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大事如果放在以前,我是绝对要参与的,但现在,我只想自己呆在石屋里静一静,宝藏对我的吸引,已经在那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庞老二知道我情绪低落,所以没有勉强,嘱咐我好好在这里呆着,然后就随同其他两人上山。
有了先前的教训,这一次又是见真章的时候,庞老二他们准备的非常充分周到,还专门带上了矿灯,就是煤矿个人下井作业时所用的那一种,安装在安全头盔上,可以一边作业一边照明。
一切都是头天计划好的,天还不怎么亮的时候三人出,一个多小时后到达神殿,然后趁着较为安全的时间段把事情搞定。
要按常理来说,攀爬到悬空的石鼎上,最好是身子轻巧而且头脑机敏的人来做,三人中铁柱最瘦,而且也算伶俐,但他在当阳地宫时失却了右手的食指,万一在悬空时遇到危险情况,自救能力肯定不如庞老二和穆连山,所以庞老二准备亲自来做这件大事。
方坑内的引力经过几天的观察,大概不会在白天出现,不过石鼎下就是极深的无底洞,若引力真不按常规生,不但庞老二有危险,就连在坑上维护他的铁柱和穆连山都得跟着吃挂落。坑内是没有什么能吃住力的地方了,为保险起见,三人把几捆绳子解开连在一起,然后绑在神殿中的大石柱上,柱子的重量要以吨计,就算一条绳上的三个人都落进坑,也完全可以撑的住。
准备工作大概也就这些,这样的防护措施虽然原始,但比较管用。庞老二将绳子一端牢牢绑在自己腰上,再戴好矿灯,等铁柱和穆连山各自抓紧绳子站好位置,闭眼稍稍调整一下呼吸,随后便从坑沿处踩住铁链。
庞老二自小练功夫,但没耍过杂技,所以不敢托大,双手双脚同时用上,一前一后卡住铁链,仰面一点一点朝石鼎挪过去。没有引力的干扰,这般小活儿根本不在话下,庞老二没费多长时间就顺利的爬到石鼎跟前,然后扶着大鼎,在铁链上站直身子,小心翼翼将最上面那件东西拿了起来。
石鼎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物品,大多是些冠、带、武器、器皿,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随便从里面取一件东西放到三谭院去,都会引起不小的波澜。不过庞老二人品端正,对信义都看的很重,既然与楞迈他们有言在先,肯定就不会动除了九龙樽以外的任何东西。若是换了其他懂行的人,比如刘胖,只怕还没翻出九龙樽就以及把整个石鼎连锅端了。
庞老二一开始没有现九龙樽,所以把里面的物件一样一样放在鼎边儿,大鼎看着非常浑实,但壁厚,实际容积并不是很大,翻了约莫十分钟不到,椒图樽赫然出现在眼前。
尽管庞老二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心里也有九成把握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但铜樽实实在在显出真容的时候,还是让他心情猛然激动了一下。椒图樽下面,就是另一只蒲牢樽,庞老二小心翼翼将两只九龙樽取出来,放进背包,然后照着来时的样子,一点一点爬回坑沿。刚才他取樽时的动作已经被铁柱他们看了个清楚,心知大事成矣,待庞老二安全返回,铁柱颤着声问道:“二哥,找到了?”
“恩,找到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回去。小陈这两天消沉的厉害,我始终是有些放心不下。”
“恩恩恩,说的是,二哥,樽呢,拿出来先看看,大伙儿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不就为了这劳什子玩意儿么?卫老板亏得在镇子上养伤,要是他在,这会儿该把下巴颏子都乐掉了。”
神殿内空气干燥,这对保护铜樽起了很大作用,两只九龙樽的状态十分之好,韩老头儿应该满意。等他们兴高采烈回来时,我仍躺在床上呆,铁柱离的老远就扯嗓子喊道:“小陈,来看看,两只鸟樽叫咱们找回来拉!”
