下颔。见她双眸红肿,瞳眸含泪,他眸色一润,轻吻了吻她的眼角。
缓缓的,品尝着她眼泪的滋味,他像是在品评一道精美的菜肴,微微颔首道“咸的!”
闻言,袁修月扑哧一声,不禁破涕为笑!
吸了吸鼻子,她拽着他身上的龙袍擤着鼻涕,并不停抽噎道:“泪水本来就是咸的。”
见她不哭了,离灏凌高悬的一颗心,终于稳稳落下。
毫不在意自己的龙袍是否脏了,他微微抬手,将袁修月额前一缕垂落的发丝掖到而后,轻吻了她的额头,他无比温柔的出声问道:“哭够了吗?”
“凌……”
早知他已猜到自己的身份,袁修月便也不再假装赫连棠,轻唤他名字,想到自己的父母,她刚刚才停歇的泪水,不禁又一次盈满了眼眶:“月儿……以后没有家了!”
闻言,离灏凌脸色微变,握着她双肩的手,不禁蓦地一紧!
“你知道吗?”
视线有些呆滞的停落在凤榻红绡帐上,袁修月语气飘渺,却让人心疼:“我从小大,便一直在问我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爹娘从来都只疼明月一个,却将我孤零零的留在锦临院里,从来都不闻不问,不管我的死活!”
“月儿”
轻拍着她后背的手,微微一滞,离灏凌眸色微暗:“别说了……”
“我想说……”
泪水,再次顺着眼角簌簌滑落,袁修月吸了吸鼻子,轻颤着唇瓣将自己心里的苦全部倾倒给他:“为了让他们喜欢我,我曾经不只一次的想要讨好他们,但是结果换来的,确实他们将我送到千里之外,让我在云阳自生自灭!”
“他们该死!”
对袁修月心里的苦痛,感同身受,离灏凌面色阴寒,几乎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她……太过分了!”
紧咬着唇瓣,袁修月声音幽咽,面容凄然:“她杀了我娘,却与我爹说,是我命硬克母,还为表自己胸襟大度,对外生成我是我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让我憧憬了一辈子能够依偎在她怀中享受母女亲情的画面。”
可是这一刻,她的梦碎了!
想到自己过去,竟无数次的讨好自己的杀母仇人,她就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光!
心下,因她的痛,而深深的痛着,离灏凌眼底的爱恋,丝毫不掩,薄而性感的唇,微微抿起,他依依不舍的轻吻着她眼角的泪珠,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傻丫头,哭什么,那些人不值得让你落泪,没有他们,你不是还有我么?日后我们还会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有了我们……这里就是你的家!”
听到他深情的话语,袁修月的心头不禁微微一颤!
恍然之间,三年一晃而过。
过去的他,总是对她处处刁难,不假颜色!
但此时此刻,他却如此深情的,希冀着她们的孩子,要许她一个家!
这种话,若从别人口中说出,自是平平常常。
可他,却身为一国之君!
这,让她怎能不动容?!
只顷刻之间,便感觉自己心间有一道暖流徐徐淌过,她微仰着头,将下颔搁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的吸了吸自己的琼鼻,眸色中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这个地方,波云诡谲,到处都是利益和争斗,甚至不惜性命倾轧,我……真的可以将这里视作我们的家吗?”
听出她话里的担心,离灏凌不禁眸色微深!
抱着的手,倏而用力,他眸色坚定的点了点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相信朕,有朕在,一定可以!”
闻言,袁修月眉心轻皱着,终是轻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