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修月的这一觉,睡的极沉。
看着她沉睡的模样,离灏凌眸深邃,却一直保持着她睡时的姿势,不曾动过一动,他只为可以让她睡的更加香甜一些。
午时许,姬恒命人在偏厅摆了午膳,而汀兰也将袁修月想喝的莲宝粥熬好了端了上来。
迷迷糊糊间,小憩片刻的离灏凌终是转醒。
微皱着眉头,看了眼恭身候在榻前的姬恒和汀兰,他声音微哑的出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午时刚过,该是用午膳时辰了!”姬恒闻言,忙恭身回道。
闻言,离灏凌轻挑了挑眉。
微垂眸华,感觉到袁修月均匀的呼吸吹拂在自己胸口,他的唇角处,不禁荡起一抹迷人的笑弧。
轻轻的,抚过她的发髻,他凑近她的耳边轻唤:“小懒猫,不能再睡懒觉了,该起来了!”
“……”
一语落后,袁修月仍旧闭眸颔首,好像根本不曾听到他的轻唤一般。
见状,离灏凌俊朗的眉,不禁轻轻一挑。
满是宠溺的视线,自袁修月的微白的俏脸上轻轻扫过,见她睡的正熟,他轻勾了勾唇,将视线停落在她露在锦被外面的手臂。
眉头,蓦地一拧。
想到早前她不太自然的反应,他紧拧着眉头,将自己修长的手指,缓缓探入她的宽松的袖摆。
袁修月不禁神情一怔!
“月儿?”
心下暗自抽痛,离灏凌蓦地倒抽一口凉气。
蓦地伸手,将袁修月的袖摆挽起,看着她手臂上的白中泛红的巾帕,他心神一颤。
“嘶!”
瞥见袁修月肘部染了血色的巾帕,汀兰亦是心头一惊,抬手掩住自己微张的檀口。
抬眸瞥了眼汀兰震惊的神情,离灏凌只从她的反应,便知她对此事并不知情!
眉宇紧皱着,他低头忙轻晃袁修月的肩膀:“月儿,你醒醒!”
“……”
如方才一般,袁修月仍旧双眸闭合,一直不曾有所反应。
“皇后娘娘!”顾不得离灏凌在场,汀兰快步上前,轻唤着袁修月,在唤了两声之后,见她仍旧没有转醒之势,汀兰不禁心神俱慌的伸手晃动着袁修月的肩膀。
但,不管她如何晃动,袁修月好似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一般。仍旧紧闭着双眼,“姬恒,速传王嫂!传王太医!”虽心中心急如焚,却仍旧沉声对姬恒吩咐一声,离灏凌径自抱起袁修月,一路行至龙榻前,将她小心翼翼地置于龙榻上。
“月儿!”
又一次轻唤袁修月,却仍旧未曾将她唤醒,离灏凌只觉自己的心,瞬间便让人揪起,坐身榻前,他深凝袁修月一眼,伸手开始解着她手臂上的巾帕。
他的动作,很急。
急到,他虽一直都在解着巾帕上的结,却总是颤抖着手,无法将之解开!
“皇上,让奴婢来吧!”
兀自伸手,接替离灏凌的动作,汀兰很快便将袁修月手臂上的巾帕解开了。
待片刻之后,巾帕撤去,看到袁修月手臂上,那道妖艳红线相合的伤口,汀兰和离灏凌的脸色皆都登时一变!
“皇上!”
俏脸之上,尽是震惊之色,汀兰凝着袁修月手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颤抖着声音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闻言,离灏凌不禁哂然一笑!
“你整日在她身边贴身伺候都不知她是怎么了,朕又岂会知道?”语气不善的回了汀兰一句,却不曾去看她一眼,离灏凌凝视着袁修月苍白的脸色,在他璀璨如星的双瞳之中,散发着幽幽之光。
静窒片刻,他动作僵滞的伸手扯过汀兰手里的帕子,重新盖住袁修月的伤口,面色阴沉冰冷:“待王嫂和王太医来了,便知道月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闻言,汀兰眸中泪光闪动,抬眸看了眼离灏凌,见他面色寒冷如冰,她紧咬了唇,却不敢再多言一句!
……
时候不长,赫连棠便跟王太医脚步匆匆的重返寝殿。
甫一入殿,见离灏凌面色阴沉的坐在龙榻前,两人顾不得行礼,便快步行至榻前,仔细查探袁修月的状况。
拢起衣袖,与袁修月认真把脉,静窒片刻后,王太医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皇后,她怎么样了?”
冷眼看着王太医为袁修月诊脉,离灏凌眸光冷冽如刀,直勾勾的落在王太医脸上。“她因何睡下之后,便如何也唤不醒?”
