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洞中,她是七宝,出了这里,她却只能是萱儿。刚才勃长乐叫她的一瞬间,她差点都不记得,自己在宫里已经改了名字。太过于忘乎所以,就是这样的结果,她早该知道。
只是勃长乐看着她那眼神,她怎么瞅着怎么心里害怕。好歹她还大他两岁,他动不动就搂搂抱抱,她哪里还有脸见人。这宫里上上下下几千双眼睛可都瞪大了在瞧着,她再不济也不想落个勾搭小皇帝的罪名,传出去委实不太好听。
只是他一路握的死紧,她刚想甩开却被他抓住指尖又整个拉住,末了干脆拖着她手回乾清殿。殿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勃长乐拉着萱儿进去,他正好撞见,看见萱儿的时候,他睁大一双眼睛,像是撞见了鬼魂,掩不住的惊恐和怀疑。他虽然不敢置信,倒也没忘记礼数,赶忙向勃长乐行礼,皇帝却望也没望他一眼,摆摆手让他退下。杜良雨却还是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惊觉那个窈窕的女子正是萱儿没错。
被拉到殿内,勃长乐一声大吼:“全滚出去!”内监宫女们面面相觑,一溜烟退下了。
“你刚才去哪儿了?”他的声音很低沉,却好像还是有点没清醒,眼睛里有好多萱儿看不懂的东西。
萱儿想了想:“陛下,刚才……奴婢出去准备打点水给您醒神……谁知道不小心被不知道哪个殿的宫女碰了一下,打翻了水盆,然后正好海英姑姑路过,瞧见奴婢一身的,没有可换的宫服,就请我去太后宫里,她取了她的衣裳给奴婢穿。”
皇帝听到她说的前半段,还是半信半疑,但看到她身上崭新的杏黄上衫葱白罗裙,也便信了七八分,这的确不是寻常宫女有的宫服,非得是海英这样的姑姑才能有的待遇,也亏得七宝合身,穿起来更为清秀好看。
萱儿不太敢看皇帝的眼神,总觉得他像是要洞穿她的心思,实在费解,他就算打她的主意,也不用表现的那么明显吧,实在是——太明显,露骨到她都不好意思,他还一点不回避那些宫女内监,她在乾清殿不太好混了都,成天见的就是那些小姑娘整天冷嘲热讽,毕竟皇帝眼前的红人不好当啊。
“陛下没别的事,奴婢告退了。”
“等等!”萱儿抽自己的手,一下,两下,三下,都抽不动,眼睛里有点着急,勃长乐笑起来,“手上怎么了?朕瞧瞧。”
萱儿一愣,他已经翻开她的手心。好在他没注意那不属于宫服的布条,反正那已经被血染红了,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他随手就丢到一边,扬声道:“小金子,给朕滚进来。”
……
上次他用的金创药,还剩下许多。他拉着萱儿坐在椅子上,萱儿浑身不自在,这是皇帝陛下的龙椅,她坐起来,实在是心惊得很,而且觉得硬邦邦的,不太舒服,难为皇帝一坐下就是好多个时辰,不容易不容易,看来她这个小宫女平日里站着还是很好的,坐着也疼啊。
“别动!”勃长乐拧起眉头,声音有点愠怒,“怎么伤的?”
“木盆摔了,手蹭过假山,不小心摔破了。”萱儿眨巴眨巴眼睛,撒谎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隐隐有越来越顺当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在她的手心,“最近别沾水,下次再这样,就别出去了,这些活儿交给别人。”他阖上药盒,手指不由自主抚上她的额角,萱儿愣了一下,他浑然不在意地道:“蹭到假山上的时候,身上还有哪里受伤吗?”
“朕看看。”他的手指无意间在她脸上摩挲,一副认真的样子,嘴唇微微抿着,萱儿也不好意思拒绝,任由他的手指在她脸上和鬓发间停留了很久很久。
“陛下,奴婢没别处受伤。”她微微抬起头,有些不自在地答道。
“嗯。”他淡淡哼了一声,手指才慢腾腾地从她脸上挪开,萱儿悄悄松了一口气。
皇帝的袖子上熏有紫述香,宁心静气,香气经月不散,水洗不消,是极为奇异的香气。这时候他的衣袖在她颈项间不留意蹭了一下,她缩了缩脖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这种香气,在他先前压在她身上的时候,仿佛换了种味道,极富侵略气息,她不是很喜欢,这时候闻到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饿了么,这都一天了才找到你,朕还以为你跑了。”手指还残留着一种温暖的舒适感觉,对勃长乐而言,很有……诱惑力……
萱儿有点讪讪的,笑容挂在嘴角有点僵硬,“陛下真是说笑,奴婢能跑到哪里去。”
“朕是说……算了,你饿的话,朕吩咐他们准备点心。”
“你这么盯着朕看做什么,难道朕会吃了你吗?”
