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枫的笑容冻在脸上,步履艰难地往前挪着。宫楼上皇上和众大臣都到了,御街上的人群静了下来,一个个一脸兴奋地看看状元公,又看看皇上。
只几步路,白少枫却花了很大的时辰,慕容昊伸出的手都感到些凉意了,才看到他走到了面前。慕容昊刚想抬手,突发觉白少枫两手微抖,身子也在颤个不停,牙齿紧咬,额头上密密的汗珠,腿象是发软,再看神情,则是惊惧万分。
慕容昊怔住了,白少枫呆立在马前,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宫楼上的慕容昊和傅冲也都眯细了眼,聚目看向这边。状元出了太极殿,应该是抬头挺胸,走到马前,跃身上马,然后向人群挥手,人群发出呼声。这就象一出戏的高潮,一环连着一环,不能慢半点节奏,而眼前的一切,何此是慢了节奏,简直就是停了节拍。
“告诉小王,出了什么事?”慕容昊压低了嗓音轻斥,脸上笑意却不减。此时,视线的焦点只有他们二人,所有的侍卫都已退到人群前面维持秩序。
白少枫白着一张脸,嘴唇哆哆嗦嗦的,可怜兮兮地抬起眼,鼓起勇气,“臣。。。。。。臣。。。。。。不敢骑马。”
慕容昊就差没背过气去,但再看看他的神情,不象有假,眼前都快瘫到马下的。白少枫的容貌,是历年状元里最俊的,这胆子也是最小的,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我们细想那白少枫本是闺阁女子,舞文弄墨也罢,这骑马驰骋,何曾见识过,惊吓是自然的。
慕容昊向四周亲和地一笑,突然弯腰抱起白少枫,稳稳地放在马鞍上,尔后,他潇洒地一跃,坐到白少枫身后,拉住马缰,把他圈在怀中,“不用怕,小王会保护你。现在,微笑,挥手。”
马缓缓迈开四蹄,人群响起惊叫声、嘘声、喝采声,一个个睁大双目,太子伴状元公游街示礼,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景象,哇,好一对俊雅飘逸的男子。
白少枫坐在马上,一下失重,他惊恐万状地僵直了身子,木木地笑着,比哭还难看,觉着内衫都被汗水浸湿了,勉为其难地举起手,挥都挥不动,一个劲地把身子往慕容昊的怀里缩。
“放轻松点。”感到怀里是具被吓坏的身子,慕容昊尽量温和地安慰着,又不失威仪地向沿街的民众微笑。
“还。。。。。。还有多远?”白少枫结结巴巴地问,这御街怎么象没有尽头,如果再走一会,他可能撑不住,就要晕过去了。
“坚持住,很快就可以下马了。”慕容昊拥紧了他。
“好!”白少枫努力挤着笑容,脸色白得吓人。
“以后,你好象不只是要学为官之道,其他要学的事还很多。”慕容昊轻笑摇头,这么个少年状元,他可要好好操心呢!
“哦!”眼前为何模糊一片,喧嚣声象远了,身子好象越来越轻,白少枫眨着眼,再也支撑不下去,很识相地没有栽下马,而是往后一倒,在慕容昊的怀里晕过去了。
慕容昊微闭眼,叹息一声,腾手抱紧,一夹马,飞快向前奔去。
“啊!”宫楼上的人站得高,看得远,一下都惊呼开了。芸娘率先冲下宫楼,向这边跑了过来。
傅冲拧紧眉,使下眼色,杜如璧也忙下楼追了过去。
“状元公酒喝多了吗?”慕容裕讶异地侧过脸问傅冲。
“皇上,臣瞧他并没有饮太多,也许是身子不适吧!”傅冲也纳闷。
大臣们纷纷轻议着。
一位腿快的太监从御街尽头跑了过来,急急上楼,气喘喘地说:“皇上,状元公被马吓晕过去了。”
“啊!”慕容裕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到底年少,一直在书斋读书,没出过家门,被马都会吓晕。”心中觉得这孩子可爱极了,一点怪罪之意都没有。
傅冲了然一笑,也是满心满怀的疼惜,忙问太监,“状元公现在哪?”
“太子抱回东宫,让御医瞧去了。”
其他大臣也都跟着笑了起来,这实在是本朝第一大奇闻了。陈炜阴沉着脸,先有点幸灾乐祸,再听众人口气,不禁恨从心起,游街丢了这么大的脸,没一个人怪罪,还护着,象什么话?红颜祸国呀,不,不对,是。。。。。。是什么呢?
