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沙漠,除了近在咫尺的白光,四周全是漆黑一片,月亮和星辰似乎也被刺骨的寒意逼得躲了起来。连续七天七夜的奔跑与爬行耗尽了我所有的体能,白色的光团就在我前面十几米出闪耀,而我已经再也没有能力前行一步了,只能强睁双眼默默地注视那个光团。光团有两米多高,一米多宽,呈椭圆形,像一个巨大的鸡蛋立了起来,它好像能感知到我的出现,静静地立在那里,好像也在注视我。我们就这样互相注视着,我没有一丝力气去接近它,而它也没有接近我的意思,时间在飞快的流逝,我连睁大双眼的力气也快没有了,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就快要合上了。就在我的眼睛将要合上的时候,那团白光突然向我飘了过来,转瞬之间就已经到了我面前,我感受到周围的空气顿时变得比坤阴潭的水还要冷上几分,我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与此同时身下的细沙突然下陷开来,流沙迅速形成了一个几米宽的漩涡,而我正处在这个漩涡中间急速的下坠,流沙冲刷着我的身体,我已经失去了太多知觉,任由身体随流沙坠落。坠落的时间很漫长,我几次昏迷几次苏醒之后身体还在坠落,这个漩涡仿佛是一个无底的。也许是过了几天或者是几月甚至是几年,我意识到我好像不再下坠了,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托举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香,一种从来都没有闻到过的香味。我努力的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但是大脑始终处于晕沉的状态,几经努力之后,我最终又昏了过去。
当我再次苏醒过来时,我感觉身体又有了力量,睁开双眼,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天空,白色的雾状的东西笼罩着一切。我坐起身来发现我居然坐在无数的白色的花朵之上,这些花朵承载我的身体居然没有折弯。我仔细观察,发现这些花朵都是七片花瓣,花蕊也是七个,往下看枝干上错落有致的长着七片叶子,整株花通体晶莹,有正常人的小腿高。一朵一朵的白花挤在一起,连成一大片漫无边际看不到边。我站起身来,因为看不到地面只能踩在花朵上,一朵两朵的白花居然能支撑起我的重量,我踩在上面能感觉到脚下的花朵微微的发颤。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白雾弥漫,看不到任何东西,在这没有任何方向感的情况下我只能信步朝前走去,体力好像已经完全恢复了,我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脚步变得越来越飞快起来。无垠的花海没有尽头,而我并没有因为持续不断地奔跑而精疲力竭,反而越跑越有劲,越跑越精力旺盛。
我没有计算跑了有多远多久,只是一味地奔跑,渐渐地我发现我的肌肤发生了变化,微黄的皮肤变得越来越净白,后来居然能看到肌肤里面的骨头和经脉,它们也变成了白色,白的瘆人,而我的精力却变得旺盛至极。就在我为身体的变化疑虑之时,眼前突然闪出一片宽广的空地,空地就像是直直的撞进了我的视线里,令我猝不及防。进入空地白雾骤然消失了,回头一看,身后一堵雾墙,与空地泾渭分明没有一丝粘连。空地的地面是白色的非常光滑,但映不出影子,我弯腰摸了摸,非常的坚硬,但是搞不清是什么材质,不是石更不是土,也不像金属。站起身来远眺,看不到空地的边缘,前方左右两面全是白色的空地,地面上光光如也,没有一丝杂物。我朝着前方走去,脚步变得沉重了很多,仿佛双腿绑上了重重的钢锭。跑是跑不起来了,只能一步一步的前进,每走出一步都能听到重重的落地声,而每一步的距离又是那么的一致,我试图加大或者减小步幅,但是当脚掌落地时和原来的距离又是毫无两样。苍白的地面上走着我一个孤零零的人,四周的光线很明亮,但是看不到天空和太阳,头顶上方也是和地面一样材质,白色的光滑的顶面,估计离我有十几米高。每走一步脚步声仿佛与心跳声重合在了一起,无论快慢都在一起跳动,当我停下来的时候,心跳好像就感觉不到了,当我再抬腿迈步,脚掌着地时心跳又跟着重重的跳动了一下。