“皇上可放心,娘娘只是失血过多,血虚所致,暂时并无大碍!”
抬头看了眼离灏凌,不曾樱其眸锋,王太医便转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袁修月身上,伸手解开她手臂上的巾帕,他自药箱里取了止血药,与她敷上后,便去了纱布重新包扎好。
“皇上!”
凝视着离灏凌阴郁深沉的面容,赫连棠心下略微迟疑,却终是出口说道:“请皇上移驾大殿,臣妾有事要禀报皇上!”
闻言,离灏凌面色再次转冷。
抬眸望向赫连棠,他神色冷凝:“即便王嫂不禀报,朕也会与你问个明白!”
“皇上请!”
赫连棠苦笑了笑,让出路来,对离灏凌做引臂之姿。
微垂眸,凝向袁修月已然渐显苍白的脸色,离灏凌站起身来,快步向外直往大殿而去。
行至大殿,离灏凌神情冷清的走到龙椅前坐下。
轻轻垂眸,凝望着殿前的赫连棠,他眸色微深,却并未发问。
赫连棠自然知道,离灏凌这是在等她开口。
是以,在沉寂片刻之中,她不无苦涩道:“皇上,皇后娘娘现在之所以如此,全因她中了剧毒,而这种毒,是南疆蛊毒,中了这种蛊毒之人,但凡想起自己心爱之人,便会心痛难忍,而毒发时的那种剧痛,足以让中毒之人,不敢去想,不敢去爱,渐渐忘了爱的感觉,直到几个月后开始嗜睡,最终萎靡不振而亡,此毒名曰……忘情!”
闻言,离灏凌心下蓦地一沉!
“忘情蛊毒……”
赫连棠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刃,无情的插在了他的心口,在这一刻……离灏凌仿佛可以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缓缓重复着赫连棠的话。瞳眸微眯,他冷冷睇着赫连棠:“皇后在这夜溪宫中,与朕同饮同膳,何以朕无碍,她却中了蛊毒?”
这阵子,他一直都将袁修月保护的很好。
除了忘忧之毒一事,便再未曾出国一丝纰漏,何以此刻她却还是中了蛊毒。
“皇上!”
郑重出声,赫连棠无奈叹道:“娘娘中毒,在前往稷山之前!”
闻言,离灏凌面色瞬间变幻莫测!
此事,他一定要查个明白!
但此刻最重要的是他的月儿,身中忘情蛊毒之事!
可她,却瞒着他!
静默许久,他的神情并无太大变化,但薄唇中吐出的话语,却如斯冰凉:“王嫂既知皇后中毒,又因何不早早禀报于朕,你可知道,朕心中方才之痛,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臣妾自然知道!但臣妾之所以隐瞒皇上,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赫连棠的声音极淡,神情亦有些冷:“皇上不想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要隐瞒皇上自己中毒一事么?”
闻言,离灏凌瞳眸微缩。
心下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告诉自己不要问,但到底他还是将唇角冷冷勾起,轻轻出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此毒无解!”
淡淡抬眸,终是与离灏凌的视线在空中相交,赫连棠自嘲一笑,拧眉叹道:“枉我自称手下无死人,碰到这种毒,却也无可奈何!”
“王嫂!”
既是赫连棠如此,便可见他是真的解不了忘情蛊毒,意识到这一点,离灏凌置于腿上的双手,蓦地紧握成拳,眸色瞬间一沉他微启薄唇,半晌儿之后,方才声音暗哑的问道:“王嫂,这忘情蛊毒,果真无解么?!”
嘴上,虽是如此问着。
但离灏凌的心,却无比痛心。
赫连棠说,忘情是南疆之毒,但她却不知,当年在楚国时,他经常会与赫连煦的母后闲谈。
在那个时候,他曾不知一次听闻楚国太后说过。
可惜她并非生在南岳皇室,如果她是南岳的皇后,她便能用南岳皇室的不传蛊毒,让楚皇可以饱受忘情之痛,忘了他心中的那个女人,与她死生不得相离!
而她口中所说的那种不传蛊毒,便是——忘情!
那时,楚国端木太后所言,他言犹在耳。
若他猜的没错。
忘情蛊毒应该有解。
只是,这个解法,却会便宜了那种蛊之人!
“皇上!”
迎着离灏凌晦暗的双眼,赫连棠紧皱了下眉头,轻叹一声道:“此毒真的无解!”
袁修月曾说过,如今天下大定,离国内乱未平,和岳国不宜再起战事。
是以,方才她将忘情蛊毒的出处,说成了南疆,而撇去了南岳,如此便也是顺了袁修月的心思!
不过,独孤辰那边,她还是会想办法。
她就不信,他会舍得袁修月活活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