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惊讶的抬头看向了史四娘,不解她为什么要毫无预警的说这话儿,忽然她感觉眼前有什么一闪即逝,耳边便响起了‘玉’满曾经说过的话,“嬷嬷说四姑娘去上香时,又被乞丐惊着了,为此还大病一场,咱们垂‘花’阁也已经送了补品去,让小姐莫要担心。”
被乞丐惊着了,现在不也是被乞丐给惊着了,这之间难道说有什么关联?
或者说桂嬷嬷让‘玉’满‘玉’盈二人带给自己的消息便是,乞丐。
那史四娘的这话又代表着什么?这些乞丐与谢‘玉’娘有什么关系?
不应该啊,谢‘玉’娘是相爷家的四小姐,又是史家二爷的平妻,无论是谢家还是史家,哪个不是爱面子的,她怎么可能跟乞丐扯上什么关系。
还是说,这些乞丐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乞丐。
毕竟若这些人只是乞丐的话,史四娘这等角‘色’并非寻常人家的娇娇小姐,当真不至于会惊吓到这般失魂落魄,何况那些只是些老弱‘妇’孺,史四娘若是想离开,不可能挣脱不开,怎么会因为路被拦住就不敢再动了,也许这些人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可……
这个想法几乎是立刻的便在脑海中被推翻了。
因为人都有个所属地盘意识,认得此处是自己的,其实并非是自己的也会觉得是自己的,如果有同行占了这个位置,必然就会争吵起来,乞丐也是一样,他们会习惯‘性’的将某一片地方认定为自己以及自己一派所有,若是来了新乞丐,必然不会让人大摇大摆的在自己的地盘上乞讨才是,所以这些乞丐应该是一直在这一片的那些,而非临时有人假扮。
衣服什么的可以换,身上头脸也可以装扮,但皮肤,指甲,牙齿等等并无异样,所以这些人显然不是假扮的乞丐。
而且自己方才丢银子的时候,这些乞丐的反应很快,没有犹豫,想来是真乞丐没错。
不过,这些乞丐也着实有些蹊跷,因为没有道理这么多乞丐会只围着一个人讨钱才是,况且,一般只要那被乞讨的人不肯给的话,多半也就换下一个目标了。
因为没有那么多乞丐会继续厚脸皮扒在人家身上,去乞讨一份可能一直讨要不到的钱,他们更习惯大片撒网,从一个人身上要到十两银子比从另外十个人身上各要到一两要难的多,掏十两银子给一个人,和将十两银子分给十个乞丐比起来,后者显然是更容易些,因为一两也许还算是小钱,十两便不同了,哪怕这并无区别,这便是一种心理暗示。
这史四娘衣着虽然要比往日要朴素的多,但也瞧得出是好人家出身,这些乞丐这般纠缠,难道不怕史四娘发脾气,找家中仆人将他们揍一顿,甚至送去吃牢饭吗?
到底是什么能驱使他们这般?
想来还有个可能,便是有人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围着史四娘,并且向他们保证,这样做是绝对没有事儿的,若是有事儿,那人自然会担着。
那钱财可能是分量很足,也便让这些乞丐铤而走险了。
再加之这史四娘方才咬牙切齿的说谢‘玉’娘,这般也便说通了,必然是谢‘玉’娘‘花’钱让乞丐围着怕乞丐的史四娘,史四娘身边的人,怕也是被谢‘玉’娘支开了。
这说法合理也不合理,合理是因为这谢‘玉’娘俨然已经是史家的当家主母,不合理是因为这史四娘能带出来的丫鬟婆子自然应该是她身边比较忠心的,岂能是谢‘玉’娘给打发走的,又何况,这史家四娘出行不可能没有车马,又不是穷人家,还要真的步行逛庙会。
这太不合理了,她倒也想过,这史四娘是自己悄悄跑出来,她的打扮也着实奇怪,一身素‘色’却在手腕上系了个红‘色’的纱带,当真是有些和人对暗号的意思,结果这事儿被谢‘玉’娘发现了,于是买通了乞丐来整治史四娘,这样才能说通一切,只是史四娘为什么会悄悄跑出来,她有什么事儿是必须自己亲自出来,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这史四娘会害怕乞丐?
“你怎么会在这?”史四娘把手上的红纱扯破,丢在一旁,然后看向史小舟,心中不禁有些慌张,她方才太过惊慌,竟然一直未曾察觉这孩子的存在。“你看到了什么?”