“状元公晕了,我们也下去吧,皇上,不知今日的民众会不会扫兴?”傅冲打趣道,侧身让皇上先行。
“怎么会扫兴?”慕容裕仍笑着,“今天的见闻够洛阳人乐半年呢!何况还见到太子和状元公同坐一骑,那场面,朕都没见过。朕说昊儿今天怎么也想出风头?哈哈,朕越想越要笑,丞相,今日笑过罢了,以后在朝堂上可不要提,给状元公一个面子,毕竟是孩子,脸嫩着呢!”
“臣也有此意!”傅冲露出开怀的笑意,心境象般清洗过一般,好似回到年少时天真纯朴的年代,无忧无虑,不懂这弯弯曲曲的人生。状元公确是个纯纯净净的孩子,如宝儿有幸,他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但是他如何开口呢,这事不能指望忠心耿耿的徐湛和杜如璧,他俩胆量有余,智谋不足,应找个很有身份的人出面。傅冲眼角的余光扫过群臣,最后轻轻落在慕容裕的身上。他微微一笑,心中拿定了主意。
“哈哈,你要把小王笑晕过去吗?”拓跋晖一再地打量着床上微躺着脸红耳赤的白少枫,笑得前俯后仰。“小王正寻思着去向你道声恭喜,没想到却看到你被昊抱着进来了,哈哈。”
白少枫低眉敛色,一言不发,直想地下找个洞,钻进去永不见人好了。一离开马背,他就自发地清醒了。在天子和众臣还有洛阳城民前,被马吓晕,也说得上是千古奇闻了,可,可他,也很无奈呀!那马跳呀跳的,象漫在云端中,他三魂早飞了二魄,有何办法呢?
“好了,晖,你没看少枫被你笑得头抬不起来了。”慕容昊是忍着笑,吩咐李公公送上糕点。
“唉,小王是妒忌他依在你宽广的胸膛啊!要知道,那可是洛阳多少千金小姐、郡主梦寐以求的温柔乡呀!”拓跋晖身后的长辫子甩呀甩的,满眼嘻笑。
”
“晖,你是不是也本太子回以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天下无双等等赞词。”
“不必,不必,与昊的的美仪丰姿相比,小王自叹不如。”魏国地处塞北,男子自幼就善骑射,能征战,一个个高大体健肌壮,与中原男子清秀俊雅相比,是另一种风采。
“今日轻易就认输哦,不对,要不我俩比试下,让少枫裁决?诗词、刀剑?”慕容昊挑挑剑眉。
拓跋晖直摇头,“不,不,要么裸身搏斗?”说完,二人相对哈哈大笑。
白少枫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被他们有趣的对话逗得莞尔微笑。他们一个冷若冰霜,一个诙谐风趣,却奇异地契合。
玩笑开罢,拓跋晖圆目一转,热络地靠近白少枫,“其实我俩少在那么自恋了,现在世上最最阴柔美丽的男子在此,面若桃花,楚楚动人,小王不禁都有点为你倾倒了。”
白少枫脸儿一红,难堪地咳个不停。
慕容昊不动声色地挡住拓跋晖热烈的视线,“晖,不要乱讲,少枫现位居翰林公,不可不敬。”
“小王很敬重的,恨不得捧在掌心里宠着。”玩笑是玩笑,但却象越说越当真的了,拓跋晖的双目牢牢盯着白少枫,根本无法挪开,“状元公,要是小王去你府中转转,你会拒绝吗?”
白少枫不着痕迹地避开拓跋晖的手,“下官哪敢呀。”话没讲完,粉嫩的脸颊上已布满了红晕。
拓跋晖真的看痴了,用力拍着白少枫的肩,“天啦,昊,他脸红了。”
又猛拍了白少枫的背一下。
“咳,咳。。。。。。。”白少枫痛得五官都挤作了一堆。天,这位王子的手力太大了,恨他被拍得躺回床上。
“够了,”冷喝一声,慕容昊瞪了拓跋晖一眼,“别动手动脚。”
“咳咳,我。。。。。。咳。。。。。。没事。”小心地看着慕容昊不悦的神情,悄悄移那位一直笑不离口的人远点。
“好啦,看你心疼的样,知道是你的良才,不开玩笑了。昊,状元公第一次来东宫,你今天应该款待状元公吧,小王沾点光,行吗?然后,我们对个艳词,如何?”拓跋晖眯眼看着白少枫,一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