“你把朕当成什么?想要趁你迷糊的时候占有你的无耻之徒么?”
勃长乐的手有点颤抖,他心头莫名的涌上一阵刺痛,虽然,他的确是想要她,甚至是顺水推舟的想要占有她,可是他如果真要强迫她,清醒不清醒,又如何?
“你别怕,朕暂时不会对你……算了……”勃长乐懊恼起来,末了又死盯着她雪玉般的颈子看,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他担心自己下一刻就会扑过去咬住她的脖子,强迫自己转开了视线,有点别扭地道。
呃——实在是很诡异,皇帝好像一下子对她好亲密的感觉,是不是幻觉呢?还是不小心被他压了一下,他转了性子,觉得对不起她?可是他也没占到什么实质性的便宜才对。难道亲了下摸了下,他就将她视为归属物了么?真是——
吃晚膳的时候,果然在专门的宫女尝膳后,皇帝一挥手就让其他内监宫女们全部退下,独独留下心腹小金子和萱儿在殿内伺候。萱儿其实很羡慕皇帝尝膳的宫女,觉得她每次都能吃到好东西的说,虽然在贺兰家也是非常讲究的,每次的菜色都会有九至十样,但是贺兰雪凡事都不爱铺张,较之一般贵族家庭还算是很简朴的。但是那样就够萱儿大开眼界的了,对于一个从小把馒头当作山珍海味的孩子来说,那已经是很开眼界了。到了宫里,更是觉得皇帝的日子很舒坦。他这一餐就有二十多道菜,有主食有香粥,连吃的米都是专人培育的黄白紫三色米,更不用说每餐都配以山珍海鲜,奇瓜异果。
真是好奢侈……
萱儿眼红地站在一边,诅咒着小皇帝将来投身穷人家,看看半个馒头一顿饭是什么样子的生活,省得他一脸无所谓地这个一口,那个一口,然后就都赏赐下去,吃不完还要每餐做那么多,真是天打雷劈,哼!哼!哼!
“你过来,陪朕一起吃。”
啊?!萱儿愣在当场,直到被小金子推到一边侧座坐下还愣愣的。她的手里被塞了一双银筷,她还不知所措地呆呆看着皇帝。“看什么,如果不想吃就算了。”
看她果然乖乖低下头喝香粥,筷子都没用,皇帝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突然横伸出一只手,抢过去,萱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捧着那精致的小碗,就着她刚才喝的位置轻轻抿了一口:“也没有很好喝。”他淡淡评价了一句,又把碗放回她手里。“怎么,嫌朕脏吗?”
他低头看着银筷上的精美花纹,实际上在悄悄窥测着她的表情。
他发现她听到这句话以后,就开始小小心心地喝起粥来,圆润光泽的米粒一点一点被她吃下去,他像是着了魔一样盯着她色泽漂亮的嘴唇,他就这样坐在餐桌上,其实早已心不在焉,他不自觉地想到白天的情景,他压在她身上,撕开她的衣服,露出她漂亮的身子来,一边在她脖子上亲吻着,一边用手指抚摸她的身体,每每他稍稍用力,她就会发出细碎的声音,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竟然能让他想起那个舌头交缠的深吻。
蚀骨。
如果可以继续下去,不被打断的话,他应该可以……
想到这里他觉得身子莫名的就热起来,听见她小小的喝粥的声音,他竟然就联想到在她身上抚摸时候,那种温润可爱的触感。一会儿也好,他想把她抱在怀里,不,他想要绑住她,彻底锁住她,让她永远乖巧地留在他身边。他开始认真思考这样做的可能性,甚至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用金链子锁住她纤细的脚踝的情景。
不,还是晶莹的银色更配她的肤色。
等到发现自己大脑里转动着怎样龌龊的念头的时候,勃长乐脸色也有点尴尬……
他好像,很迷恋她。
到了很危险的境地。
意识到再呆下去,他极有可能立刻将她压倒在餐桌上,不顾她的意愿彻底占有她,勃长乐心里的烦躁慢慢满溢,他迅速丢下筷子:“朕吃饱了。”
啊?萱儿漆黑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明白怎么刚喝了一口粥的人就已经吃饱了。
“你别这么看着朕!”勃长乐怒气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