这种异样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我尽量加快速度期望早点走出这片越看越惨白的空地。七十步、七百步、七千步,我并没有刻意去数我的步数,但是每走一步脑子里就会自然闪现一个新的数字,这个数字就是我走出的步数。我的体力损耗的很快,当我走了七千步的时候我已经很难迈出脚步了,我试图爬行,但是当我趴在地上的时候发现身体沉重像巨石,双臂的力量很难带动如山的身躯,我只能站起身来继续艰难的向前行进。七千三百步……七千四百步……七千五百步……七千七百七十四步,七千七百七十五步,七千七百七十六步,当我走到七千七百七十七步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大河,白色的大河,非常宽阔的大河,似曾见过的大河。河水就在我的脚边,流的非常的缓慢,如果不仔细看,它好像是静止的。回头走是不可能的,后方的未知比前方的未知更使人恐惧,面对大河我只能游过去了,反正不知道何处是生路,只能一往无前的前进了。
白色的河水犹如流淌的乳汁,看不到河水的深度,我休息了一会后纵身跳入了大河,休息的时候我发现停下来休息并不能恢复我的体力,就是站在那里体力也能感觉到流失。河水的温度和外面的温度一样,没有区别,当身体接触到河水的时候,肌肤没有任何感觉,就像在空气中一样,感觉不到河水的存在,身体和衣服并没有沾湿,河水只是挨住衣物并没有侵入,就像是砂砾一般,我漂浮在河面上,并不能下沉,即使是我故意用力下沉也无法下沉下去。我划动河水向对面游去,在河里游动非常省力,只需我轻轻一划身体就能顺势飘出去好几米远,而我的体力又可以慢慢恢复了。游着游着我猛然抬起头来,发现在我头顶上方十几米处也有一条河在流动,也是像白色的乳汁,也是缓缓的流动,只是它像一条天河悬在空中并没有掉下来,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现象。我翻身躺在河面上,双手随意的划动,双眼直直的注视那条空中的河流,我越看越觉得肯定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河流。
突然,我加快了划动的速度,进而转过身来快速的划动河水,发疯似得向对岸冲去。我想起了那个梦魇,那个梦魇中的色当神仆,那条梦魇中惨白色的流动着白骨的大河。从那次梦魇中醒来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避讳着有关梦魇中的一切事物,今天突然发现我居然躺在梦魇中的白河里,莫名的焦躁顿时刺激的我发疯般地逃避。游了很久,我终于看到了河岸,岸上依旧是惨白的颜色,我上到岸来,身上没留下一滴河水,脚下的地面不再是光滑的白面,变成了由无数奇形怪状的白色物体组成的地面,这些物体大小不一,就像碎石铺满了地面,但是,这些是白色的,相互又有关联,不是松散的,所以地面也是高低不平。最大的有七八米高,几米宽大,小的就像麦粒般大小。还好,我走在上面没有对岸的那种沉重感,和原来的世界一样可以自如行走。我在这坑洼不平的地面上走了没多久,一座宏伟的建筑进入了我的视线范围。这座建筑有几十米高,几十米宽,深度也有几十米,和周围的颜色一样,也是同样的惨白。这个建筑像是一座大殿,坐落在一个平台上,平台有七米高,周围都有台阶,建筑的正面只有一道两米宽,七米高的大门,除了门边有一条若有若无的黑线外,其余的全是惨白色。建筑的形状非常的怪异,是我从未见过的,从正面看不出它到底有几个边角,墙面也不是平整的,就像脚下的地面一样由无数的奇形怪状的物体组成。建筑的顶端也是高低不平,毫无规则可言,就像用怪石堆砌出来的假山。
我走到近前,无名建筑静静地矗立在面前,周围没有一丝动静,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我围着它转了一圈,它的每一堵墙都是奇形怪状,各有不同,我也从中找不出相似之处。整个建筑一共有七个形状各异的支柱,每一个支柱的高低、大小、形状都不相同,我在这座建筑的外围找不出一处相同之处。哦,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所有的全是惨白色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惨白覆盖了整个建筑。