我听到了他的叫声,却懒得回应。
找九龙樽没用多长时间,这时天色尚早,庞老二决定马上离开遗址,到外面去把零碎事情处理好。遗址是楞迈他们极维护的地方,所以我们的装备以及生活用品乃至垃圾都得一点不剩的全搬出去。
下一步究竟是先回阳川或者直接顺路到韩慕亭那里,眼下还不能确定,镇子上那些带伤的人需得和来时一样,分批走,两支高价买回的五六式是无论如何也带不回去了,庞老二将枪的撞针拆掉,远远的埋了,又把其它部件拆个七零八散,分开处理掉,用不着的装备都就地掩埋,不留一丝痕迹。只有拦腰挖开的密道,不好处理,只能留给楞迈哥几个了,反正他们日常工作就是围着恶鬼沟转悠,有的是时间。
做好这些散事,庞老二取过纸笔,把领居室内小套间的情况写了下来,他生怕楞迈看不懂汉字,还专门用类傣文注了一遍,然后拿塑料包了,压在密道内,算是完完整整履行了对这几个类傣后裔的承诺。
我最后回望了扎郎山一眼,山的深处,留着我无比痛苦的回忆。
我们特意往老土的村子里拐了一趟,不管怎么说,毕竟相识一场,一来向他道别,二来是想让他在村子里出面雇辆车,把我们送到镇子上去。
老土见了我们以后先惊后喜,亲热的不得了,叫婆娘把家里存的那些个好东西都拿出来待客,还搬了一坛自家酿的米酒。老土三杯酒下肚,黑黑的脸庞上泛着红光,满怀壮志的说准备拿我们给他的安家费当本钱,做点山货生意,往后的日子也就会一天天好起来。
这时候的老土,象个真正的山里汉子,与他的先辈相比,他可能一辈子碌碌无为,但在我看来,他很幸运。
我的变化可以说太明显了,没能逃过老土的眼睛,起初他还憋着没问,酒一喝多,胆子也大了起来,端着酒杯傻笑着对我说:“来来来,大兄弟,咱哥俩干一杯。我是个粗人,嘿嘿,脑子没有先生们灵动,但我能看出来。”老土眯着眼睛把声音压低:“几位想必已经做好了大事吧?嘿嘿,瞒不过我,可这多人里怎么只有大兄弟你瞧着不痛快?嘿嘿,那个那个,小姑娘......”
我的心顿时猛然一阵抽搐,铁柱慌忙拦住老土,一举杯子说道:“老土,喝着喝着,少说屁话,酒还有没有,有了再拿些出来,今天非要把你喝趴下。”
我再也受不了桌上杯斛交错的情景,转身走出小院儿。
老土喝了酒说话不着调,酒醒以后办事还挺有效率,第二天在村子里借了辆车,亲自赶着送我们到镇子上去。
在镇子上养伤的那些人得知东西顺利到手的消息后自然欢欣鼓舞,小镇风土人情虽好,却也不是我们的久留之地,众人受的都是皮肉伤,妥善处理后已无大碍,所以在这里打过尖后,全班人马启程回去。
之后的安排庞老二已经有了打算,卫攀连同伤员先行赶回阳川,庞老二亲自带九龙樽直接到武陵韩家去,交换墨玉。我暂时已经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只想回阳川清净清净,但庞老二怕我这个样子回阳川见到苏玉后不大合适,就着力劝我跟他走一遭,只当散散心。对庞老二的话,我一向极少违拗,加之他说的在理,我现下这状态,怎么去面对苏玉?所以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下来。
第二天兵分两路,大伙儿各自朝自己的目的地进。庞老二穆连山和我三人中间转了趟车,到达武陵后没做停留,风尘仆仆的直奔韩家。
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韩老头儿并未在家,看家的人是我们见过的,彼此都还有印象,他把我们让进屋里,端茶送水,等我们做稳了之后才说:“各位来的倒是不巧,老爷子前段时间害了场病,身子不爽,刚刚见好就又到乡下去了。不过他临走时留下话,若是几位中途来访,就让我及时通知他。”
“哦?老伯害病了?”
“恩,病的可是不轻,不过调养了段日子,没有大碍拉。”
“那咱们就放下心了。”庞老二客客气气对管家说道:“劳烦知会老爷子一声,说咱们在这等他,请他抽空见上一见。”
管家并未直接答应,话锋一转,凑近身子对庞老二说道:“老爷子拜托各位的事情?”
“托福,咱们侥幸把东西拿到手了。”
“好好好。”管家笑眯眯说道:“这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管用,老爷子听了必定欢喜的很。我这就跟他说说,各位寻个地方先歇歇脚,从这儿到乡下大概得两天时间,老爷子不比年轻人,上了年纪,咱们做晚辈的也不能催的太急不是?后天吧,后天各位再来一趟,若是他老人家动身的早,想必能到。”
我们三人又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辞,在上次住过的宾馆开房住下。有日子没好好的躺在正经床上睡觉了,劳累奔波这么多天,对我们来说,宾馆的松软大床都是种惬意的享受。尽管我满腹愁云,还是沉沉睡了一觉。
两天后,我们如约又到韩家,韩老头估计听说九龙樽已经被我们找来,想了半辈子的东西即刻就能到手,所以不顾体虚,接到消息立即上路,没耽误一点时间,所以这次一去便见到了他。
老头儿状况果然不好,我们在云南呆了大概两个月,满打满算六十天的时间里,韩慕亭竟然象是老了十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