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灏凌见袁修月看着自己,不禁轻笑了笑,方才转头问着阮皓然:“说吧,你不在阿煦身边伺候,千里迢迢跑到我离国作甚?”
阮皓然听了,不禁又笑了笑。
从襟袋里取出一封书信,他微微上呈:“皓然此行,是奉了皇命,来与离帝送信的!”
见状,姬恒连忙上前。
自阮皓然手中接过书信,他上前几步,将书信交到离灏凌手中。
眸华微敛,低眸看了眼姬恒呈上的书信,离灏凌抬手接过,却转而递到了袁修月手中,而后抬头问着阮皓然:“方才,朕听暗云说,你此行来自安阳?阿煦……他可是去见惜儿了?”
“是!”
低眉看了眼正在看信的袁修月,阮皓然点头道:“皇上与皇后已然相见,皓然离开之时,圣驾正要前往太后居寺,如今也该返宫了!”
闻言,离灏凌眸光微闪,心下常年紧绷的那根弦,却是啪的一声断裂开来。
静窒片刻,他眸光微暗着轻叹道:“回去了么?回去就好!”
听出他话里那种无奈,却又更像是如释重负的伤感,正在认真看信的袁修月不禁眉心微颦,连带着握着信纸的手,都跟着轻颤了颤!
“皇上?”
微抬眸话,凝着他微暗的眸,袁修月的心,暗暗一窒。
“朕没事!”
动作轻盈的抬手抚去袁修月眉心的褶皱,离灏凌垂眸瞥向她手里的书信:“阿煦那家伙,都说什么了?”
“嗯……”
再次垂眸,看着信上的内容,袁修月蹙眉回道:“楚皇说,惜儿一切都好,如今已然随他回宫,让皇上今年不必再去安阳,也勿要再念了!”
闻言,离灏凌双眸一凛!
“这小子,难道害怕我去抢了他的不成?”有些不悦的嘟囔一声,离灏凌再次转眸,睇向一边的阮皓然:“你回去告诉阿煦,朕如今早已有了自己的皇后,今年也没打算再去安阳,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
闻他此言,袁修月眸中波光一闪!
原来,他今年,并未打算继续去安阳!
听了离灏凌的话,阮皓然唇角一弯,有些啼笑皆非的点了点头:“离帝的话,皓然记下了,回头定会一字不落的说与皇上知道!”
“这样最好!”
含笑轻点了点头,离灏凌轻叹口气,随即终是问出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此行阿煦接她回宫,可一切还算顺利么?”
“除去中途多跑了一趟南陵,其他一切都很顺利!”回了离灏凌的问话,阮皓然眉心微拧着,轻声说道:“皇上此行派我来时,皇后娘娘曾命我与您带来一句话!”
听阮皓然说司徒珍惜有带话与他,离灏凌的心底,不禁漏跳了一拍!
感觉到他身子的颤动,袁修月抿唇抬手,抚上他置于自己肩头的大手。
微一垂眸,与袁修月四目相对,离灏凌轻勾了勾唇,握着她肩头的手,略微施力,又沉寂片刻,他方才悠悠问道:“既是她让你带话,你直接说了便是!”
“皇后娘娘说……”
视线,轻飘飘的扫过袁修月肩头上两人交握的手,阮皓然眸色微暖的深凝离灏凌一眼,道:“几年风雨飘摇,她一直都不曾或忘,侯爷于她从来都是最温暖的人,所以……她现在不恨您了!”
闻阮皓然所言,这次换做袁修月心头一跳了!
她不明白,离灏凌既是与司徒珍惜最温暖的人,她却因何要恨他?!
心中如是想着,她微微抬眸,却见离灏凌眸光温润的自唇角逸出一抹苦笑!
“皇上……”
睇着离灏凌嘴角的那抹笑,袁修月的心下,忽然有些疼,微微启唇,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只得晦涩一叹,当着阮皓然的面,伸手勾环住他的腰身。
“我以为,她会恨我一辈子……”深吸口气,离灏凌喟然一叹,微抬下颔,只一瞬间,他眸底的阴霾仿佛皆都散去,微一转身,再次将视线停落在阮皓然身上,他轻笑了笑道:“前几日里,岳王刚从离宫启程,前往楚国与阿煦商议三国峰会之事,如不出意外,三个月后,朕定会启程前往南陵……到那时,朕想让阿煦和惜儿见见朕的皇后!”
闻言,阮皓然低声垂首:“离帝的话,皓然记下了,一定带到!”
再次抬眸,深深看了袁修月一眼,阮皓然拱手道:“若是离帝没有其他吩咐的话,皓然这便返程了。”
袁修月闻言,脸色一变:“阮大将军今日才到,怎走的这样急?”
阮皓然微微一哂,对袁修月眨了眨眼眼,“方才离帝不是说了么?早前岳王已然启程赶赴楚国,若我现在返程,说不定还能再送他份大礼呢!”