小舟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史四娘是在怀疑她,心里便叹了口气,慢慢松开了扯着史四娘罗裙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退出了巷子。
“小舟只看到了小姑姑被乞丐们缠着很不高兴,所以小舟便给了乞丐们钱,希望他们不要缠着小姑姑了。”
小舟这般说着,其实她当时也是这般想着的,单纯的不想看史四娘这般恐慌,也的确是出自真心的帮史四娘,却不想还是被怀疑了。
记得‘奶’‘奶’说过,人心真的很难解释,无论你怎么解释,都无法改变什么,只要那人信你,你不用解释,那人若是不信你,你便是说破了嘴也没用,那人便是信你一时,也信不了你一世,便是嘴上信你,心也是疑‘惑’的。
比如现在的史四娘,眼睛里全是疑‘惑’,便是她说了,她也信了,但有一日再次因为什么想起来,必然会旧话重提,再次怀疑与她。
有些时候,这些人心便像是一颗紫藤‘花’的种子,沉寂而安宁,可以绽放美丽的风景,亦可以永世安宁,但这紫藤‘花’的种子,却是有毒的。
想到‘奶’‘奶’,她便想起太子爷生辰那日所看到的,一瞬间眼底便流‘露’出一种名为软弱的东西,她忽然不想解释,她忽然只是想离开这里,她有万般的委屈,却失去了可以诉说的人。
“小心。”
小舟看着那史四娘忽然冲过来,还未等她明白史四娘冲过来的原因,便感觉自己被拥入了怀里,然后便是天旋地转,马蹄踩踏嘶鸣,以及路人惊呼声。
“怎么样,人怎么样了?”
“没事吧?”
“天啊,还有个孩子。”有谁喊了一声。
孩子吗?
她不是。
表象再让人‘迷’‘惑’,灵魂也是孑然一身,哪怕是世俗隐藏了一切,她终究不是史小舟,她是赵千帆。
一个人无论往哪里走,无论他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他终将回到本‘性’指给的路上。
看着围上来的人,渐渐将蔚蓝的天空遮掩住,她的世界中,有座高塔,便这般倾倒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般长孙写意与柳胜华二人得知小舟走丢了,柳胜华气的不行,连长孙写意也猛地瞪大了眼睛,那前来报信的便立刻抖了下,显然是知道这长孙小姐的厉害。
长孙写意不做耽搁,回身往后走去,他们的车马便在其后,不做多想,解了那缰绳便翻身上马,她可不以为驱车会比较快,毕竟此时是在赶庙会。
“小姐,你不能这般冲动!”见长孙写意要这般冲动去找小舟回来,那人便急了,连忙上前来拦。
“滚开!”长孙写意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长鞭,抬手便缠住了那人的脖子,然后那人便整个摔了出去。
长孙写意丢下一句“回来再跟你算账”后,便扬鞭一挥。
柳胜华看了眼那被甩出去的粗壮男人,然后将车赶至一旁巷中,然后将车辕上的另一匹马也解了,利落的上马挥鞭。
史家
在史月琼回来后在老夫人跟前请了安,又说了会儿话,又闲闲散散的说了几句小舟的坏话,但终究没让那转着念珠的老夫人有个动作,正想再开口,谢‘玉’娘眼尖,便将她扯到一旁去,道她一身风尘仆仆,还不赶紧的去梳洗,然后去祖室给祖先上香。
史月琼倒也听话,应声便下去了,谢‘玉’娘身后的丫鬟们也便随着下去了,也不知道是去替史月琼梳洗打扮去了,还是有什么话儿要转给她。
随后,那史月琼口中的扒着外面人的二房嫡长‘女’回来了,还是与早上去上香的史四娘一同回来。
最让人惊讶的还在后头,那史四娘还处于昏‘迷’状态,是被医馆的人给送回来的,这般事儿就大了。
史四娘进屋的时候,立刻被四房的人给抬进去,小舟便站在那里,她知道自己需要给这些人个解释才行。
“你……”老夫人抬手指了指小舟,刚开口便开始打晃。
“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哎哎哎,老夫人,您别倒啊,月如月娇,你们两个还不赶紧的扶着些……”
罗氏,也便是史家三爷的妻子,正扶着老夫人,并招呼自己的两个‘女’儿来搀扶,而非是喊一旁的长房刘氏来搀扶。
长房刘氏扭动着有些越加富态的身子,往大老爷史清严身边站了站,用手肘碰了碰史清严,那意思便是想问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史清严皱眉,瞥了她一眼,没给好脸‘色’,那刘氏自讨了没趣,扁扁嘴后退了些,她刘氏是嫁给长房,但总不是嫡长,怎么也挨不着她的事儿,她便意思一下关心一下便可,何必出那个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