见状,离灏凌不禁暗气:“阮皓然,你再眨个眼给朕试试!”
闻言,阮皓然眉心一跳,随即一脸憨笑!
见他笑了,离灏凌不禁也笑了!
耳边,听着两人不羁的笑声,袁修月不禁心念一动!
想到独孤辰在进离宫之前,一直被人追杀,她唇角轻抽了抽,不禁嗫嚅道:“阮大将军莫不是想刺杀岳王……”
“离后娘娘,佛曰,不可说!”
再次垂首,阮皓然对离灏凌和袁修月微微恭身:“阮皓然告退!”
“一路小心!”
轻点了点头,离灏凌淡淡叮嘱,吩咐姬恒送阮皓然出去。
——
待阮皓然一走,前厅之内,便再次只剩下离灏凌和袁修月两人。
双手仍旧圈在离灏凌的腰上,袁修月靠在他的胸口,轻声叹道:“岳王此行自南岳到离国,又从离国到南岳,还真是多灾多难!”
闻言,离灏凌微微蹙眉。
将她自胸前推离稍许,他凝眉垂首,面色不郁的问着她:“怎么?你心疼了?”
“哪有?!”
眸底隐隐闪过一丝好笑,袁修月再次偎入他温暖的怀抱之中:“他害我中毒受苦,我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骨!”
经由当初在夜溪宫因离萧然一事,他那般对待她,她早已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眼前这个胸怀天下的男人,在她的问题上其实很小心眼儿,也很爱吃醋,是以,聪明如她,怎会不知,若她此刻替独孤辰说话,保不住今夜暗云便又会带着刺客上路了。
是以,为了独孤辰好。
她还是要恨他才对!
低眉看了袁修月片刻,离灏凌抬眸向外,将视线停落在院中的无忧花上,他轻叹口气,幽幽说道:“你不问我,为何惜儿会恨我吗?”
眼睑轻抬,睨着他有些落寞的侧脸,袁修月学着他的口气,亦是轻轻一叹:“有些事情,若你想让我知道,即便我不问,你也会说……”
“你就不能当回愚人吗?”眉心微蹙,唇角轻勾着笑看着她,离灏凌颇有些无奈之感。
“愚人?”
迎着他噙笑的俊脸,袁修月微怔了怔,轻眨了眨眼,而后双眼一闭,她直接做不闻不问状:“好了,我现在便是个愚人,痴人,蠢人。”
见她如此,离灏凌不禁扑哧一笑!
听到他的笑声,袁修月的唇,不禁也弯了弯。
以下颔轻蹭她光裸的额头,他再次抬眸看向院中美景,语气却甚是低沉:“在这皇宫之中,事关皇权荣宠,总有这样那样的争斗,让人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听他此言,袁修月不禁身形微僵。
但即便如此,她却只眉心轻皱了下,静等着离灏凌继续说下去。
果然,在停滞片刻后,他再次开口道:“惜儿当初本是阿煦的救命恩人,但因救了他,她却落得个全家被诛的凄惨下场,当年,在她与阿煦失散之时,是我救了她,也就在那个时候,我这个从来不曾对哪个女子动心的人,却在初见她时,偏偏动了心!”
“一见钟情吗?”
终是忍不住淡淡开口,却从始至终都未曾睁眼,袁修月脑海中浮现出司徒珍惜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不禁柔声道:“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子,皇上当初对她动情,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啊……”
轻轻一叹,并未对袁修月有任何隐瞒,离灏凌继续道:“只要她想要什么,我便会无条件的为她去做,替她去争取,即便是,她为了寻找另外一个男人,想要进入皇宫,我也帮她做到了。”
闻言,袁修月微微蹙眉,轻轻一叹道:“皇上对她,真是情深意重!”
细长清秀的手指,轻轻划过袁修月的琼鼻,离灏凌苦笑着道:“我与她的过去,并不想瞒你,所以此刻你如此说,我便只有点头应是,因为我当初对她,确实用情至深,哪怕后来她做了阿煦的王妃,成了他的皇后,为他生了孩子,我的心里,却终是放不下她的!”
闻他此言,袁修月微微一笑,却是不语!
因为,即便是去年,他还是放不下司徒珍惜的。
若是放下了,便也就不会上次的安阳之行了。
“月儿……我放不下她,并未全因情爱,更重要的,是因为心底的那份愧疚!”静默片刻,见她但笑不语,离灏凌嘴角轻弯,却是眸色暗沉的轻声问道:“你可知……当初她全家之所以会惨遭灭门,根本就是因为我与楚国长公主说过一句话!”
闻言,袁修月眼皮轻动,终是抬眸看向离灏凌。
只这一眼,睇见他漆黑眼眸中的那抹痛色,她心头蓦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